暴君的八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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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

    原野的脑子嗡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梦境中的自己对那个男人藏有一些不可说的心思,  但是却只以为是欲.望作祟。

    比如他真的被催眠了,被下达了什么暗示,加上他也是个成年男性,书上说生理成熟后会对别人产生欲.望很正常。

    加之他天天跟小水母在一起,  所以才幻想出了一个配色类似的男人。

    虽然看起来是逻辑的强行拼凑,  但这已经是原野能够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不然这件事情就太过匪夷所思,难道他还真的认识对方不成吗?

    可伊芙瑞尔说他内心认定对方是恋人

    恋人

    不是生理欲.望作祟,  而是有一个确切的身份认知。

    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  别说是原野就连伊芙瑞尔自己都觉得荒谬。

    “呃这当然只是我的臆测,  没有太多的证据支撑。”

    伊芙瑞尔被原野惊愕的视线看得有点不自在,她也怀疑自己判断错了,于是又把话收回来了一些。

    原野的情绪、情感总是过于强烈,然而记忆又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张白纸,  什么也没有。

    所以伊芙瑞尔每次为他治疗,  感觉自己都像个情绪垃圾桶。加上原野的情绪大多都很负面,  而且感染力非常强,  所以她还会遭受到极大的影响。

    比如之前给原野治疗过后,  伊芙瑞尔的性格就会变得暴戾易怒,有一种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强烈欲.望。

    她就不得不躲在家中休个长假,独自消耗掉那些负面的情绪。否则伊芙瑞尔真怀疑自己一出门,  就想拿刀砍人,见人就砍,血流千里的那种。

    那段时间,伊芙瑞尔怀疑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头另类的异种。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有问题,  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好,  烂透了!为了这个世界而努力,  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该去死!

    为什么他们都还活着?!

    为什么他们都还能活得这么好?!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诸如此类的想法侵占了伊芙瑞尔的大脑,她愤怒,怨恨,憎恶,痛苦,悲伤.庞大而复杂的负面情绪集合起来,让她每次都有点精神崩溃。

    所以原本这次她也做好了再次休几天假的准备,毕竟原野三年没回主城,伊芙瑞尔都无法想象他心中的负面情绪积攒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于是她刚才使用能力试图跟原野建立精神联系的时候非常小心,因此才能在对方的抗拒和攻击发起之前,攫取到了一点点原野潜意识中拼命想要藏起来的东西。

    三年过后,原野回归,而伊芙瑞尔对他使用能力的结果却发生了极大的翻转。

    以前原野是给她疯狂灌输,现在是拼命吝啬隐藏。

    可他的情绪、情感依旧有着一种强烈的感染力。

    刚才伊芙瑞尔着实是被原野影响到了,就好像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甘愿沉.沦爱河的女人,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催促着她说出了那句话。

    ——他们是恋人。

    而且是处于热恋期,彼此深爱的恋人。

    这份认知的坚定堪比信仰。

    恋人?

    这也太荒谬了。

    伊芙瑞尔能够接受原野可能在外面认识了一些不一样的人,但是恋人?

    理智告诉她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然而能力和情感却在大声尖叫着说这就是真相,这就是真相!

    脑子一片乱麻的心理医生退后两步,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扶额,用力深呼吸了两下:

    “等等一下,你等我一下,等我清清脑子。”

    伊芙瑞尔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竟然有点烫,再一看镜子,发现甚至都泛起了很明显的红晕,眼神迷离却明亮,心跳更是怦怦不止。

    整个一沉浸在热恋中的傻女人模样。

    伊芙瑞尔:“.”

    这.?

    很显然,这不是属于她自己的情感,而是她又被原野影响了。

    这是原野的情感。

    他好像处于某种热恋状态。

    呃.热恋?

    伊芙瑞尔没忍住看了原野几眼,眼神惊奇又怪异。而后者还处于一种莫大的震惊中,没有太注意她的视线。

    于是伊芙瑞尔的目光又往下了些,再次落到了原野的光裸的肩头以及上臂。

    说实话这件黑色高领无袖紧身衣确实挺好看的,明明裸露的只是肩膀和上臂,并不是什么敏感部位,却非常引人注意。再加之紧身,所以把身材和肌肉线条勾勒得极好。

    穿在原野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性/吸引力。

    只是以前他绝不会穿这种衣服。

    就算是三伏天也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个人忽然改变穿衣风格,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出现了情感问题。

    难.难不成.?

    伊芙瑞尔觉得自己的想法隐隐有些疯狂起来。

    “可可我真的是.”

    原野头一次说话这么磕磕巴巴的,

    “不认识他。”

    “真的。”

    他又强调了一遍。

    原野搜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甚至还找出了自己之前预防遗忘的纸条笔记。

    可完全寻不见任何一点他跟那个粉发男人认识的痕迹。

    对方就是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直接闯进他的梦里,然后就宛如入侵物种一样飞速扎根,扩张领土。

    而原野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太敢去看现在的伊芙瑞尔,因为他知道每次共感过后会发生什么。

    伊芙瑞尔就像一面镜子,她会变成原野内心的样子。

    “嗯,我相信你。”

    伊芙瑞尔捂着脸,手心烫得有点让她觉得可怕。就好像自己闷了一口烈酒,后劲正缓缓上头。

    “这件事情着实.有点蹊跷。”

    心理医生抬头望天花板,她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沉浸在某种强烈的情感中。

    “不过应该不算太糟,没有发现催眠和暗示的痕迹。而且至少我不必再成为你的情绪垃圾桶。”

    她笑着打趣了一句,转过头促狭地看着沙发上怔愣的少年,

    “往好处想,原野,你现在这种处于‘热恋’状态,应该不会再想着毁灭世界了。”

    伊芙瑞尔发出了一声类似于解脱的低呼——

    “看来我这次应该不用因公负伤了。”

    “.”

    这句话原野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件事情太古怪了,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甚至原野觉得这事比排查军团长闻斯年的任务还要难办。

    若是涂珊珊还活着就好了,他还能拷问拷问。

    但现在那个女人死了,他真是半点线索都没有,连寻找方向的线索都没有。

    所以对比于轻松愉悦的伊芙瑞尔,原野的表情却是有点凝重。

    因为之前他纠结的问题是万一被伊芙瑞尔发现他的那些梦,原野会感到尴尬和羞.耻,万一伊芙瑞尔解决掉他身上的问题,让他不再做关于那个男人的梦,原野会感到失落和不舍。

    但这都是小问题,因为后果都只是原野的个人情绪。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就连这位主城顶尖的心理医生、精神系的天赋者都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她推翻了原野关于自己由于生理欲.望而产生臆想的猜测,说那是一种强烈的、被唤醒的情感。

    也就说明那是原野本身就有的。

    可从哪里来呢?

    他都不认识对方。

    事情陷入了死循环,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哦对了,出现这个梦境之后,你应该就没有过能力失控了吧?”

    伊芙瑞尔回归了正题,她似乎有着迅速处理别人情绪的能力,脸上虽然还有些红,但是理智很清晰,

    “虽然只感受到了一点,但是我没有在你身上察觉到以前那种负面情绪。”

    “有的。”

    原野给予了超出她猜测的答案,

    “回来的时候路过玫瑰原野,发生过一次。”

    三年前原野第一次在玫瑰原野失控的时候,他就去信给伊芙瑞尔询问过答案。所以这件事情她也清楚。

    “又是玫瑰原野?”

    伊芙瑞尔皱眉,她还以为第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是现在出现第二次,应该就不是巧合了。而且之前他看过那副玫瑰原野的画,也觉得不舒服。

    伊芙瑞尔三年前仔细查过,甚至去询问过大祭司,可最终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想了想,追问:

    “是只要你出现在那里,就会失控吗?”

    “.也不是。”

    原野有点纠结,但摇头,

    “玫瑰原野上周提前开放了,我当时看着那片花海,却觉得很美,没有什么异样。”

    “.”

    又一个难题。

    伊芙瑞尔觉得原野总是给她找难题。

    “玫瑰原野.暴君的葬身之地啊”

    她想了很久,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纠结什么。

    “原野,虽然你之前是首席除秽官,个人资料的查看权限很高。但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所以我有权限查看。你的户口档案本和履历上都显示你是花房孕育的婴儿,也是乐园培育的孩子。”

    “嗯,有什么问题?”

    原野不太明白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变到了这上面,因为之前他发现自己遗失了幼年记忆之后,就询问过这件事。

    当时伊芙瑞尔的答案和这一样。

    绝大部分的天赋者都是花房孕育的婴儿,然后送往乐园培育,在七岁之前觉醒天赋能力,然后送往特殊学校接受教育。

    只是原野的能力危险性太大,所以他一直都是单独接受教育的。

    “你知道我是这次任务的特别顾问,同时我这段时间也在配合调查乐园的事情。”

    伊芙瑞尔组织着语言,语速很慢,

    “上面需要我们查明以前到底有多少天赋者小孩被偷运出去,所以我最近查阅了很多数年前的机密资料和人员档案,包括乐园,也包括花房,还有领养系统。”

    “总之,近三十年来主城出生的所有小孩的资料,我都看过了。”

    她坐直身体,正色道,

    “可是原野,我没有找到你的资料。”

    “花房没有,乐园也没有,主城户政系统和医院内部新生儿信息,都没有你的记录。”

    原野怔住:“.”

    心理诊疗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原野知道伊芙瑞尔最后一句话代表着什么——

    花房和乐园没有他的记录,代表着原野不是从人造子宫里面出来的孩子。而主城的户政系统和医院里也没有记录,代表着他也不是自然孕育的孩子。

    即便是主城之外自然孕育的孩子,也会录入户政系统的。

    因为主城需要控制人口,所以他们必须记录每一个出生的孩子,计算出生率,好安排下一年花房需要孕育多少孩子。

    那.

    原野的声音有点茫然:

    “那我从哪里来?”

    “嗯我个人的猜测更倾向于你是诞生于人造子宫的。”

    伊芙瑞尔说的是人造子宫而不是花房。花房中有人造子宫,可人造子宫不一定都在花房。

    “也许你的基因来源有些问题,所以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天赋能力,同时也伴随着失控的重大隐患。正因如此,你的出生信息才会被抹掉。”

    非常大胆的猜测,可逻辑却很严谨。

    “我的.基因来源有问题?”

    原野曾经想过自己患病的很多种原因,因为主城不乏很多攻击性极强的天赋者。

    所有人都是花房孕育,乐园培育,为什么单单只有他一个人会情绪失控,而且拥有着这么大的隐患。

    可最终他找不到答案。

    直到现在伊芙瑞尔跟他说,可能是基因来源出了问题。

    ——这就可以解释了。

    明明没有切实的证据,可原野心里已经大致认定了这个答案。

    他的基因有问题。

    人造子宫可以将一个胚胎孕育成婴儿,但胚胎是需要精/子和卵子结合的。而这些精/子卵子的来源都是民众义务捐赠。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捐,只有体检合格的人才可以。而假如捐献人是天赋者,那么他/她捐献的东西就会被特殊保存且优先用于培育胚胎。

    乐园就会重点关注基因来源是天赋者的那些孩子。

    “原野,你觉醒的天赋能力这样强,我猜测基因来源中肯定有一方是天赋者。”

    伊芙瑞尔语速很慢,似乎是一边猜测着,一边跟原野说,

    “而培育你的人可能知道基因来源人是谁,而那个人的基因有问题,或者身份也有问题,所以你不是在花房出生的,而应该是被秘密培育出来的。”

    谁有那个能力越过花房,秘密培育一个基因来源有问题的孩子?而且还能够抹除掉所有痕迹,将原野的资料做得毫无破绽?

    答案不言而喻。

    “基因来源.你有猜测对象了?”

    这虽然是一个疑问句,可原野的语气却没有发问的意思。

    “嗯,这说出来可有些大逆不道。”

    伊芙瑞尔摊了摊手,她笑了一下,没有完全点破,

    “总之我能肯定告诉你的就只有一点。”

    “那就是作为特殊顾问的伊芙瑞尔女士配合乐园调查间谍后续,出于任务需要,她查遍了所有资料,花房、乐园,户政系统和医院。然后,她意外发现完全找不到原野的任何记录。”

    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准确地说,你十六岁之前所有的资料和信息都没有。”

    十六岁是主城规定的成年数字。

    异种入侵,怪物横行,人类必须早早学会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挣扎求生,所以他们需要大量的年轻劳动力和战斗力。

    现代社会十六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就已经被当做成年人使用了。

    比如当初十六岁刚成年的陈队长就已经当了调查兵,而十七岁的乔恩也已经多次经历了各种生死危机。

    而十六岁的原野通过了除秽官考核,接着当上了首席除秽官,然后没过多久就犯下重罪被逐出主城。整个过程快得就像是被谁摁下了加速键。

    原野的记忆只有四年,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的人生好像也只有短短四年。

    或许更少,因为这四年里,他还忘记了很多事情。

    原野沉默良久,他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所以大概已经猜到了伊芙瑞尔没能说完的话。

    秘密培育他的很可能是王庭,或者更加准确一点,很可能是女王陛下。因为只有她有那个权力和能力越过花房秘密培养一个强大的天赋者。

    而原野的基因来源,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或者母亲有一方一定是天赋者,强大但很容易失控的天赋者,而且身份存疑,不能被公众知道。

    范围缩小到这种地步,想猜不到都很难。

    原野沉默良久,才开口问: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的职业操守很好的,关于患者的私人信息和情报当然只能告诉患者一个人。”

    伊芙瑞尔笑了一下,又歪头想了想,

    “至于其他还有多少人知情,具体都有谁,我就不知道了。”

    “.”

    原野没立刻回答,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太杂了,他有点难以消化。

    伊芙瑞尔也不着急,她起身,到旁边倒了两杯咖啡。

    “尝尝吧,这是咖啡。据说是旧日时代很有名的饮品。大祭司前年得到了一些种子,硬是给种出来了,结出来的豆子处理过后磨成粉后,泡起来还挺香的,很提神。”

    “这么小小一包,可花了我不少贡献点。”

    她施施然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轻轻吹了吹,优雅抿了一口,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啊这几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伊芙瑞尔女士就靠这东西活着了。”

    原野对这种黑漆漆的液体很抗拒,他闻了一下的确有点香,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后,表情瞬间就僵硬了,毫不留情地推远,并给予评判:

    “好难喝,怎么能比大祭司的茶还难喝,跟草药汤的味道一模一样,你是怎么能咽下去的?”

    原野向来是个惜字如金的,大概这次真的是忍不住了。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浓的嫌弃。

    伊芙瑞尔优雅的动作当即一顿。

    “.啧。”

    她斜眼看了原野一眼,非常不优雅地咂了一下舌尖。表露出一种类似于“山猪吃不来细糠”的意思。

    这个插曲很好地扫清了刚才略显沉闷凝重的气氛,

    原野先把基因来源的事情放到一边,毕竟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清楚的。

    他没忘了自己来见伊芙瑞尔的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让她帮忙查看一下那些梦的原因,其次就是关于玩家清除计划的事情。

    “说说闻斯年吧。”

    “噢,那位军团长大人啊。”

    伊芙瑞尔似乎也感到棘手,她想了想,才开口,

    “事情有点复杂,可能得废些时间了”

    两人在心理诊疗室内秘密交流情报的时候,外面的小章鱼也正在跟小海蒂进行加密谈话。

    【海蒂,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吃完饭,在去夜读室的路上看见有个人的背影很像原野哥哥,所以就偷偷跑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小海蒂压低声音,可却掩不住兴奋。

    她一直念着这几位哥哥姐姐的好,若不是他们,自己就得被间谍偷偷运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于是一看见小水母哥哥,小姑娘没太多想就立刻跑过来了。

    “我们是前天上午才被乐园接回来的,你们呢,你们应该更早吧?”

    【噢,是这样的,路上遇见了一点麻烦。】

    他没有多作解释。

    很快,小章鱼从海蒂这里得知了乐园如今的情况:

    侦查局的特别调查组正在逐一核查近三十年内被领养出去的小孩,伊芙瑞尔医生被安排过来给孩子们做心理辅导。

    这段时间有好多老师被带走询问,还有乐园的一些工作人员也换了大半。后来大部分老师都回来了,有一些就不见了。

    不见了.

    小章鱼想到了外城门口那个巨大的处刑台。

    乐园里的孩子们并不知道那些被查出是间谍的老师和后勤工作人员已经被拉到外城的处刑台直接绞死。

    他也不打算告诉小海蒂这种事情。

    “小水母哥哥,你在伊芙瑞尔医生的办公室里做什么呀?”

    卷毛小羊羔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

    “原野哥哥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虽然原野看起来很凶,但是他的灵魂影子是白色的,像雪一样非常干净。所以凭借影子识人的小海蒂对原野的好感度非常高。

    而且听哨塔那些人说,就是原野哥哥把他们从坏老师手里救出来还通知乐园的人来接他们的。

    于是小海蒂就更关心原野哥哥了。

    【他在里面.跟伊芙瑞尔医生有些事情要谈。】

    说到这个,小章鱼顿时有点郁闷。

    大概是仗着可爱无害的章鱼宝宝外表偷听了太多机密,原野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避讳着他。就连玩家清除计划这种重要机密都很放心让他一起听。

    所以这还是小章鱼头一次被原野隔离在外面。

    原野不想让他听见自己和伊芙瑞尔的谈话,也不想让他看见治疗过程。

    “啊?”

    海蒂顿时忍不住摸了摸小水母哥哥秃秃软软的脑袋,

    “那小水母哥哥你一个人被留在外面,岂不是很孤单?”

    卷毛小羊羔的语气很是关切,她更多在意的不是大人们的什么事情,而是他们的感受。

    “真可怜啊”

    可怜的小章鱼:“.”

    虽然他知道海蒂是好意,可也不至于到可怜的地步吧。

    说得好像原野为了伊芙瑞尔抛弃了他似的。

    “!”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小章鱼心梗了一秒。

    “嗯,反正你也是一个人等在这里。”

    就在这时,小海蒂忽然想起什么,兴奋提议: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夜读室听故事?今晚老师要给我们讲暴君和女王陛下的故事哦~”

    诶?

    暴君和女王陛下?!

    小章鱼顿时来了兴趣。他现在对女王陛下的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

    路上的时候陈队长只是零零碎碎讲了些,大部分的重点都放在了主城建设和各种政令上,关于女王和暴君,过去的王权更迭历史倒是没怎么说过。

    不过他也不能这么直接一声不吭地跟小海蒂走了,万一等下原野出来找不见他会很着急。

    小章鱼记得今天中午原野匆匆跑来农科所的样子,他的确急坏了。

    【好啊。】

    小章鱼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他又补了一句,

    【但我们得给原野哥哥留一张纸条,告诉他我跟你去听故事了,免得他等下着急。】

    “好的!”

    小海蒂可开心了,她身子一猫,就钻进来了。

    小章鱼爬上伊芙瑞尔医生的办公桌,给她找来了纸笔。

    没办法,小海蒂个头有点太矮了,在桌上写很费劲。

    于是卷毛小羊羔和小章鱼就趴在地上写,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呃就写我带小水母哥哥去听故事了吗?”

    【嗯,加个地点,夜读室。】

    小章鱼想了想,又叮嘱着添上一句,

    【然后让他不要担心。】

    小海蒂点点头,握着铅笔,细细的笔尖抵在白纸上。

    默了片刻,小章鱼见海蒂半天没动,疑惑抬头,问:

    【怎么不写?】

    “呃小水母哥哥,‘我’字怎么写呀?”

    女孩可爱的苹果脸有点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可不可以用拼音?”

    小章鱼:“.”

    忘了小海蒂只有七岁,还是上一年级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教育系统什么样子,但这个年龄不太会写字确实很正常。

    等等!

    这个世界有拼音吗?!

    小章鱼有点惊讶,但又觉得合理。毕竟中英文都存在,拼音为什么不可以?

    【好,就用拼音吧。】

    “嗯!”

    只是小章鱼没想到小海蒂的拼音学的也不是很好,她好多地方都拼错了。

    于是小章鱼变大了一点,然后伸出几根触手握住小海蒂的手,带着她写——

    [原野哥哥,我带小水母去夜读室听故事了,不要担心哦。]

    [海蒂留。]

    其中大部分字都是用拼音代替,虽然也有错误,至少能让人读懂,最后面还加上了落款。

    “好了!”

    海蒂把写好的纸张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脸上很高兴,仿佛那是一张了不起的杰作。

    她看了看,觉得没问题,然后就把纸张放在了桌上,找了个东西压着。

    就在这时,小章鱼耳朵一竖,听见了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好像海蒂刚才就是朝这边跑了。”

    “赶紧把人找到,这种节骨眼.”

    “真是.”

    ——看来是有老师发现海蒂不见了。

    小章鱼立刻拉拉小姑娘的裤脚。

    【快出去,老师来找你了。】

    “哦哦,好。”

    小海蒂飞速抱起小水母哥哥出门,然后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他们刚出去没走多远,就迎面撞上了着急寻过来的两个老师。

    小章鱼躲在海蒂背后的帽子里,开启了隐匿技能。

    两个老师一男一女,脸色有点白。

    看来是吓坏了。

    也对,就在侦查局严查间谍的节骨眼上,要是真丢了一个天赋者小孩,那事情就闹大了。

    “海蒂!”

    女老师扎着马尾,一把将小女孩抱住,

    “你怎么乱跑,怎么样?有没有事?”

    后面的男老师单手撑墙,显然松了口气。

    小海蒂有点心虚,摇摇头:

    “没有没有,沈老师我很好。”

    两个老师把小海蒂带回了夜读室,一路都在念叨她。

    小章鱼暗暗叹息,这个世界的幼师也挺不容易,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一旦小孩出了半点问题,他们就得负全责,而且不止是赔钱革职,甚至有的还得坐牢赔命。

    更何况,还有不少小孩拥有特殊能力,这就更难带了。

    夜读室是一个蛋形空间,有一个弧形阶梯,小孩子们都排排坐在上面。

    夜读会还没开始,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话闹个不停,屋子里就像是放了一百只麻雀幼鸟似的。

    小章鱼下意识折了耳朵,贴贴在脑门上。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八只小触手们竟然是如此地听话可爱还乖巧安静了。

    这时,他看见最后排有个男孩正朝海蒂挥手。

    ——是上次在哨塔被哨兵们抓走的那个男孩。

    他记得好像是叫做艾伦。

    小海蒂总算摆脱了老师的念叨,迅速跑过去坐到艾伦身边。

    艾伦悄悄问:“海蒂你跑去哪儿了?”

    “就出去逛了逛。”

    卷毛小羊羔隐藏了小水母哥哥的秘密。之前在哨塔向小水母哥哥求助的事情,海蒂也没跟任何人说。

    “好了好了孩子们,安静!我看看哪个不乖的小朋友嘴巴还没有闭闭好?”

    刚才那位沈老师站在了下面的讲台上,她表情很严肃,故意露出凶巴巴的样子,

    “谁的小眼睛还没有看老师?”

    很快,夜读室内安静下来,所有的小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老师。

    小章鱼:“.”

    这熟悉的幼儿园即视感,着实太强烈了。

    总算让一群小麻雀安静下来,讲台上的老师就开始切入正题了。

    “前两天呢,我们讲了旧日时代和基地时代的故事,今天啊,老师就讲讲基地时代是怎样结束的,以及暴君和女王陛下的故事哦。”

    “好~”

    下面的童声齐齐应。

    老师拍拍手,问:

    “听故事的时候小.嘴巴要怎么样?”

    “小.嘴巴要闭闭好~”

    孩子们乖乖地答。

    “嗯,大家都是听话的好孩子,那我们就开始吧~”

    话音落下,沈老师在讲台上摁下了一个开关。室内明亮的灯光忽地便暗了下去。

    而他的背后却亮了起来,那是一卷白色的幕布,幕布上是绘本投影。

    气氛陡然变化,进入到了一种讲故事的安谧氛围中。

    小章鱼看见投影的画面中心是一团巨大的黑色漩涡,而下方是水彩画出的城市建筑。

    “我们上次讲到,数百年前异度位面毫无征兆降临,释放出可怕的异种,接着,灾厄频发,城市沦陷,海洋吞没陆地,人类主宰的旧繁荣时代宣告终结。”

    沈老师温柔的嗓音娓娓道来,她翻过一页,画面顿时切换成了可怕的异种。

    不过那画面只是对于小孩来说可怕,在成年人看来不过是卡通怪兽。但这还是让不少小朋友们发出害怕的惊呼。

    “后来很多年过去,幸存的人类自发聚集起来,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由于海洋太过危险,所以大部分的基地都在内陆。”

    哗啦。

    她又翻过一页。

    画面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大陆,而大大小小的基地就像是散落在上面的种子,艰难挣扎着求生。

    小章鱼听得很认真,上面的大陆地形跟陈队长手里的地图有点相似。而中间最大的那个基地,看起来和主城的位置有重叠。

    他推测,那个最大的基地应该就是主城的前身。

    “那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时代。”

    沈老师的嗓音变得沉重,

    “当时植物和动物都在飞速进化,异种也步步紧逼,当时的人们遇见了粮食危机,甚至有很多人都饿死了。”

    她又翻过一页,画面里满是衣着褴褛,饥肠辘辘的人。

    绘本是给孩子们讲故事用的,所以上面的画面很克制也很收敛,只画出了一些饥饿难受的表情,骨瘦嶙峋的肩背,没有再画别的。

    没有画为了一块饼干而厮打得你死我活的人。

    没有画为了孩子活下去而用血液哺育的母亲。

    也没有画在极致的饥饿中割向同胞的餐刀。

    小章鱼听得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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