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1 / 2)
不过小章鱼到底拥有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的灵魂, 开始有点懵,后来慢慢就回过味儿来了。
什么梦会脸红喘息,什么梦惊醒后需要立刻冲进浴室洗冷水澡。
答案不言而喻。
但这个猜测的答案让他的心跳得有点快。
小章鱼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八只触手在盘子里来回踱步。
不.不太可能吧。
小章鱼看见了凌乱的床褥, 里面有一股淡淡的, 属于男性兴奋过后的气息,里面还夹杂着一只掉下来的白色手套, 皱巴巴的。
“.!”
小章鱼立刻伸出触手, 把掀开的被子拉好, 收紧,掩盖住里面奇妙的气息,皱巴巴的手套也跟着藏在了里面。
只是做完这些,他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毕竟这都过去快两周了,技能的魅惑效果难道还在吗???
而且今天原野不是刚刚去找过伊芙瑞尔治疗吗?
那位心理医生看起来跟原野很熟, 能够给原野这样特殊情况的人做心理治疗, 她应该能力很强, 难道对残留的技能效果没有给予什么有效治疗吗?
退一万步讲, 即便原野每晚都做梦, 可对方每晚都睡得很安稳,像这样半夜惊醒去冲冷水澡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思绪千回百转,小章鱼在盘子里着急地转来转去, 转来转去。
【啊晕晕,晕晕。】
【晕晕啦!】
小触手们呜呜控诉。
而此刻,浴室内的原野正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深呼吸。
“荒谬.”
首席大人咬牙。
真是荒谬!
他的梦为什么越来越离谱了!
今天不过是听胡长川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八卦,竟然立刻就映射在了他的梦境里。
他重新刷了牙, 把口腔中残留的异物感清理掉。胸腹后腰大腿的皮肤被揉搓过一遍, 搓得发红, 但那种被触手捆绑摩擦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深夜凌晨,原野在冰凉的冷水下冲洗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冷静下来。
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不是催眠,不是暗示。
伊芙瑞尔说没有天赋能力的痕迹,后来对方还抽了他一管血去检测,也排除了药物因素的可能。
也就是说作为资深心理医生兼精神系天赋者的伊芙瑞尔,判断那些梦以及他幻觉中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原野自己的问题。
“我我自己的问题?”
原野捂住眼睛,脑海里再次响起了伊芙瑞尔的话。
【原野,你的基因来源可能有点问题。】
她说他可能是女王陛下越过花房,秘密培养出来的,而他的基因来源人身份存疑且敏感,是一个不能被人知晓的人。
同时还可能是一位强大的天赋者,甚至可能是一位强大但容易能力失控的天赋者。
那个人与女王陛下相关,身份存疑,失控,滥杀
这些关键词集中在一起,很容易框定出一个人。
——暴君。
“暴君.”
可没有记录说暴君是天赋者,他们只说他被污染了,所以滥杀无辜。
而主城建立不过五十多年,关于历史的描述也只是寥寥几笔,甚至没有系统详细的历史书籍。
关于暴君的描述更是少得可怜。
大部分的重点都是说他残暴,而极少关注历史的原野自然也只了解一些皮毛,甚至他可能比乐园里的孩子了解的还少。
原野不喜欢政治,也不喜欢历史,更不喜欢与人接触。他反感那些贵族,反感那些高官要员,如果不是女王陛下偶尔点名要见他,原野都不会进入王庭。
仅有的四年多记忆中,他第一年通过了除秽官的考核。免试文化科目,战力测试和实战测试都是满分。
接着没过多久就击败了当时几位首席除秽官的候选者,当上首席。后来的三年,原野都在外面执行任务。
所以暴君这个词曾经对于原野而言,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或许他都没什么印象。
直到今天收到了伊芙瑞尔的暗示。
她在暗示原野,他的一半基因来源可能来自于暴君。
如果原野的基因有一半真的来自于暴君,那么女王陛下秘密培育他的出发点并不难猜。
女王曾经和暴君是并肩前行的同伴,或许处于情感因素,她想要留下那个人的血脉。
不过还有一个更可能的原因,那就是如果他的天赋能力真的继承于暴君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份天赋能力太强大了,女王陛下想要留下这份强大的战力。
但不论是哪个原因,原野都能理解,且他也并不在意。毕竟这个世界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不会被征询自己的意愿。
原野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他每晚梦见的那个男人,他看见玫瑰原野而失控的表现,还有伊芙瑞尔所说的特殊情感被唤醒.
他的梦境,他的失控,他那份所谓的特殊情感源自于哪里,或者说
——源自于谁?
没有任何证据,可逻辑和情感都指向那个人。
暴君。
难道他所有的异常,都是暴君基因里残留的东西吗?
今天见过伊芙瑞尔之后,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原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今天在饭桌上,他才忽然询问胡长川关于暴君的事情。
结果有用的信息没多少,只是听到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故事。
暴君,深海女妖,海底禁忌之恋,以及殉情。
听起来荒谬到了极点。
然而原野没想到,当晚他就将那个关于暴君的故事映射在了梦境中。
深海女妖深海男妖
男妖
原野又想到了梦里那个男人。
这次他不再是短发,而是长发。
粉色的长发飘在深海中,泛着淡淡的萤光。眼眸蔚蓝,沉静而神秘,连世上最珍贵的蓝宝石放在他的眼睛旁边似乎都要黯然失色。
那个男妖,就像是大海孕育出来的最珍贵、最美丽的孩子。
想着想着,原野又有些失神。
——那人确实很美。
不是那种妖娆女性的美,而是一种生物或者生命意义上的美,带着一种.狙击原野审美致命点的震撼和魅力。
他好像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一如故事里被女妖魅惑到神志不清的暴君。
“.”
这是什么诡异的比喻!
原野又洗了把脸,把脑子清空。
他生生把脸上的滚烫压下去,又把搓洗干净的贴身衣物晾好,才围着浴巾出去。
嗒——
浴室门开了。
在盘子里焦急打转的小章鱼瞬间被定住,他耳朵一竖,立刻朝浴室门扭头看过来。
房间里没开灯,但是后面的浴室亮着灯。浴室走过来的原野逆着光,周身晕开一圈暖暖的光晕。
少年黑发湿透,上身光裸,胸膛随着略显紊乱的呼吸起伏,他无意识收紧着小腹,于是能看见很明显的腹肌。白色的浴巾松松围在胯上,露出一点隐约的人鱼线。
此时不断有水珠从黑色的发梢落下来,滴落在他的肩头,锁骨,胸口,在背后的打光中,像是一颗颗坠.落的水晶小珠。
身上的皮肤似乎被搓洗过,有点泛红,但这种画面看起来又像是他被谁用力抚摸揉捏过,所以留下了痕迹。
“.”
这一刻,小章鱼像是被施了定神咒。
他愣愣看着原野,看着对方只围着一条浴巾朝自己走过来,开叉的位置刚好在侧面,于是行走间就会有一种高开叉旗袍的错觉即视感。
小章鱼冰凉的体温隐隐有点开始回暖的苗头,下一秒,他听见了原野疑惑的声音。
“小叶子?”
大概察觉到小家伙一直发愣盯着自己的视线,所以原野喊了它一声。
“.!”
小章鱼身体猛地一震,迅速抽离视线,触手捂眼睛,扭头把自己团起来,连耳朵都折了,紧紧贴在脑袋上。
原野真是
怎么现在越来越不注意?
他以前洗澡都不这样的,都是会在浴室里面收拾穿好衣服的,恨不得脖子以下全部裹得严严实实,就连睡觉也是如此。
现在想想,那真是个好习惯。
房间里太黑,原野没有看清小水母的动作,只知道对方应该是被自己吵醒了。
原野没有立刻回到床上,而是去衣柜找衣服穿。刚才进去太急,没有拿换的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新的,而且似乎都洗过,带着一种皂角的清香以及被太阳晒过的味道,非常舒服。
原野有点诧异,觉得赵凡的行为似乎的确有点过分仔细贴心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穿上裤子,又套了件棉质的宽松长袖睡衣,最后用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
小章鱼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但又隐隐觉得可惜,也许刚才该多看两眼。
不!
住脑!
小章鱼熟练摁头,赶紧抢救了一下自己崩塌后重建的五好青年危房人设。
唉,大概这就是披马甲呆在喜欢对象身边的甜蜜烦恼。
既能跟对方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但由于马甲原因又只能时时刻刻谨记保持距离。
这么想着,叶云帆对自由联邦的反感又添一分。
他本来打算等回到主城摸清大致情况之后,就找机会跟原野坦白,脱掉马甲的。
或许紧接着,他就能开启人生二十八年后的第一次恋爱经历。
跟小自己八岁的弟弟谈恋爱
嘶——
叶云帆想想就觉得自己有种占大便宜的快乐,就好像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
结果没想到回来第一天,一个玩家清除计划就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现在又发现了自由联邦更大的阴谋,而原野效忠的女王陛下甚至动了斩草除根的杀心。
所以这马甲就像是用502胶水给黏在身上了似的。
别说谈恋爱,就连脱马甲当个人看起来都遥遥无期。
小章鱼在心里哀哀叹气。
【唉】
【唉唉!】
小触手们也跟着哀哀叹气。
曾经有三段真挚的爱情摆在它们面前,它们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鱼鱼界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
好叭,暂时没有机会了,它们已经遇上了跟丑盘子的包办婚姻,现在都要抑郁了。
正当小章鱼唉声叹气的时候,原野回来了。他似乎真的非要把自己裹起来才有安全感似的,一回来就又裹上被子了。
不过经过这一下,他似乎没了睡意,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盯着小水母欲言又止。
“?”
小章鱼放下摁头的触手,伸出去一只,打了个问号。原野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加上外面路灯隐隐透进来的光,他能勉强看清一些了。
他知道小水母的那个动作是询问的意思,于是沉默片刻,低声开口:
“小叶子,你说.”
原野似乎觉得即将说出口的事情不适合大声开口,所以即便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把声音放得很低,甚至还趴过来,像是跟小水母说悄悄话。
“今晚胡长川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
啊?
什么故事?
小章鱼愣住。
他还以为原野要说什么机密,非得这么凑近过来,结果就这?
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以至于小章鱼还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胡长川今晚到底说了什么。
好像是,暴君的瓜?
暴君和深海女妖的禁忌之恋?
小章鱼眼神诧异。
原野大半夜不睡觉,想跟他聊八卦???
但原野的神色看起来很认真,似乎真的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于是小章鱼只好陪着对方聊八卦,他认真想了想,觉得既然胡长川所说的故事虽然离奇,但是逻辑是合理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半异种,自新之城下面的怀森特医生就是例子。
而暴君的确把人类版图推到了海洋,推到了南边的无尽之海。这才有了他和原野见面的供给站。
以及,暴君从领袖变成暴君也可以通过他受到了半异种的污染解释。
所以这个故事听起来像是胡说八道,也没什么证据,但是逻辑上是通顺的,也是可能存在的。
于是小章鱼迟疑思索片刻,对原野点了点头。
“你也觉得可能是真的?”
原野的声音稍稍往上扬了一些,似乎由于得到了肯定而有些兴奋。
也?
小章鱼抓住关键。
所以原野觉得这个离奇的八卦是真的???
可原野不是一直不关心政治的吗?怎么突然对暴君这么感兴趣?
而且感兴趣的还不是正史,只是一段旁人拿来当谈资的八卦。
“我也觉得,可能是真的。”
原野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自己身上存在一种双标和矛盾。
他对别人、对任何人都语气冷淡甚至冷酷尖锐,即便对大祭司和女王有所尊重,却也疏离。
但是面对小水母的时候,原野的声音和语气就不自觉放软,变得有点乖乖的感觉。
“应该是真的。”
他又强调了一遍。
晚饭的时候,桌上所有人都当个八卦,热闹,乐子听了过了,可当原野听胡长川用那种嬉笑逗乐的语气讲述的时候。
他心跳得很快。
像是在大声尖叫着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但有一些细节,他隐隐又觉得违和。
莫非那些都是来自于暴君的基因记忆吗?
这可太荒谬了。
可除了这个解释,原野又找不到自己反常的原因。他的潜意识,他的情感,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声音。
而它们一直在影响他,影响他的梦境,影响他的思绪,影响他的情感和理智。
“无尽之海.”
原野低低念着,他的眼神落在小水母身上,伸手来抚摸它,
“好像,你也来自那里。”
“!!!”
叶云帆被原野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心头一跳。
内城有路灯,整晚不熄。所以窗户外隐隐透进来了一些光,那些光勾勒出了原野此刻的侧脸轮廓,冷峻而清晰。
他此刻的神情晦暗不清,唯有一点光在右侧墨绿的眸底深处微微闪烁。
这一刻的原野看起来不太像“原野”,对方身上好像忽然有种很危险的气息。
不是攻击和威胁的那种危险,而是步步紧逼像是要剥掉他一切伪装的那种危险。
小章鱼被这种意味不明的探究目光盯得浑身僵硬,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半点都猜不透原野的想法了。
不明白对方突如其来对暴君的在意,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探究起一份来源不明的八卦,更不明白对方此刻对自己对探究。
难道他在今晚吃饭的时候哪里露出了马脚?
小章鱼的心跳飞快。
但是原野只是看他,也只是用手温柔地摸他,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摸一摸他的脑袋,而是去抚摸他短短小小的一根根触手。
这个动作不太像是对宠物的那种喜爱的抚摸,反而带着一点蹂/躏和亵玩的意味。
小章鱼浑身僵硬,半点不敢动,任由原野摸他的触手。
少年指尖轻颤,他能够感受到那些小小的吸盘,但是经历过梦中被无数触手缠绕过后,他好像对这点细微的触碰有了一些小小的适应力和抵抗力。
不过这时候,他并没有像叶云帆忐忑的那样怀疑小水母的身份。
原野只是在想,小水母也来自无尽之海。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唤醒了暴君的记忆吗?
所以他才会屡屡做梦,甚至梦见和小水母同样配色的男人吗?
可孩子被唤醒父辈的记忆,这可能吗?
原野的脑子乱糟糟的,他定定看了小水母许久,忽然坐起身来,他问:
“小叶子,你能不能.变大一点?”
“.?!!”
又,又变大一点?!
小章鱼下意识折了一下耳朵。他想起了上次原野醉酒的时候,对方抱着他又咬又舔。
而原野也跟着愣了一下,似乎说完也才想到这一点,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原野就没再收回来。他抿紧唇线,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
房间一时静默。
最终,小章鱼还是顺着他。
既然原野今天没喝酒,理智也是清晰的,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
不过就算原野又抱着他亲又怎样呢?
他现在不过是一只小章鱼。更何况主人亲亲宠物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小章鱼开始变大,他变到差不多三个篮球那么大,触手也跟着变粗,变长。
于是盘子就装不下他的身体了,微湿的体表蹭到了被褥和枕头,偶尔还蹭到了原野的手和袖子,留下一些湿痕。
原野抓住了一根粉色的触手,变大后的触手差不多两三指粗细,内侧的爱心吸盘细微抽吸着。
这看起来和梦中的那些触手很像,只是梦里的还要更粗更长一些,颜色也偏深一点。
原野还想让小水母再变大一些,只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他摸着手里湿滑弹软的触手,忽然觉得梦里见到的那些更大的触手就好像是
好像是小水母再长大后一点的样子。
也就是这一瞬间,原野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了小水母忐忑疑惑的脸上。
它真的是进化种吗?
会不会也和故事里的深海女妖一样,是一个半异种?
这个无端的猜测从脑海里冒出来的瞬间,原野浑身就像是过了一串低压电流。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异种的污染指数很高,即便是半异种也会被污染指数检测仪检测出来。
而且半异种的特征很明显,半人半异种,比如自新之城下面的那个怀森特医生,他的身形是人类的样子,可脑袋已经完全属于非人类的范畴。
而原野梦境中的那个半异种深海男妖,也是半人半异种的样子,上身是人,下身却是触手。
可小水母没有人类的特征,而且它这样傻傻的,行为举止幼稚又孩子气,而且污染指数也非常低,不可能是半异种。
原野再次否定了正确答案的方向,只是他还是忍不住问:
“小叶子,你能.”
他想问你能变成人吗?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能什么?
小章鱼实在搞不懂原野到底想做什么,对方大晚上不睡觉先跟他聊暴君的八卦,又让他变大摸触手,现在还吞吞吐吐的。
如果不是侵犯隐私,他真想立刻用精神沟通让原野把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
半晌后,原野忽然张开身上的被子,一把抱住小水母,就像去抱一个解压抱枕似的抱在怀里。
小章鱼瞬间身形一僵,下意识折了耳朵。
“抱歉,是我胡思乱想了”
原野对别人很难说道歉的话,但是或许是因为小水母不是人,所以他面对小家伙时,一些平日里难以开口的话语都能很顺利很自然地说出来。
“你就是一只简单的进化种而已。”
首席大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换的睡衣被弄得潮湿,也不在意自己的脸蹭到海洋生物体表微湿的黏液。
短短一个月,他面对小水母的时候,好像那个不能被触碰的病忽然就大好了。
甚至现在原野还很喜欢摸它,抱它。这种湿滑柔软的触感竟然莫名让他感到安心,而且愉悦。
“.?”
小章鱼一脸懵逼。
原野胡思乱想?
就是一只简单的进化种?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巨大。
也就是说刚才原野的确怀疑了他的身份,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又自己说服了自己,给他好好穿上了马甲。
“.”
真是,竟然莫名奇妙化险为夷了。
不过小章鱼又暗自叹了口气,他没敢在原野的怀里乱动,生怕对方又开始怀疑什么。
唉——
今晚这个觉怕是睡不好了。
同样睡不好的,还有王女殿下。
她在隔壁的小别墅房间里辗转反侧到凌晨,实在睡不着。
最终,她一下从床上坐起身,穿好衣服,直奔王庭。
爱尔莉塔没有去找母亲,而是跑去找大祭司。
大祭司白天在农科院,晚上会休息在王庭。
整座王庭建筑非常庞大,爱尔莉塔穿过大殿,飞快跑过走廊,一层一层地往上跑。
最顶层是女王陛下的寝宫。而下面一层的角落,就是大祭司居住的地方。
那扇熟悉的大门上盘踞着藤蔓,等到爱尔莉塔跑近的时候,藤蔓游动,接着那扇门就自动打开了。
爱尔莉塔并没有被吓到,对此连半点意外都没有,似乎她已经对此很熟悉。
王女殿下直接进去。
房间内的家具有些复古,但大体很简洁,木质的沙发,桌子,书架,一张平整过分的床,上面的被褥没有一丝褶皱,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睡过。
房间内侧有一扇玻璃门,门后通往一个小花园。
爱尔莉塔扫视一圈,没看见大祭司,就继续往里面走,拉开那扇玻璃门,进入到小花园里。
哗——
夜来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香气扑鼻,那一瞬间让爱尔莉塔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大祭司侧身对着门口,他正半躺在一张藤编躺椅上,身体悠悠随着椅子摇晃。
戴着面具的男人仰着头,似乎是在望月亮。
爱尔莉塔也跟着望了望月亮。
还是老样子,只是今晚不怎么圆。
这时大祭司侧过头,无声叹了口气:
“大半夜的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男人温柔的嗓音散在夜风里,仿佛带着一种安抚的魔力,让爱尔莉塔乱糟糟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这时,大祭司朝她伸手,轻声唤她:
“莉塔,过来。”
王女殿下立刻就过去了,乖得像是个被唤过去的小猫。
“大祭司”
她小步跑过去,坐到大祭司身边的小凳子上。爱尔莉塔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以一种很依恋的姿态靠着他。
“嗯?”
他用一个字表达了关心的询问。
对方身上有一种植物特有的淡淡清香,让爱尔莉塔很安心。只不过她没有立刻说出原因,只是闷闷地回答说:
“我,我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啊.”
大祭司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强行要一个原因,
“那莉塔想听什么睡前故事吗?”
“.不了。”
一直以来,爱尔莉塔都觉得也许大祭司就是她的父亲,否则对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从小到大,大祭司陪着她的时间比母亲多了太多。
就像现在,爱尔莉塔睡不着第一时间想到来找的人是大祭司,而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以前一直觉得之所以大祭司和母亲不承认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只是碍于某种政治原因。
至少,爱尔莉塔是这样希望的,她一直都是这样希望的。
但今天她发现不是,她的父亲似乎另有其人。
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对主城有贡献的那些人,都有记载。
只有反叛党和暴君,寥寥数笔,甚至被隐瞒删掉。
如果那个人真的像胡长川所说做出了那样卓越的贡献,怎么会没有被后人记载并大肆赞扬呢?
所以很可能,她的父亲是个不能被提及的人,一个存在污点的人。
她其实很想问这件事,想要知道真相,可又怕暴露胡长川,也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于是爱尔莉塔最终没有问。
沉默了一会儿后,少女忽然抬头:
“大祭司,我想看看你的脸。”
说话间,她已经伸手碰到了大祭司的面具,不过手指只是虚虚放在上面,没有立刻拿下来,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不可以的,莉塔。”
男人的声音很无奈,却没有强行阻止,只是温声解释,
“我很早跟你说过,这个面具不能拿下来。”
“可你说的理由我不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话虽这么说,可爱尔莉塔还是放下了手。
她小的时候就问过大祭司为什么要戴面具,为什么不把脸露出来。
【大祭司,你能摘下面具吗?莉塔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大祭司只是揉揉小孩的脑袋,笑着拒绝:
【不行哦,这个面具不能拿下来。】
【为什么?】
【嗯】
大祭司偏头想了想,然后给出了解释,
【因为我是大祭司啊,需要保持神秘,要是把面具摘下来的话,我的力量就会消失,而我也会消失的。】
【啊?!】
当时的小王女吓坏了,她胆战心惊守了大祭司好多天,像个小护卫似的,禁止任何人靠近大祭司的面具。
可后来随着年岁慢慢长大,爱尔莉塔逐渐开始觉得这个解释很像是大祭司随口编来哄她的。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懂事了,既然大祭司一直都戴着面具,而母亲也一直默认,那么这件事肯定是有某种重要原因的。
爱尔莉塔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就逐渐放弃探究大祭司的面容了。
只是今天晚上,她忽然没忍住。她忽然就很想看看大祭司到底长什么样子,想最后确认一下。
不过结果很明显。
——果然不行。
爱尔莉塔有点失望,却不难过,因为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好了,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
大祭司的语气里带着笑,但这句话听起来只像是随口哄她,说话间,顺带又伸手帮少女理了理头发。
爱尔莉塔一路骑摩托飞奔而来,漂亮的银发都乱了。
这时,他用那种家长关心小孩般口吻询问,
“听说,你今晚带着朋友回家吃饭了?”
“.?”
爱尔莉塔愣了愣,迟疑回答,
“也算是朋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心虚。
她原本接近陈新月他们,是想要套取一些不那么绝对的情报的。甚至爱尔莉塔还准备好了说辞。
比如她可是王女,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女王,
【说不定你们苦恼了那么久的事情,我跟母亲提一句就很好解决。】
比如陈新月所关注的供给站事件,比如他们为之无奈又痛恨的抚恤金克扣事件。
但今晚之后,爱尔莉塔忽然意识到了那段说辞的不妥,因为那些话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傲慢。
很难听。
爱尔莉塔忽然觉得那段说辞非常难听。她的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竟是对自身产生了某种厌恶感。
所以她没有直接跟陈新月他们说,也没有直接去找母亲,而是来问大祭司。
爱尔莉塔每每遇见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第一个就找大祭司。
“我今天今天听到了一些事情。”
爱尔莉塔迟疑许久,还是跟大祭司说起了陈新月和乔恩的事情。
她跟大祭司说供给站发生的血案,说陈新月小队几乎全部覆灭的事,说昨天下午她偶然看见陈新月去送抚恤金,结果发现调查兵抚恤金被克扣的事。
不过她没说今晚陈新月的崩溃,也没说陈新月的哭泣和狼狈。
爱尔莉塔只是问:
“大祭司,不能查处那些克扣贪污抚恤金的家伙吗?”
王女殿下到底年轻,她说起这些事情带着一种很明显的愤慨,
“我们不是有检察院吗?那些人明明犯法了!就该受到惩罚!”
“.”
大祭司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跟她解释:
“莉塔,你知道主城现在有多少人吗?”
“嗯,好像是八十万?”
“差不多,不过明年大概就过百万了,而且这只是主城的数据,不包括主城之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基地,城镇,还有一些小型的供给站。”
大祭司的嗓音在夜色中很好听,带着一种让人宁静的魔力,
“所以这么多的人,女王陛下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管,维持国家的运转需要很多大臣,很多官员一同努力。这个政治管理系统就像一台巨大无匹而复杂精密的机器,需要无数零件拼凑搭建。”
“而其中大部分的重要官员,以及大贵族,大臣,都是当初基地时代掌权者的后人。”
大祭司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跟爱尔莉塔解释,
“他们本身就积累了大量的资源,人脉,所以地位比一般的普通人高太多,他们是一个特殊的,比普通人更高的阶级,并团团抱紧在一起共同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这些人中又因为富足优渥的生活,而滋生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同时他们动动嘴就能办到的事情,若是换作没背景的普通官员来办,就很难。甚至会被阻挠和迫害。”
“有句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莉塔,我们可以做到把所有有污点的官员全部查处,甚至杀掉,但是我们无法保证从今往后所有的官员都是完全清廉且正义的。因为人永远是欲望的奴隶。”
“王庭内部的腐败事件,是多年积病,是暴君时期就遗留下来的难题。或者说,这样的现象是人类历史中亘古不变的永恒难题。”
“.”
爱尔莉塔哑然。
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些,甚至连大祭司的话她都听得懵懵懂懂。
“可可是!”
天真执拗的爱尔莉塔也有自己的坚持,
“可不能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一直难以解决,就不去解决!”
她的回答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一种未经世事的固执。
大祭司笑了笑,点头,
“对啊,是得解决的。就像人类会生病,一辈子的时间里反反复复,总是生病,虽然最后都会好,但每一次生病也都得吃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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