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2)

加入书签

“那天之后,  这个世界就有了天赋者。”

    嗒。

    莱雅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

    原野没有说话,他捧着手里早已凉透的茶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格在了那里。

    伴随着莱雅的讲述,好似有无数记忆的碎片,  从遥远的时光中穿梭而来,  如千万散落旋转的闪光蝴蝶,在他的身上无声停歇,  随即隐没散去。

    “所以.所以那天之后.”

    “嗯,  叶云帆消失了。”

    女王陛下注视着兄长年轻的面庞,  目光定格于他那只蔚蓝的右眼上。

    “那时,有一只小鸟来唤我,我跟着它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那片玫瑰原野里。”

    直至现在,五十多年过去,  莱雅依旧记得当时那一幕的画面。

    触目便是大片大片的血红。

    原本翠绿植物丛生的无名原野变成了漫无尽头的花海。

    玫瑰的花蕊中长出了蓝色的眼球,  一朵接一朵,  一朵接一朵。

    那把断掉的长刀被淹没于摇曳的花海之间,  上面残留着点点血迹,  模糊地倒映出了十五茫然而空洞的异色双瞳。

    她的兄长跪在最中间,脊背弯曲,表情茫然无措,  眼神失焦,好似在那一刻失去了灵魂。

    但不论如何,莱雅唯一的亲人还活着。

    她最重要的兄长还活着。

    “哥哥!”

    少女飞奔过去抱住了他,泣不成声。

    十五愣了许久,  才在妹妹温暖的拥抱中回过神来,  他好像经历了一场痛苦而荒诞的噩梦,  又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唤醒了。

    “莱雅.叶云帆呢?”

    “.”

    直到这时,莱雅才看见他的怀里抱着一些破碎的衣料。边缘切割整齐,就像是机器切割出来的。

    这个特征立刻让莱雅想到了那个叫做薛善的天赋者。

    可这些破碎的衣物碎片看起来像是叶云帆的。

    这不是个好征兆。

    莱雅记得当初兄长为了叶云帆不顾一切,甚至要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模样,所以这时候她只能用力抱紧他,安慰说:

    “小叶哥哥还有点事,他会回来的。”

    她竭力安抚着哥哥,没有询问他的右眼为什么会变成蓝色,而是告知了他主城发生的一切,想要以此转移十五的注意力。

    莱雅告诉哥哥在最危难的时候,出现了神迹。

    所有的异种都消失了。

    门也碎了。

    死去的人活了过来,被污染的人得到了净化。

    “哥哥,已经没事了。”

    “神迹.”

    十五怔怔重复。

    也许所谓的神迹就是叶云帆做出来的,是他救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十五看着刀身映出的蓝色右眼,他其实心里模糊地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只是不愿意去深想。

    毕竟那里破碎的只是那个人的衣服,不是他。

    不是他.

    莱雅将哥哥带回了主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天的神迹降临,他们欢呼雀跃,喜极而泣,于是并没有人关注一直守在领袖大人身边的那位强大异能者消失了。

    大战过后,又是一次百废待兴。

    十五戴上了一张小小的银质面具,大约四分之一脸的大小,以此遮住了那只蓝色的右眼。

    因为那只眼瞳的颜色总让他想去探寻。

    叶云帆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他死而复生,才能让他的眼睛变成这样蔚蓝的颜色。

    而最终的答案是十五不能接受的。

    他把莱雅的安慰当了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叶云帆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他做完了就会回来。

    于是所有人只以为领袖大人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这其实很正常,在这个必须和异种搏杀的世界,有太多太多在战斗中残疾的人。

    失去一只眼睛,并不算什么稀奇的。

    于是十五一边忙碌于领袖的职责,一边等待着叶云帆回来。

    日子就一天一天这样过去。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神迹出现的第三年,有当年诞生的小孩开始展现出了特殊的超自然能力。

    就像是曾经突然出现的异能者。

    可历史上的异能者全部都是成人,而这些孩子不过几岁。

    联想到当初的神迹,他们更像是被上天恩赐了一份特殊能力,所以被认为是完美的进化新人类。

    于是这些孩子不再被称为异能者,而被称作天赋者。

    天赋者的出现让人类头顶的黑暗好像自此被破开了一线裂缝。

    ——有天光从外面渗进来了。

    然而新生政权的初期总是艰难的,尤其是起义军最初的宗旨并非独/裁统治,而十五的头衔也只是领袖而非领主。

    所以最高的统治权柄是由多方势力共同构建,而其中当初基地时代的旧势力占据了大半,拥有新思想的玩家已经全部消失,剩下的人还被困居于过去的模式。

    而没有了异能者的震慑,熔北的司家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

    司眠奔波于家族和主城之间,极力维持着平衡。

    少爷变得有点沉默,但每每回家面对妻子时,他还是会露出温柔的笑。

    于是每一次的政策和改革的推行都变得艰难。

    所谓的身份和责任好似变成了一种新的枷锁,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了十五的身上,勒得他喘不过气。

    但他答应过叶云帆,要把这个世界变成那个人的第二个故乡。

    也许这样,他就会回来了。

    而且,这是他们共同的理想,是要努力实现的理想。

    这个念头就像是永远吃不到的胡萝卜,推动着十五咬牙前进。艰难摸索着学着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学着如何进行合理的利益分配.

    一座又一座的巨型哨塔被建立起来,在十五的带领下,人类的版图开始朝外扩张。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他们开始逐步收复前人失去的领土。

    直到有一次,十五在和一头强大异种的搏杀过程中,再次见到了那熟悉的白线。

    它们爬上了那头怪物的身体,眨眼间将其切割成了无数碎片。

    就算十五并不清楚为什么薛善的能力会落在自己身上,但这个能力的出现,也让十五在这一刻不得不正视过去他一直逃避的。

    ——叶云帆不会回来了。

    十五不知道是薛善杀了他,还是自己获得能力时出现了什么意外。

    总之,叶云帆碎裂的衣服残片证明对方的消失和这个能力脱不了关系。

    “.”

    领袖到暴君的转变,便从这一刻开始。

    莱雅是第一个发觉兄长转变的人,也是第一个发现十五拥有了空间切割这个恐怖能力的人。

    即便对方不曾在别人面前使用这个能力,也极力隐藏,但身为他最亲的胞妹,莱雅还是发现了。

    这意味着令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莱雅发现哥哥好像生了病。

    他的脾气变得暴躁,变得有些无法控制,以至于在政务讨论会上和不少重要的高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因为在天赋者的管理问题上,有人提到了叶云帆,言语间有些不甚尊重,比如异能者的神秘消失是神的惩罚。

    而当初叶云帆被山本占据身体所做出的恶事,也被强行算到了他的头上。

    于是那天,十五杀了人。

    而就是这个举动,让主城颁布的刑法变成了废纸。

    因为总不能以杀人的罪名逮捕领袖,然后将他处以死刑。

    有人抓住了这点开始大肆抹黑领袖的名声,说他和曾经的领主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一丘之貉。

    这句话看起来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却抹杀了起义军的全部努力,抹杀了他们所有人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今日的一切意义。

    十五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他的政治手段不再温和,也不在一味追求平衡。领袖大人的统治风格逐渐变得狠戾而独/裁。

    不听话的,杀。

    暗地有二心的,杀。

    所有的高官要员面对领袖时都变得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个字触怒了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开始称呼他为暴君。

    “哥哥,这样真的好吗?”

    莱雅感到有些惶惶不安,她在外面隐隐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不要心慈手软。”

    十五摸着妹妹的头,嗓音冷冽,

    “莱雅,流血牺牲是必要的。有些不听话的人,必须除。”

    也就是这个阶段,未来威严无双的女王陛下在兄长身上学到了杀伐果决四个字。

    只是她依旧不安。

    并非是因为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而是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莱雅意识到哥哥的的确确生病了。

    ——心病。

    他变得暴躁易怒,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就连进入最危险的沦陷区讨伐异种,似乎已经不足以让兄长发泄。

    十五开始自残,酗酒,整夜整夜地发呆,或者整夜整夜地流泪。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莱雅找不到话安慰兄长,只能尽量抽出时间陪着他,抱着他。

    “哥哥,眼球玫瑰马上就要开了。”

    只有这个能稍微引起十五的注意,让他身上多出一些活人的气息。

    因为自从叶云帆消失之后,每一年的八月十五,那片黑色的玫瑰原野就会开花。

    而每一次,十五都会去那里等。

    他在等叶云帆。

    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

    但是每次都等不到。

    这已经是第六次了,距离那个人的消失也过去了六年。

    莱雅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于是她只能为兄长编织了一个新的谎言。

    她对他说,叶云帆回无尽之海养伤去了,再过不久,他就会回来。

    这个谎言让十五又撑了两年。

    他带领着调查军团将人类的版图拓展到了大海。

    十年过去,十五终于再次回到了当初他和叶云帆相遇的那个小岛,但他却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个人存在的痕迹。

    ——莱雅骗了他。

    十五把当初他学写字的那面墙剩下的部分都填满了。

    全部都是叶云帆的名字。

    他在那座小岛等了好几个月,最终一无所获地回来。

    回来之后,他就用一种很平静甚至空洞的语气对妹妹说。

    “十七,我好像.活不下去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瞬间穿透了莱雅的心脏。

    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给哥哥注射药物,找了最好的心理医生,甚至还用上了催眠。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别这样哥哥你别这样”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