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隐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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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句突然噤声,像那日赵蛟在相府说出秘事时一般。接着轻抬脚步,神情愈加不安,便要离开。

    清晨的日光从打开的殿门透进来,忽明忽暗似乎无法照亮玄青宫殿的暗沉。

    赵蛟面对日光而立,微微惊愕后神情肃穆,牵住了韦南絮的衣袖。

    殿内宫婢内侍悄无声息远远站着,如一尊尊木偶。

    赵蛟和韦南絮站得近,不必担心说话被人听到。

    “这便能解释为何王后手腕有一道瘀痕了。”赵蛟的神情有些复杂,摇头道:“韦妹你不要做无谓的揣测,王兄他只是……不相信任何人罢了。”

    不相信任何人吗?

    韦南絮惊讶地看着赵蛟,纯净的双眸躲闪着,最终垂下。

    她那日在赵政寝宫里看到床头掉下绳子,又想起之前王后迟迟不应声,回来后左思右想辗转反侧,能够想到的,也只是赵政捆绑了姜禾。

    至于原因,韦南絮却没有想过。

    今日把这些告诉赵蛟,是想借势而为,看赵蛟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稍加利用。

    没想到他却一口道破原因。

    赵蛟眉头蹙起鼻翼翕动,握着腰间的金丝香囊轻轻转着闻一口芳香,陪着韦南絮跪坐在矮几后。

    他看向杯盏,便立刻有人为他送上茶水。

    茶汤澄澈,茶香馥郁。

    赵蛟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王兄只喝放温的白水,只吃他自己寝宫小厨房做的饭菜,从不出宫游玩,睡觉时十丈之内有人闯入则格杀。自他继位,每日对上朝大臣的搜检都比以往严苛了许多。他信不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从齐国远嫁而来的公主。”

    信任不过,所以要捆着。

    不是什么一时兴起的特殊癖好。

    韦南絮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宫廷王族的奇闻,她自小听过不少。却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国君,是这般谨小慎微。

    韦南絮长舒一口气道:“陛下他年少时不易,在六国被圈禁为质时,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可这样子捆绑着王后,若夜里突遭什么凶险,岂不是很难逃出来吗?”

    赵蛟似乎没有听到韦南絮这句话,他拿起一块南瓜蒸饼,细嚼慢咽地吃着。

    他活得肆意自在,从不担心会有人投毒或者暗杀。

    不像有的人,太过谨小慎微,最终也许会作茧自缚,伤了自己。

    可怜那齐国公主远嫁而来,却夜夜难捱痛苦不堪。

    “所以韦妹妹,”赵蛟笑着向韦南絮靠过去,似乎随时会倒在她怀里,“你就准了本君的求娶,好吗?”

    韦南絮大惊失色起身,摆脱赵蛟站出一步,保持仪态轻轻施礼,缓步离开。

    赵蛟看向她的背影,双手支在蒲团上,颓唐地仰头道:“被美人弃,本君好惨。”

    天黑得如同用过一天的笔洗一般,其上星星点点,是惨淡的银河。

    在天与地中间,秦岭绵延起伏之下,渭水的旁边,燃着一处篝火。

    这是魏国和雍国交界的地方。

    应雍国邀请,魏国使团要赶往雍国都城,参加因国君大婚而特设在九嵕山的祭奠。

    火焰熊熊,染红了水域,倒映出围坐篝火的几个人。

    夜色中虽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却能从篝火的光亮中,看到其中有一位引人瞩目的年轻人。

    他身穿白衣,腰裹红绸,腰间悬挂着一枚三棱箭头。衣衫虽简单,却掩盖不住周身雍容的气息。

    这是魏国国君的弟弟,魏国公子,魏忌。

    魏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剑眉星目,鼻正唇红;朗朗如日月入怀,翩翩如玉树临风。他温文尔雅仁爱宽厚,说话总留三分余地,行走似持九州瑞气。那一双眼睛常常含笑,右边眉中有一颗红痣,会随着他的眉上扬,为他更添几分柔和。

    虽年仅二十,魏忌却已礼贤下士广招门客,如今他已经是魏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六国对夹在中间的魏国虎视眈眈,可只要有魏忌在,他们便只敢窥伺不敢进犯。

    几位下属禀报过要事后离去,火堆旁便只剩下魏忌和他对面坐着的姑娘。

    小姑娘正笨拙地捧着一条烤熟的鱼,一边小心啃食,一边忍不住赞美。

    “哥哥何时学会了烤鱼?这鱼烤得真好吃!”

    魏忌原本笑着的神色突然添了几分难过,抿唇抬手,翻动着烤架上的鲜鱼。

    “又是姜禾吧?”

    小姑娘看他这个样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撇嘴道:“哥哥这次极力要出使雍国,就是听说原本送嫁后可以离开的姜禾在使馆遇刺身亡了。但你听妹妹的,她一定没死。”

    “是,”魏忌脸上浮现一丝希望,把精盐抹到另一条草鱼腹腔中,点头道,“为兄相信子佩妹妹的话,她没死。”

    那一年风雪中他们逃出洛阳,一路向东,他把她送到齐国。

    三年未见,魏忌寄出的信全部石沉大海。

    终于他忍不住再次前往齐国临淄,却被告知姜禾陪同公主送嫁雍国。太后亲自召见魏忌,告诉他说姜禾已经请旨,在公主出嫁后可以自行离去。

    自行离去,会来找自己吗?

    魏忌兴致冲冲快马加鞭回到洛阳,却没有等到姜禾。潜藏在雍国的门客告诉他说,姜禾遇刺身亡,已被埋葬。

    她明明答应过的,无论在何种境地,都要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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