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斩草务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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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禾面前摆着三样蜜饯,陈皮、山楂和芒果。

    陈皮健脾和胃,山楂消食散瘀,芒果解渴护心。

    她慢慢地拿起咀嚼,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是不是幼时品尝过的味道。

    陈经石走进营帐,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笑意。

    赵政派来保护她的护卫和伺候梳洗的侍女早已经离去,营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禾不说话,笑得有些难过。

    “陈伯,”她并未客套半句,温声开口道,“缚心毒,有药可解吗?”

    陈经石脸上的笑容僵硬,他膝盖发软身体无力,难以自控般跪坐下去。

    宗郡传回来消息,说在陈经石寿春城的宅院里,发现了缚心毒。

    余毒未清,以至于周边草木枯萎,院子里连一只虫蚁都没有。

    宗郡对这种毒素所知甚少,不知道该怎么解。

    只听说用完便会毒发。第一次毒发若熬过去,下一次会在半年后。

    半年内没有解药,人便救不活了。

    而就算有了解药,也只是减少痛苦。最终中毒的人活不过三年,便会暴毙而亡。

    据说尝过第一次毒发的滋味后,不管是什么人,都甘愿成为傀儡,为人所用。

    所以这种毒药经常被用来策反和控制对手。

    如果陈经石中毒,那么他不光不可信,而且也已经性命垂危了。

    姜禾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发现了奸细,还是该难过父亲的故友被逼迫至此。

    “不必劳烦公主殿下,”陈经石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件包袱,“事实上我有点庆幸殿下发现了,不然他日黄泉之下,不知该怎么跟姜老弟交代。在这里挺好的,官职比在楚国时大,法纪严明官也好做。只是我家里人那日恰巧出去看花鼓表演,他们没有中毒,这件事也不知情。可雍国有连坐之法,我死不足惜,我那小孙女,才刚满一个月。”

    “本宫知道,”姜禾道,“宗郡查出来了。”

    不光查出来这个,宗郡还说,韦南絮在寿春城,得到了楚王的重用,正研究制毒解毒之法。

    “陈伯,”最后,姜禾问他道,“是芈负刍吗?”

    “不全是,”陈经石回忆着那蚀骨灼心的一幕,恨恨道,“还有一个雍国的女人,姓韦。”

    姓韦,韦南絮。

    外面传来兵马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唤陈经石的名字,声音凌厉威严。

    陈经石忽然站起身。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半辈子的勇气。

    他看着不远处姜禾的脸,这姑娘从很小的时候便有泰山压顶却面不改色的镇定。

    她像她的父亲。

    她答应照顾他的家人,就一定能够做到。

    陈经石掀开帐帘,脚步却停下,缓缓道:“殿下,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给我讲过的那个故事吗?陈伯没有机会再听了。”

    姜禾站起身,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陈经石走出去,外面秋高气爽风景正好。

    不远处天岩山耸立,白杨树的叶子正在变黄,一层一层,洒落绚丽的金光。

    他忽然想起很久前在寿春城外,与姜安卿告别的时候。

    “姜老弟尽管放心,”他自负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既然做官,我就做个好官。”

    “做什么好官?”姜安卿在道路旁拔出几根狗尾巴草,给姜禾编织小狗,一面道,“这世道,哪儿能安心做官呢。”

    是啊,这世道。

    这七国征战,逼得他这个只想做官的人不得不做奸细的世道。

    陈经石苦笑一声,看着远处逼近的郎中令军,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东边。

    东边是日出的方向,是他的故土。

    一道斜斜的血迹喷溅在姜禾的营帐上,随即是“咚”的一声闷响。

    外面传来郎中令军的声音:“这人自尽了。”

    “当然要自尽,不然有的是酷刑等他!”

    “死在哪里不好,弄脏了殿下的营帐。”

    “快去给殿下擦干净。”

    乱糟糟的声音中,姜禾走出来。

    “劳烦各位,”她抬声道,“贼人已畏罪自尽,诸位请回吧。”

    为首的郎中令军犹豫一瞬,转头看到不远处苏渝的示意,连忙施礼退下。

    姜禾走到陈经石的尸体面前。

    他的头朝着东边趴在地上,血液从心口蔓延开,渗入土黄色的泥土。

    姜禾蹲下身子,把手帕展开,遮盖陈经石的脸。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蜜饯是什么味道了。

    甜,甜里又有一点点酸,混合着药草的芳香,让人忍不住想多吃一点。

    陈伯,他是个好人。

    冲进陈经石宅院的郎中令军,只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丫头。

    小丫头年纪不大,笑眯眯地吃着蜜饯,对郎中令军首领道:“你们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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