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 昌吉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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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黑回屋,凌铛跟老太太问安,又径自去了凌淮屋里。

    凌淮还在看书,司允冶指派的伴读少年不在跟前伺候,他一向喜静,屋子里静谧,下人们该是被他遣退了。

    他闻声抬脸,“回来了?”

    “嗯。”凌铛拎着凌岑给的药瓶蛊罐上前,分出一大半搁书案,“阿岑单独给的,我一天到晚待府里,用不上这么多,分你一半。”

    凌淮挑直烛芯,屋子里亮堂了些许。

    他绕她身侧站定,由着她扯开包袱一个劲儿往外拿,他闷声不响地一个接一个往包里放。

    凌铛埋头分了好一阵子,才觉察到不对劲,眼睛一瞥,抓他个正着。

    她一把摁住他手,好笑又好气,“我就说这东西怎么越分越多。”

    他拿过包,将案上的瓶瓶罐罐揽收一净,辨不清情绪地说:“四姑娘有出息,京城无人不识。开心了?”

    凌铛心知他说的是白日当街跑马一事,他离得近,说话时,呼吸打在耳廓,热洇洇的,她下意识解释道:“又不止我一个,是跟外祖父一起的。外祖父他人不错,还带我回家了一趟,自是开心的。”

    “司家有女,百家求。”凌淮将包袱搁案,叮呤当啷的声响,扰得听者思绪紊乱,他直白不移地盯视她,“接下来该定亲了。”

    凌铛提着口气回视他,“哪听来的胡说八道,根本做不得准。再说了,现在才多大啊,就提这种事是不是太早了点。”

    他说:“早?虚十三了,再过两年即是及笄之年。”

    她知晓此刻咄咄逼人如他是为何,他着急了,想从她这儿要个具体答案,她心田好似裹了糖,躲开他视线,看向一侧,说:“那也不是谁来都肯,那也要看我乐不乐意,但凡我不乐意,情愿出家做尼姑。”

    烛火曳动,凌淮眸子里光影簇簇,她话音落,他蓦然低嗤一声,笑意薄凉,“是吗,不情愿就出家,可当真是绝情啊。”

    他倾身凑近她,锁住她眼睛,直白道:“那我呢?”

    凌铛心律不齐,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紧跟一步逼上前,眼里的光晕烁动着碎光,他又道:“那我呢?张口闭口就要出家,你置我于何地?扪心自问,耍着我好玩吗?得意吗?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情愿择空门,也不选我。既入空门,何不尽早一刀了结了我?省得我自作多情去叨扰你,扰得你见一眼都觉心烦,干脆一死百了岂不省心?”

    她抵住他胸膛,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得他失去自持端正,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只得呐呐安抚他道:“你冷静。什么死不死的,你要长命百岁,要……”

    登临天下,坐拥北国千里江山。

    “我不要长命百岁,”凌淮抓了她手,置于心口,“我要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掌心下的心脏怦然,隔着层层衣衫,如触雏鸟。凌铛心想,她约摸是栽他这儿了。

    凌铛低下脖子,尝试着抽手,轻声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童言无忌,承诺无效。”

    初冬的夜起凉风,叶落无声,待春来。

    凌铛红着脸,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揪着被角坐起身,眸光泛滥,她不得不承认凌淮对她的杀伤力,她竟然做了一个关于他成年后的缠绵梦。

    一间小屋子,雾气氤氲,一个可容二人蹲身的浴桶占据其间大半位置,衣架置于角落,挂着凌乱衣衫,猩红布帘底下漫出水。

    凌铛卷着被子翻来覆去,这个梦做得实在细节,仿佛身临其境。

    院里陡起一阵风,刮落黄叶纷纷。

    凌铛立在树底下,数着树上摇摇欲坠的几片树叶,其中有一枚叶子还绿着,尤其难得。凌铛盯着绿叶,候了好几阵风,硬是没等到绿叶掉地。

    此方小院是司允冶的书房,凌淮留在屋里,由司允冶抽课考较。

    她等得无聊,拿树叶子解闷。

    “凌铛?”

    耳边传来唤声,凌铛转去脸。

    舅舅司允琨的二子,比她年长三岁,他近来常来她眼前晃悠,混了个脸熟,就是老记不住他名。

    凌铛点头,见他向她走来,又茫然:“你是?”

    他顿了一顿,略显失落,“昨儿个表妹还信誓旦旦说记住了,可今日一见,表妹还是没记住。”

    凌铛尴尬笑笑。

    他停步她面前,笑道:“我是铭表哥。表妹在这儿做什么?”

    “发呆。”

    司允铭一派君子端方,说:“今日怎么没去马场跑马?”

    因为凌淮沐休,昨晚约了今天一起回家一趟。

    凌铛借由踢脚底枯叶的动作,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别着脚脖子,歪斜着脑袋瞅鞋底,头也不抬地说:“腻了。”

    司允铭嘴角僵了笑,又立马恢复如初,说:“我前几日得了一匹良驹,比府上马厩养的马烈性,我花了好大功夫驯服它,带回了府,表妹可要去马场跑一圈试试?”

    “不去。”这话不是凌铛说的。

    凌淮不知何时出了书房,信步下阶,走到凌铛身前,他个高瘦削,瞧着身子单薄,却比司允铭的小身板有料得多,能即刻将凌铛挡他身后护个严实。

    司允铭眼色微沉,强捺下被搅了好事的不悦,说:“淮表弟也在啊,正好我们一起上马场跑马。”

    “铭表哥有心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去了,告辞。”凌淮牵了凌铛径往外走。

    司允铭目送他们离开,一甩袖,转身调整面部表情,毕恭毕敬进入书房面见司允冶。

    没一会儿,他一脸灰头土脸的退出书房,眉心萦着郁气沉沉,大跨步回了院子。

    少夫人迎面撞上他回屋,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又没见到你铛表妹?”

    司允铭一脚踹翻花盆,气冲冲进了屋,愤愤不平道:“我到底哪点不如那乡下臭小子了?!总来坏我好事!不光如此,爷爷总拿他跟我比,还总说我处处不如他凌淮?!他也配?!还有那什么铛表妹!傻了吧唧的乡下妞,有眼不识泰山,跟那凌淮纯属一丘之貉!她要不是爷爷亲外孙女,我世家公子,谁稀罕搭理她一头瞎眼土牛?!”

    少夫人劝他,“你忍着点少爷脾气,好好哄着那丫头倾心你,娶了她,就相当于在司允氏站稳了脚跟。要不是你哥定了亲,娶铛表妹的这好事还轮不到你头上。还有啊,淮少爷你巴结着些,别惹了他,你爷爷摆明是拿他当司家下一任家主培养,那可是要承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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