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圆谎(1 / 2)
谢徵正思虑对策之时,尤校又道:“太子还替他垫付了四百五十两纹银,作禁步费用,属下多一句嘴,这钱,该还给太子才是,也许这钱对于太子来说不算什么,可娘子将钱还上,也好过欠人情。”
“你说得对,”谢徵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就侧首看向玉枝,吩咐道:“玉枝,替我取四百五十两纹银来。”
“是,”玉枝回到谢徵房中,再出来时手里头就握了一只钱袋,她走到谢徵跟前,正想将钱袋打开给谢徵过目,谢徵却挡住她的手,言道:“不必打开了,你带着,随我去趟太子府。”
谢徵话一说完,就转身要走出院子,却见谢缕正阔步走来,彼时谢缕那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玉枝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直至玉枝将钱袋放进袖袋中,他的目光方才移开。
“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谢缕本就生得獐头鼠目之相,这一咧嘴笑出来,更显得整个人有些猥琐。
谢徵一见着他,心里头这火气就上来了,冷着脸说道:“你来得正好,随我去太子府走一趟。”
说着,她便越过谢缕,走到他身后去了,而谢缕此时也转过身来,面朝着她的背影,费解的问:“我才从太子府回来,又去做什么啊?”
谢徵驻足,回首与他相视,良久才冲他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直言:“去给你擦屁股啊。”
她说罢,满脸笑意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神色,她继而回过头去,大步流星的走了,谢缕听得一头雾水,心中虽万般不愿跟去,却也不敢拂逆谢徵的意思,只得乖乖的跟上。
目不识丁并非罪过,谢徵自不会为此而迁怒于谢缕,何况谢缕又是她请回来的恩人,谢缕的对与错,她都得受着。
可谢缕千不该万不该充大装腔,如今又在萧赜跟前丑态百出,若他当时就坦然承认了自己不识字,那便什么也不会发生,可他遮遮掩掩属实鬼祟,以萧赜那样多疑的性子,难保他不会怀疑二人是否真兄妹!
谢徵一时气昏了头,如今都不拿谢缕仗着她名头在外头惹是生非当回事了。
一行四人抵达太子府,由太子府门房入内通传,未几便见尹略出来相迎,尹略向谢徵躬身行了礼,这便领着四人进了玊园,到了园内,尹略才同谢徵说道:“郡主,殿下在书房处理公务,您在此稍等,容卑职进去知会一声。”
谢徵迅速的想了一想,就笑道:“无妨,我此来不过是想代兄长向殿下道声谢,如若殿下不方便,我也不好叨扰,只是要劳烦你替我给殿下还一样东西。”
她说着,侧首看了玉枝一眼,玉枝会意,即刻就自袖袋中掏出钱袋,递到尹略跟前,尹略低头看了看,心知谢徵这是何意,他不敢擅自做主,于是讪笑道:“此事卑职做不了主的,郡主还是等殿下出来再说吧。”
谢徵未语,尹略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就进了书房去。
彼时萧赜的确正端坐在书案前,却并非如尹略所说那般忙着处理公务,而是捧着早上拿出来试探谢缕的那幅《竹林七贤像》,看得正出神。
一双星目虽打量着临摹画作,可一颗心早已飞出九霄云外,他还在想着谢缕出身士族为何目不识丁,又为何谢徵才思敏捷,聪慧过人,与她的兄长毫无相似之处。
尹略体格健硕,虽颇有份量,可常年行军,早已练得蹑手蹑脚的本事,走路时竟是没有半点声音的。
“殿下,”萧赜已然神游,更不曾察觉尹略进来,直至他这一声唤,方才拉回他的思绪。
萧赜侧首望着尹略,尹略快步走到书案前,禀道:“谢娘子来了。”
闻知谢徵来此,萧赜并不意外,他身子稍稍往右倒了倒,探着头向书房门外看去,可惜他的书案着正对着书房的窗子,虽与窗子还隔了几步距离,却也看不到门外之景。
“在院子里呢,”尹略知他坐在这儿看不到外头,于是说了一句,紧接着又略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说是带着兄长来道谢的。”
萧赜闻言,唇边莫名现出一抹笑意,只道:“恐怕道谢是假,圆谎才是真。”
他说罢,即刻就起身往外走去,而后果真就见谢徵与谢缕站在院子里,玉枝和尤校分站二人身后。
“谢娘子怎么来了?”萧赜佯装不知谢徵来意,一出来便如是询问,谢徵莞尔,向他欠了欠身,细语轻唤:“殿下。”
谢缕站在她身后一侧,见她行礼,于是也紧忙对着萧赜作揖。
萧赜走下长廊,托住谢徵的手臂,笑道:·“你我熟识,就不必拘泥于这些陈腐的规矩了。”
待谢徵直起身,萧赜又伸手指引前头老槐树底下的正方茶几,笑道:“坐吧。”
谢徵随萧赜一前一后走到茶几前,二人对面而坐,而谢缕亦是毕恭毕敬的跟在谢徵身后,谢徵坐下了,他却无处可坐,萧赜见他窘迫,忙吩咐尹略:“尹略,去给谢郎君添一张胡凳。”
尹略搬来胡凳,搁在谢徵右手边稍稍往后,并不在茶几跟前,谢缕一屁股坐下,规规矩矩的不敢吱声。
谢徵先开了口,她直言:“适才在侯府,听兄长说,他在黄氏玉行购置禁步之时,囊中羞涩,是太子殿下慷慨解囊,替他解了围,还请他到府上作客了?”
萧赜笑了笑,回道:“提不上慷慨,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实不相瞒,德音此来,就是想替兄长,向殿下道谢的,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才不至于叫他难堪,”谢徵说着,就侧首看着谢缕,谢缕会意,也忙不迭冲萧赜笑道:“呃啊……是啊是啊,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谢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两位言重了,谢娘子,以你我的交情,这点小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萧赜倒是豁达。
谢徵看着萧赜,接着又道:“兄长是个粗人,对于礼数规矩,并不熟悉,听闻他早上在殿下跟前闹了不少笑话,还请殿下不要见笑才好。”
萧赜自知谢徵如此言语,是有意向他解释,于是一顿乱夸,只说:“你这是哪里的话,谢郎君谦逊恭谨,可不像你口中说的粗人。”
“是殿下过奖了。兄长自幼在乡间长大,只识五谷,不识文章,连竹林七贤都未曾听说过,实在是难为情。”
她说着,就微微低下头,端起面前的茶盅,小啜一口。
谢缕见谢徵喝茶,知她是在暗示他,于是照着适才来时路上,她教给他的话,原样说道:“是啊,我自小愚笨,从来不如妹妹聪敏好学,读书也不多,用妹妹的话来说,我就是个上不知天文,下不通地理的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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