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年少不可得之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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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刘荣也不忘哀叹一气,又故作随意的嘀咕了一句:“若是真要娶阿娇,那儿还要头疼母亲那边……”

    答案是:如果豁的出去,李渊还是有相当大的机会,从儿子李世民手中,将大唐的江山社稷重新夺回来的。

    ——反正你就剩我这么一個嫡子了,如果不让我坐江山,那爹你就努努力,看咽气儿之前,能不能再给我大唐生个好太子出来。

    ···

    “而如今,窦氏除了皇祖母,还有南皮侯窦长君、章武侯窦广国,以及即将班师的大将军:魏其侯窦婴。”

    无论是原本的历史时间线,还是当下这个平行时空,刘荣在角逐储位上的优势,基本都和刘荣自己没什么关系;

    仅仅只是皇长子的身份,让刘荣在不知不觉间,便具备了‘如果不让皇长子做太子,那宗庙、社稷就要生出很多隐患’的强大根基。

    就算刘荣和东宫之间,关系再怎么铁、再怎么牢不可破,能更进一步,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在刘嫖、窦太后母女离开兽圈外,辕固生也被拉上来,并由郎官护送回长安之后,兽圈外的凉亭之内,便只剩下刘荣和天子启父子二人。

    “儿听闻乡人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在天子启心中,先帝是伟岸的,也是从始至终都正确的;

    如弟弟们本能的谨言慎行,甚至不惜自污以证‘无心夺嫡’;

    再比如朝野内外,那些看似在和刘荣保持距离,实则却恰恰是因为刘荣身份敏感,才装模做样保持距离的朝臣百官、公侯贵戚……

    失去窦婴这么个新生代翘楚,窦氏外戚也会损失重大,甚至会让家族的未来,都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没有一个姓薄的太子妃,那在薄太后驾崩后,薄氏一族,便将彻底消失在汉家的朝野之上。”

    “让阿娇做太子妃,并非是无伤大雅——而仅仅只是短时间内无伤大雅。”

    看着自己的太子刘荣,在身旁不急不缓的侃侃而谈,天子启莫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了今日这一遭,馆陶主要想拿粮食的事逼太子就范,也是不大能施展开拳脚的了……”

    对于这一点,刘荣心里有数,天子启也同样明白。

    ——天知道这么些年,天子启为了不让薄皇后生下个嫡长子,而付出了多少努力。

    便见刘荣又沉吟片刻,再道:“相比较而言,如今的窦氏外戚,局面比当年的薄氏要好许多。”

    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太后家族的支持——这一切,并非是刘荣凭能力争取得来,而仅仅只是皇长子的身份,为刘荣带来的。

    “不喜欢阿娇?”

    “哪怕抛开南皮侯、章武侯两脉——单就是窦婴这个太子太傅,便足以让皇祖母对窦氏的未来安下心。”

    “这天底下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只呵笑着一摇头,旋即便正色沉吟片刻,遂开口道:“父皇教导过儿,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致战。”

    “做太子储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胆说。”

    “真到了那时候,皇祖母才是真要大动肝火呢……”

    ···

    “儿,确实做出了决断:不急于拿出太子妃的位置,来拉拢馆陶姑母。”

    漫长的沉默,终随着天子启这耐人寻味的一句话而宣告结束。

    “为什么不拿出太子妃的位置出来,来让‘十之八九’,彻底变成十足的把握呢?”

    “说说看。”

    汉家的太子储君,便极需要有这样的觉悟……

    无关乎刘荣想不想要;

    仅仅只是天子启想给。

    仅仅只是天子启给了,才能让过往在心中留下的伤痛,在某个瞬间得到片刻缓解……

    “如果彼时薄昭还在,那父皇想要寻求东宫的支持,当也不至于拿出太子妃作为筹码了?”

    “我汉家的储君,不怕犯错。”

    顺带着,借着窦婴这个媒介,窦氏外戚一族也和刘荣搭上了干联,虽然还没到一条绳上的蚂蚱——生死与共的程度,但也总归是有了相当强的羁绊。

    天子启没有得到过;

    对于刘荣而言,这也已经足够了。

    曾几何时,先帝是否也曾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太子,拿出一个个荒诞的想法或方案;

    所以,为了保住窦婴这个宗族新生代代表人物,同时也是为了确保宗族能从始至终,都踩在太子储君的战车之上,窦氏一族天然就要维护刘荣的储位。

    看似不大确定,实则信心满满的一语,引得天子启不无不可的点下头;

    本能的想要接过话头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感到嘴边的话原路咽回,示意刘荣继续往下说。

    “——薄氏当年,除了东宫薄太后外,外戚便只有轵侯薄昭;”

    “——在儿看来,这个道理真正想要说的是:决策者,不能让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情绪,成为影响自己决策的因素。”

    左右刘荣做了太子储君,也不需要祖母窦太后,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情绪价值。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就不怕这么做会痛失好局,再度惹来东宫的不满,更甚是动摇储位根基?”

    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尤其是从眼下,刘荣、栗姬母子所在的凤凰殿,与椒房殿薄皇后之间的尴尬关系来看,天子启当年的选择,属于很标准的‘用时间换空间’。

    ——这,便是刘荣这个太子储君的优势。

    “方才,阿姊的脸色不大好看。”

    最乐观的状况,也是骂骂咧咧的让天子启滚下去——就连默认的时候,先帝都不忘顺嘴骂天子启两句。

    “阿娇会做皇后,皇祖母会做太皇太后,馆陶姑母,也会成为馆陶太长公主。”

    戏谑一问,天子启便慵懒的侧躺下身,耐心的等候起了刘荣的答复。

    只不死心的如是道出一语,再追问道:“就算和东宫之间,有另外的纽带可以维持关系——尤其还是太子傅窦婴这样坚实的纽带,再多一个太子妃,当也是无伤大雅的?”

    “相较于短期内,可以得到馆陶姑母,乃至东宫皇祖母的支持,阿娇皇后为我汉家日后埋下的隐患,远大于曾经的薄太子妃、如今的薄皇后。”

    “今日,儿凭着阿娇得了东宫支持,日后位即九五,便也要还东宫这份人情。”

    ···

    “与其去冒这个风险,还不如就维持原样。”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窦婴就要做太子太傅——做刘荣的老师,成为刘荣最坚实可靠的政治同盟了;

    “太子师出身窦氏,皇祖母自然也就没必要塞一个陈氏女,到儿身边做太子妃了……”

    ···

    “如果是小十那样年弱未冠,羽翼未丰的‘儿皇帝’,那有阿娇来加固东西两宫之间的纽带,的确可以缓解主少国疑所带来的弊端。”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看似是从来没做错什么,实则,却也是从来都没有做对过什么。”

    闻言,刘荣先是本能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可老爷子的看法。

    “章武侯窦广国虽年老,但在朝野内外威望甚高,更曾险些被先帝拜为丞相。”

    “有太皇太后、太后,外加一位太长公主,也确实可以扶保少主,以免君权旁落。”

    天子启最终,只丢出这么轻飘飘三个字。

    “还是担心馆陶主?”

    即便在怎么不愿意承认,天子启心里也依旧清楚:自己总是在本能的模仿先帝,并试图证明自己不比先帝差——至少是不比先帝差太多。

    “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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