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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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皇历三十年,春末。

皇都城。长秋寺。

天蒙蒙亮,山下扫地的僧人顺着高高的台阶一路小跑,草鞋踏在青石阶上发出哒哒的脚步声,急促又轻巧。他一口气奔至殿前,见里面有师兄弟正在晨读,于是经过的时候刻意放缓了步伐,走廊上守卫的和尚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便合掌做了个打扰了的手势,踮着脚经过了大殿,再走两步,就到了主持方丈的屋子。

他是来找方丈师父的,年轻的僧人怀着万分的尊敬,低着头抬着手,连敲门都是一副诚心诚意的姿态。

“咚咚。”

虚掩的门没什么阻挡,稍稍一点力,就顺势吱呀一声开了小半,屋里透出微微烛光,想来他们方丈大师对彻夜修行佛法有一种执着,算起来时间,方丈大师估计又是整宿未眠。

僧人随即放下敲门的手,低头不往里探,恭恭敬敬站着,轻声唤道,“方丈师父?”

果然没一会儿,门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屋门开了。

僧人一抬头,只见道隐方丈一手摸着他长长的白胡子尖儿,一手单数着佛珠,面色温和,问:“怎么了。”

他一身袈裟整整齐齐,确实是还没睡。

僧人立即回答说:“燕将军来了。”

道隐哦了一声,白色的长眉动了动,很快回答道,“快请。”

僧人点了点头,立刻去了。

不多时,燕临川便跟着僧人一齐来到禅房前。

僧人送至此,双手合十道,“燕将军请进。”

来人冲带路的僧人作了一揖,僧人不紧不慢地回他一礼,便不再多留,提着他的扫把继续扫地去了。

燕临川在禅房门前站定,只听道隐在门内出声道,“将军,无需多礼啦,快请进吧。”

年轻的将军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举着正要敲门的手收不下来,而后自己在门外笑了起来,索性一推门进了禅房。

道隐大师正坐在椅子上,他面前一张方桌,摆着茶水,这时候天未大亮,还稍显昏暗,桌上一盏烛火燃了半截儿,随着屋门的开合明明灭灭了一阵,另一边的桌上燃着檀香,火芯忽的亮了一下,随即有更多的烟缭绕在周围。

燕临川在这片隐约的烟雾中行了个礼,“方丈。”

“坐吧。”道隐说,一边把茶盏推到他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道隐这个和尚在泡茶这件事上一贯不讲究,拈几片茶叶洗净了,茶盏里一泡就完事,倒真是粗茶。

茶是刚刚泡的,燕临川喝了一口,茶香还是有的,也分外解渴。

“许久未见将军,近来可好?”

“还好。”燕临川道。

“贫僧也是后来才听说黎族暴动,那时估计将军已经出发了。”

“嗯,初秋走的。那边问题不大,这次回来得很快。”

几月前南疆黎族暴动,虽无大事,但夏帝一直不放心,特别是南疆一片,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要派燕临川去仔仔细细处理了才能得心安。

沙场征战也没个预告征兆,燕将军常年奔足血战于各地,道隐在这寺里,时常不知道燕临川什么时候又出去了,但是只要回来,就必定会来寺里待上半日。

沙场边塞,血雨腥风里厮杀一天,都宛如在地狱中苟且求生,何况是数月都待在马背上。燕临川在战场上有多张狂,他回来这太平盛世时就有多不适应。按照和尚的说法,就是他身负煞气太重,来寺里念佛静心,自然是有利的。

两人闲闲聊上两句,又安静下来,燕临川端着茶静静地品,道隐大师也不说话,只是在一边陪着,慢慢地敲他的木鱼,一点一点敲在时间上,两人都没注意,没过一会儿,就快要到正午了。

燕临川一盏茶早就喝完,他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道隐跟着停下了木鱼。

“多谢大师,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军中处理一下。”

道隐也随他一起站起来,说:“送将军一程。”

二人并肩而行,寺里的人不算多,头上是蔽日的绿荫,将正午的阳光阻隔在外,芳草微微摇晃,春末的风甚至没什么暖意。

走了一会儿,燕临川开口道,“过些日子就是佛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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