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36)(1 / 2)
狼狗不叫狼狗,也不叫大狼狗,它是有名字的,有一回燕临川听到叶青瑛喊它“阿花”。虽然它通体黝黑,和阿花这个名字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阿花显然也承认了这个名字,每次叶青瑛这么叫它,它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吐着舌头歪着头,看起来甚至也不像一条狼狗。
是比奶狗还会腻歪的大狼狗。
阿花只要在这个小屋子里,脾气就特别好,也特别有耐心,叶青瑛把看着燕临川的任务交给它,这狗就能蹲在床边上,一天都不带挪地方的,除非是去它的食盆里喝水。
燕临川对它佩服至极。
留在屋子里的一人一狗都不知道屋主每天出去干什么,往往一大早就出门了,然后给阿花准备一点水,之后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但是回来的时候却都很固定,基本都在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黄昏的余晖透过小屋的窗户照射到屋子里来,淡橘色在屋里铺了一地,这个时候可能是这片最好看的时候。
阿花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一双看起来锐利的狼眼中闪耀着跳动的光芒,狼耳朵竖立在脑袋两边,一动一动的,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可爱。
燕临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闭上眼睛一天就过去了,有时候中途从昏睡中醒来,天还没黑,阿花见他醒了依然很激动,就半个身子探上来,用头蹭他。
燕临川最近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手可以动了,就是不能幅度太大,也不太有力气,但是摸摸阿花是没什么问题。
阿花就格外喜欢找他,摇着尾巴扒在床沿上冲他吐舌头。它面相生的特别软,看起来总觉得它在笑,一点儿不像别的狼狗那样威风凛凛的。
燕临川有时候会对阿花发问道:“我怀疑你这个血统和狼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花嗷呜一声,表示反抗。
“你脾气怎么这么好。”燕临川看着阿花叹气,“算了,你这么憨,肯定也不知道你的主人到底去干什么了。”
阿花嗷呜嗷呜两声,也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又跳下床蹲着守着他了。
叶青瑛大概是一个杀手,既然如此他依靠什么糊口也不是秘密,每天出去干些什么也不外乎只有那一种答案。
燕临川瞥了一眼,门边上靠着的长刀果然也被随身带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燕临川才真正能把“叶裴”和“叶青瑛”这两个人联系到一块儿去。在此之前,别说叶青瑛是一个杀手,叶青瑛文文弱弱,看起来除了弹琴什么也不会,燕临川压根也不相信叶青瑛这样的放在北疆能活过一个月。然而事实证明,叶青瑛确实是在北疆生活的老手,还是那种大名在外的狠角色。
他可以完全无视掉燕临川的敌意,一边给他灌药,一边丝毫不在意地说:“你救我一命,我现在先还你一命,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不如有账另算,不用这么急着和我较劲。当然了,我得先澄清一点,你府上的人不是我杀的,不过相比你也不信我,真要算在我头上我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再多条人命而已。”
是一种刀枪不入的狠角色。
燕临川出神之间,黄昏将尽,这时候门口才有些响动,应该是叶青瑛回来了,今天有点迟,阿花语调奇怪的叫了一声,燕临川正疑惑,就看见叶青瑛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回来。
看他这个样子,这血恐怕不止是别人的,还有他自己的。
“你这……”燕临川半倚在床边,话说了一半,只见叶青瑛走近了一点,一张脸煞白,额上全是冷汗,除了那次在寺里,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叶青瑛,一时愣了一下,忘了要说什么了。
叶青瑛没说话,其实是他一直咬着牙,也说不出来什么,看样子是真疼,只是他这一身是血,也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里受的伤。阿花轻车熟路地不知道从哪儿叼过来一个药盒,里面基本都是绷带还有些止血的药,看起来是常备着的。
叶青瑛站在那里,也不避讳什么,他把那染血的袍子褪下来,他本来就是背对着燕临川,就见他腰间一道很长的伤口,血肉模糊成一片,看着就疼痛无比,燕临川缩了一下眸子,这一刀应该是偏了,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躲过去的,还支撑着跑回来。
阿花只能帮着拿拿东西,包扎伤口什么的,它还是做不到,叶青瑛拿了个布条在嘴里咬着,伤口也还要冲洗,他手边就一壶烈酒,这人狠起来是特别恐怖,对自己也毫不留情,他想也没想,直接开了酒壶,对着伤口就浇了下去。
叶青瑛吭也没吭一声,只是半边身子忽然就僵住了,他一手扶在桌边,能看见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好半天都没缓过来进行下一步。
酒香混着血腥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阿花在边上不安地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趴在地上,发出低声的呜咽。
“我来吧。”燕临川忽然道。
叶青瑛顿了顿,缓缓回头看他,他疼得眼神有点涣散,慢慢在燕临川那张脸上聚焦,看了他半天也没反应,好像觉得刚刚是他自己幻听了。
他还哑着声音问了一遍,“你刚刚说话了么?”
燕临川叹了口气,“你来,我帮你包扎,伤在那里你不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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