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沈阳城外的悲歌(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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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集堡,抚顺所,安定山一带,已经没有任何女真人的踪迹,据探查,已经全数龟缩于沈阳城内,”秦二宝坐下之后,先是开口回答了熊廷弼的话,而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祖大乐,开口道:“末将听说,代善已经率军攻来,就在十里外驻营祖大人不是去阻击其人吗,跪在这里作何?”

秦二宝的话,实在是杀人诛心。

不仅仅是在嘲讽祖大乐其人无能,无法抵御女真兵马,致使赵率教身死,弓手营全军覆没。

也是对熊廷弼的用人选人表达不满。

果然,话音刚落,熊廷弼还未开口,跪在地上,满腹火气无处发泄的祖大乐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立刻跳了起来,对着秦二宝怒骂道:

“中路军之事,与你何干?你一介奴才,不过是运气使然,跟着王琦得了几个军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短短不到一年,便从一个家奴升跃一路总兵,怎么?以为背靠王琦,就敢对我祖家指手画脚!狗奴才,你配吗?”

祖大乐此话一出,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祖大寿脸色也是骤然一变:骂秦二宝无事,但是扯上王琦,这可不是小事。

“来人,将祖大乐拖出去!”祖大寿直接开口,想要阻止自家弟弟的胡言乱语。

“大敌在前,岂能内讧?祖大乐简直胡闹,将其押下去!”熊廷弼也开口,想要将议事转回正题上。

噌!!!

熊廷弼的话音刚落,只见帐内光华一闪,而后便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祖大寿看到此景,眸中大骇,急忙开口制止。

而距离最近的袁崇焕大惊之下,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惊呼以阻止。

“手下留情!”

“不可!”

众目睽睽之中,秦二宝已然暴起,手中长刀平举,手臂摆动幅度极小。

扑哧一声,手起刀落。

咕噜噜,祖大乐的脑袋已经从脖颈跌落,一路滚到帐前才停下,一路的血水粘稠,而直到此时,祖大乐的双眸还是圆睁,仿佛不相信自己会被秦二宝直接砍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出口嘲讽当朝国公?”秦二宝神色冷漠,将长刀收回鞘中。

“秦二宝,你竟然敢.”祖大寿浑身颤抖,愤怒至极,就要从腰间拔刀,和秦二宝火拼。

上位的熊廷弼见此情景,急火攻心下也是一阵阵的眩晕,终于,喉间一甜,噗的一声,一口老血直接喷出,而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经略大人!”袁崇焕大惊之下,也无力阻止帐中大乱,急忙上前查看熊廷弼的伤势。

一时间,帐中大乱。

“报!!!”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来报:“不好了,探马得报,沈阳城城门大开,数万女真兵马向着我军杀来,而东面方向,又有大鼓正蓝旗女真骑兵出现,向我军左路而来,另外,镶蓝旗兵马从西南面而来,三路人马,即将将我大军合围!”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帐之中,尽皆安静下来。

军国大事在前,私人恩怨还是先放一放。

不过,这个消息,却令所有人的脸色都已经变得铁青。

怎么女真人有三路人马?

沈阳城一路,代善一路,还有一路是从哪里出来的?

“很可能,罗一贯和满桂的左路军,已经被女真人消灭殆尽,第三路人马,便是从西面来的,原驻守辽阳城的,正蓝旗,卫齐!”袁崇焕最先反应过来,这位新任的辽东按察使只觉得天塌下来一般,今日之变,实在魔幻.

帐内诸将官沉默着,都看向已经昏倒在地,毫无动静的辽东经略熊廷弼。

大战在即,敌人三路合围,而两路总兵帐内火拼,与此同时主帅昏死——伐金之战,难道要再次溃败吗?

难道,萨尔浒的结局要再次上演?

袁崇焕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搐,此事一旦发生,那么辽东的诸位,没有一个人,能承受朝廷的怒火,以及天下百姓的唾骂。

“先行撤军吧,”从进帐便未曾开口的卢象升终于说话了,这位后世的大明战神此此时虽然年轻,但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无措,面对众人的扫视过来的目光,沉着道:“军中无帅,且军心不齐,不可再战!而女真并不清楚我军中情况,末将提议,中路军先行回撤,而右路军原路回返奉集堡,我率一路骑兵断后,用以迷惑女真人,使其不敢追击”

“撤军?”祖大寿皱眉看向卢象升:“你知道朝廷此次为了伐金,耗费了多少银子和人力,大敌当前,有死无生!岂能轻易退兵?”

祖大寿心中算盘打的啪啪响,这位祖家家主很是清楚,大军撤走是肯定的,但是自己还是要做做样子,以防被人事后算账,只要自己说出这句话,那日后的责任,全是熊廷弼和秦二宝,以及这位年轻将官卢象升的,与自己,与祖家无关!

“祖大人,还是先行撤退吧,只要保存实力,日后还可再行伐金,万万不可使得萨尔浒之战重演!”袁崇焕此时也同意卢象升的话,大军已然内乱,主帅又直接昏死过去,此事不可再战,不能冒一点风险!

“咳咳咳!!!”

袁崇焕话音刚落,另一边,熊廷弼在大夫的紧急施救下终于悠悠转醒。

“经略大人!”

“大人你醒啦?”

“快扶大人坐起!”

帐内官职最高者转醒,众人也不再争论,纷纷围过来,看向熊廷弼。

只要熊廷弼说话,那时候,朝廷也只会追究这位辽东经略的责任,其余谁也不用负责了!

“情况如何?”熊廷弼费力的睁开眼睛,没有看其他人,直接问向袁崇焕。

“我左路军极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目前女真三路大军合围,情况不妙,”袁崇焕神色悲怆,低着头,语气更加低沉。

“此咳咳咳,”熊廷弼的每一次呼吸都好似在灼伤喉管,异常的艰难:“此非战之罪,实乃天意。”

众人尽皆沉默不语,神色不一。

“大人,我等该如何?”袁崇焕问出了众人都想要问的话。

这才是重点啊!

缓缓转动脖子,熊廷弼的目光一一扫视众人,神色带着无奈和遗憾,半晌之后,才艰难开口道:“撤,撤军吧!”

“撤军之事,全权交付袁崇焕!”话一出口,熊廷弼浑浊的眼眸便紧紧闭起,不再言语,这一瞬间,好似无比苍老。

半生努力,尽付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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