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攻玉番外一(1 / 2)
床榻上的女子已经没了声息。身后的荭若已经哭得站不住脚,杨勤勤和慕容羌云也全都在掉泪。
跪在她床榻前的宛攻玉,却只是浑身颤抖,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是不想说,他是说不出来。
他心肝俱裂,一阵深远的痛楚直击全身。而小十二最后说的那个“不”字,如同一把利剑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从口到心都被堵住了,所视所闻感全部颠倒。眼前什么也没剩下除了小十二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永远地给他上了枷锁。
她……她连最后……最后也不愿。
宛攻玉脸色煞白已经看不出活人气,他勉力伸手去触她的手,在触及一片冰凉之时,小十二已经病逝的事实终于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心里。
心口的堵塞突然开启,他恸哭出声。
“不要……不要……!”
“阿玉……”
“不要!不要这么狠心!小十二!你回来……你回来!”
他崩溃了,去抱小十二的尸首。她变得毫无力气,软软地伏在他的怀里。
“不要!为什么!为什么……”宛攻玉将她紧紧抱住,哭得放肆悲痛。
为什么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不给他一点点机会!为什么这么狠心?小十二……
他本以为留给他们之间的时间有很多,可明明一切尘埃落定,她为何突然染上重病。
老天,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唯独只有小十二。他犯了那么多错,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才终于找到他真正爱的人,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地夺走她!
他本可以一点点获得小十二的心,可是……
什么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连最后,她也不愿……也不愿……
永远不愿相见吗?!就算是在地下!?
宛攻玉痛心入骨,放声大哭,所有的情绪都随着泪水爆发出来。
杨勤勤被他的样子吓死,她担心他会因为小十二的病逝悲痛过度。她忍着泪想要去劝,可是宛攻玉什么也听不进去,抱着尸身不撒手,哭得心神俱裂。
这是杨勤勤第一次见他的悲痛,好像内心所有的伤心都要伴着眼泪汹涌而出,浸死自己。
而她这样的局外人,什么也做不了。
她劝不动他,直到他自己哭得声音都哑了,身体终于撑不住,猝然吐了一口黑血。
“阿玉!”
“宛攻玉!”
“山主大人!”
众人惊呼连连,宛攻玉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杨勤勤泣不成声,都没力气去扶,只能慕容羌云和吴郁把宛攻玉抬起来。
她心里悲凉地想,老天,你带走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带走一个吗?
可怜可怜他吧。
等宛攻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里灯火闪烁,在屋顶投射下一片诡谲恐怖的影子。
杨勤勤守在他的床边,见他醒了,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才刚要开口询问,见他憔悴死寂的模样,喉咙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阿玉……阿玉,所有的神采都不见了。
她打起精神,忍着伤心轻声问道:“阿玉,你怎么样?药堂主给你施了针,现在还疼吗?”
疼,没有一处不疼。可是心的地方,却空空如也,连疼也不见了。干
涸得如同一具死尸。
他一张嘴,喉咙就像火烧一样,可是这样的疼痛反而让他有些畅快。
让他多受点苦吧,如此才可消解一点他对小十二的罪过。
“小十二呢?”
他只想着这件事。
一说出这个名字,他立刻觉得一阵无可压抑的酸楚,眼泪又从已然红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杨勤勤含着泪,轻声说:“荭若葎若已经给十二姑娘整理了遗容,我想,你一定还想和她再说说话,就等着你决定好时间钉棺入土。”
“带我去见她。”
“可以。但是……”杨勤勤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阿玉,你不可太过激动,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
宛攻玉不理她。
杨勤勤等了好一会也不听他保证,只好叹了口气,站起身去门外。
慕容羌云坐在院子的石阶上,眼睛通红。
他在独自一人缅怀那个做过自己几天徒弟的姑娘。
看见杨勤勤出来,他站起身,偷偷擦了眼泪。
杨勤勤叹息道:“带他过去见十二姑娘最后一面吧。”
“好。”
宛攻玉吐血之后,伤势再次恶化,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连床也下不了。慕容羌云把宛攻玉背到宛十二的棺木前。
“扶我过去,我想,再看看她。”
棺柩之中,她已经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裙,和青灰的脸色格格不入。
“小十二……”
宛攻玉形容枯槁,浑身颤抖,艰难地用手扣住棺木的边缘才能稳住身体。他侧着头凝望着死去的宛十二,泪光在死寂的双瞳中再次晃动。
慕容羌云默不作声站在一边,担心他会做傻事。
小十二……小十二,她不过才二八年华。
宛攻玉颤抖着伸手想要去触碰,却猛地想起从前他与小十二的那次尴尬的处境。
他见过小十二的后背,全是伤疤……
是他造成的!是他!
宛攻玉缩回了手,不敢去碰她。他懊悔地抓着棺木,手指生疼也不在意。
他不敢……他不配……
从前对她的种种恶劣的行径全都涌上心头,百般后悔千处弥补……也迟了。
是他亲手把小十二推远,现在果然……
报应来了吗?
上天不愿意让他得到幸福,他不配得到幸福。所以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将小十二从他身边夺走。
硬生生夺走?!
就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他……
所以,连最后合葬的一点愿望,她也不答应。
到她死,他都没有为她付出什么,倒是她一直为自己付出,她的脸,她的功力,她的生命……
他真的不配!
宛攻玉这般想着,泣不成声,愈发不敢看棺木里死去的小十二。纵使这是他在这世上最为钟爱的女子,可是这一切明白得都太迟了。
他已经被过往种种钉死在地狱里,愧疚和悲痛让他不敢去触碰去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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