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1 / 2）

次日清晨，怀昔抱了一束桃枝便出了别院的门。

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果然是温羽。

他这日并未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一袭黑袍将他的轮廓压得比往日清瘦了些。

他身上有淡淡的幽兰香气，与静室中的气息如出一辙。

“既然顺路，便同行吧。”

未等怀昔答应，便走在了她身侧。

一路不语，唯见山色葱茏。

叠川的墓碑立在桃林深处，看起来十分整洁，应当是常年有人打扫。

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古槐树，似是已经俯首守望这座山丘很久了。

树上疏疏落落挂了几只轮廓莫辨的风筝，早被年岁洗刷去了上面的绘图。

大概是叠川年少的时留下的回忆。

要是那故事里的姑娘多抬头看几眼，或是叠川能大胆一点，结局也许会缱绻很多。

尽管她作为一个虐文作者，对这样的文字可能不大满意。

但置身其中，又期盼起它的美好来。

怀昔提前想过面对叠川墓碑时的情绪，但一直把握不好分寸。

结果这一天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情绪。

怀昔记得，在温羽离开封印之地前几章，她有写到温羽年少时的回忆。

那时温羽还没有入魔，是一个修行的仙人，两人以琴音相互引为知交，还拜了同一人为师。

所以温羽对着墓碑唤出了七弦古琴，奏出了漫长的一曲。

有叠川少年时的无忌，遇见佳人时的动心，修行初成时对未来的期待，以及为挚友所伤后的诧异与释怀。

末了，又续上了属于温羽自己的，久久不散的悔意与哀思。

怀昔只轻轻将桃枝放在碑前，又将一壶女儿红洒落在芳土之中。

接着，她默立于温羽身侧，不发一言。

“温公子，你不必过于感怀。我师父曾说过，他生前眷恋桃丘的清风明月，身后也会寄情其间。”叠川真人的弟子结庐早在山道上等候，听见温羽的琴曲收了尾，便上前来。

接着，他郑重地对怀昔说道，“怀昔，师父的魂魄能归故里，也算幸事。那邪道之人，我余生一定擒获，为师父报仇。”

一旁的温羽神色忽有些黯然。

结庐当然不知道，温羽很久以前就成了他所说的邪道之人，也正是叠川之死的“元凶”。

怀昔知道叠川辞世的缘由，但也不好说破，便应承道：“你有这份心意，哥哥泉下有知，也无憾了。”

他手里提了一个篮子，揭开上面覆盖的麻布，竟是地瓜、萝卜、青菜等作物。

温羽哑然失笑，这些确实是叠川最爱吃的。

三人在林间半日，尽了念想，随后正要打道回府。

结庐率先下了山道。

怀昔担心神色有异，被温羽察觉，便默默走在了他后面。

忽然，温羽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他虽然早就因为入魔而失去仙骨，但在桃丘待得久了，往日修行时从容悠然的性子又回来了，让怀昔不由猜测他是不是有两副面孔。

而此刻，光是站在他背后，都能感觉到溢出的肃杀之气。

怀昔心念一动。

她黑着眼眶熬着夜打造的黑暗系魔尊又回来了。

温羽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草木之间。

怀昔见情形有异，也追了上去。

长亭前，结庐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他唇角挂了些血迹，俯身咳嗽时肺腑中的鲜血落在白衣上，触目惊心。

站在结庐面前的是一名红衣女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量不高，面颊极为白皙小巧，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背后，犹如一个瓷娃娃。

“我说了，要见叠川真人。你是哪里的野夫，也敢挡我的路？”

她盯着结庐打量，神情懵懂天真中，又带有一丝狠厉。

结庐立直了身子，冷冷地答道：“我师父不见客。”

“是你自己找死。”

长鞭破空掠过，结庐展开折扇，白光抵挡住第一波攻势。

女子的鞭子在半空中如蛇一般扭动起来，对结庐喷出了一道火光。

紧接着，第二道鞭影又席卷而来。

结庐侧身躲过，正欲挥扇，鞭子却缠在了他的手臂上。

末梢上化为一只蛇头，吞吐着蛇信，对准结庐持着扇子的手腕，就要一口咬下。

怀昔见温羽迟迟不出手，便聚出一团小小的黑焰，不料温羽对她轻轻一挥手，黑焰便消失于无形。

几乎是同时，他出现在结庐身侧，一道黑雾弥漫，那蛇头顷刻间推开了结庐，变成鞭子的模样回到了女子腰间。

女子展颜，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又是什么人，来这里碍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