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默契(1 / 1)
不知什么时候那小雪已停,只是这呼呼的北风却是刮得越发的紧了,直吹得那些骑士的心里更加发凉,不少人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颤,首领的惨死对他们的打击相当之大,之前的勇气与杀意竟已随着那不断流淌的鲜血而慢慢散去。
孙途此时已趁机收枪调整了呼吸,那在疾驰过程里的突然回马一枪对他的消耗也是极大,再加上之前的战斗,以及不为对方所知的他背上所中的那一箭,让他也生出了难以为继的感觉。
就在回马的同时,孙途终究还是因为一个不慎而被骑兵一箭射中肩背,适才全力一枪刺出更是让伤口彻底撕裂,此时他的背后已被泊泊的鲜血浸染。但那些围站于他身前的骑士却并不知道这一点,此时已完全被其杀死首领的气势所慑,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孙途也知道这么拖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哪怕背痛难忍,他也必须再杀一场,只有彻底击溃了他们的斗志,才能做到全身而退
主意既定,孙途把手中长枪呼地一摆,双腿再一夹马腹,再度催动胯下战马向着前方冲去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眼看着孙途又一次杀来,而且这一回最强的首领已战死,众骑士心里已不住打鼓,一时间甚至都不敢主动上迎,反倒下意识地策马就往后退去。而见到他们的这一表现,孙途心中更是大定,咬牙忍痛,便欲再杀死几人。
而就在双方即将展开新一轮战斗的瞬间,又一阵激烈的蹄声自长街那头的石制牌坊外响起,这回的马蹄声当真是如擂鼓般密集,数百人马鱼贯通过牌坊,更有人大声呵斥起来“何人胆大放肆,竟敢在兴州城中私斗杀人奉宁令之命,全数拿下,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也自那边响起,越过百余步的距离,直接落到了正要交锋的双方身前,吓得孙途和那些骑兵的动作当时就停了下来。双方脸色皆是一变,随后孙途则脸露笑容,迅速回枪作防,口中则叫道“细封氏部下孙千里被人袭击,为求自保不得不与人厮杀”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宁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但从一来就足有数百骑之多便可推知来者地位不低,足以让眼前这些家伙不敢再对自己下手了。
而对面那些骑士在这一瞬间的脸色已变得极其难看。本来为了除掉孙途他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们交战好一阵子也没有惊动城中巡弋的军队,可没想到此时摩侈赫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如此不但没能杀掉孙千里,连自己等人怕也要落到他人手中,后果可就极其严重了
心思转动间,有两名骑士突然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然,没有去回应正不断上前的那些骑兵,各自一声断喝,已再度催马杀向了孙途,即便到了这时候,他们依然想要将任务完成,杀死孙途。
孙途见状也不敢放松,连忙提枪欲迎。可就在这时,脑后再次有箭风响起,让孙途下意识地缩头闪身欲避。不过那射来的十七八支箭矢却不是冲他而来,在越过他的头顶后,直袭向已策马冲来的那两个骑士。
那两人只来得及挡下三四箭,就已被之后射至的七八支箭矢钉入身体,惨叫着落下马去。与此同时,后方那肃杀的声音再起“再敢动手,以图谋不轨之罪论处”
此话一出,让剩下那几人最后一点勇气都迅速消散,再不敢有丝毫异动,而孙途直到这时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却只觉着后背已然彻底湿透,却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亦或是还在不断渗出的鲜血
只片刻后,两百多名身着铁制甲衣,手提长长的铁矛,腰悬长刀的骑兵就已从后包围上来,将孙途连着那几名骑士一道团团围住,然后一人更是一声断喝“宁令到此,还不速速下马拜见”
“下马”两百骑兵几乎同时举矛低喝,煞气惊人,就是孙途也是心头一颤,这才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抛,利落地翻身下马,这才转身往后看去。正瞧见后方一名身材高大壮硕,须发灰白却面色红润的老将正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虽未见过摩侈赫,却也立马认出这位乃是此番来人之首,也就是他们口中所称的宁令
没有太多的迟疑,孙途已向前两步,随后单膝点地,一手抚胸行礼道“细封氏部下孙千里见过宁令”
摩侈赫端坐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后才开口道“你被人数十人围杀竟只受小伤,果然有些本事”他说这番话时看似平静而随意,其实心里还是颇为惊讶的。
要知道以他在朝中的权势与地位,这兴州城内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今日二十骑来此袭杀孙途,自然早就被他所知,而所以来得如此之迟,其实正是他为了想让事情变得越发严峻,更加难以收拾。他的本意是想让孙途就此被杀,然后便可借机生事,让细封氏与太子一党正面交锋,来个不死不休。
可结果孙途的表现还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哪怕他迟了好一阵才赶到,竟也是活蹦乱跳的,看样子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倒是那些以众凌寡的袭击者却是伤亡不轻,地上的那具尸体就是摩侈赫都看得有些皱眉。
不过这些心思他却无半点表露,只是眯起眼睛扫了眼已下马被捉拿过来的那几名骑士,又问孙途道“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又为何要在此袭杀于你”
孙途若真是有心在夏国官场立足,为了细封氏一族的安全考虑,此时当然是不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的,因为这样一来就会细封氏,至少是细封常给拖进下西夏朝中的争斗里去。
但另有目的的他显然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别说有人找到头上,就是没事,他都想制造出些乱子来好让夏国朝中争斗不休呢。所以在面对这一问题时,孙途几乎是不带丝毫犹豫地就大声说道“在下不知他们的身份来历,只知道他们是冲着我细封氏而来,是为了抢夺我细封氏欲进献皇帝的贺礼才在此劫杀于我”说着,他便把背上的那只包裹给取了下来。
刚才那一箭差点就射中包裹,但外边的包袱皮还是被撕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头黑色的檀木匣,甚至还有一些鲜血因此渗入其中,如今拿出来还真有些触目惊心的意思。
“你胡说,我们从没有想过抢你的东西”那几名骑士直到这时候才有些反应过来,赶紧出言反驳道。奈何摩侈赫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说法,只摆了下手,便有人果断上前将他们按倒,喝道“宁令面前谁准你们开口了”然后迅速拿出布条来将他们的嘴给勒住了,让其再难发声。
孙途见此,心下更是一动,隐隐猜到了这位的出现绝非偶然,应该是为了针对欲向自己下手的幕后之人才于此时率众来到这儿的。
摩侈赫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心头更是一喜,目光也随之落到了那匣子上,只是口中依旧问道“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既然是如此贵重之物,你为何竟会带着它出现在此”
“回宁令,因为在下之前正是从前方承天寺出来,刚从结桑上师那里求得了这件世所罕见的宝物。结果我才刚一出寺门,就被人围杀,然后他们便也到了”孙途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补充道“而我细封氏所以会到了京城才想着求取宝物作为贺礼,乃是因为前日入城时的一场变故有关”当下他也毫不避讳地将前日在南门的那场变故给道了出来。
听着孙途的这番讲述,摩侈赫的眼睛已眯作了一条细缝,虽看不见笑容,但只要是熟悉他的人便立刻能知道这是宁令极其满意与高兴的表现。他确实有理由感到高兴,本来只以为抓住太子一个小把柄而已,派人伏杀孙途这样的小人物其实放在夏国也算不得大事,报与皇帝也就让其申斥太子两句。
但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对方不光是想杀孙途,居然还是为了夺取宝物才对他下的手而这宝物居然还是细封氏拿来献于皇帝作为寿礼的如此一来,这等罪过可就突然变得很大了,甚至道一声有图谋不轨之心都不为过
如果说之前的想法是想给太子上点眼药,让他吃点苦头的吧,现在看来,是能给予太子狠狠一击,甚至都能动摇其地位了
思虑到这一点的摩侈赫再看向孙途时眼神又柔和了许多,他都没想到这个初来京城的年轻人会给自己带来这么一份大礼,甚至都不用自己逼问诱导,就已将一把好刀递到了自己手中。
而孙途也从其变幻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其他意味,心头也是一动。
两个地位相差悬殊,又素未谋面之人居然就生出了某种默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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