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激战三元岭(上)(1 / 1)
数万大军缓缓开入三元岭。因受地形限制,只能摆出最简单的长队来通过这道山岭,照队伍的长度来估算的话,没有两个时辰他们是不可能完全通过此地的,这就让位于上方,一直盯着他们举动的方腊军伏兵更有耐心,并没有急着就在宋军入岭后就即刻发动攻势。
山东淮南两路合军此时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位于队伍前方的山东军显得沉稳静默,除了踏踏的脚步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杂音,也一直保持着整齐的队列,更有弓手盾牌手等军卒时刻存着提防之心,以防在这里突遇偷袭。与他们相反的,后方的淮南军进山后队伍就变得更加杂乱,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大小不一,还有许多人更是因为嫌手中兵器妨碍自身的动作而将之拖在了地上,再加上不断有人大呼小叫地谈天说地,怎么看都是一队郊游的百姓多过军队了。
当这泾渭分明的两路人马的表现落入到上方伏兵眼中时,不少人更是面露喜色,因为他们越乱,待会儿发起偷袭时就能产生更好的效果,许多弓手都已下意识地将目标定在了大量后方的淮南军身上,只要命令一下,就会对他们万箭齐发。
而位于队伍之中的彭永真这时却是满脸羞愧,这等对比完全就是在往他脸上抹黑了,实在让他生出无地自容的感觉来,同时心里发狠,这次战后,他定要好生严肃军纪,把这些混账东西给操练好来。
孙途倒是没有太在意后方的表现,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淮南军的懈怠,也没指望他们能在这次对常熟的战事中起到什么关键作用。他心里现在只想着在抵达常熟后该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破城,在对方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说不定夜袭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只不知淮南军那里能否跟上自己的节奏,又或者直接就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只带山东军主力攻城。
就在他已经把目光放到常熟城时,在前方开道的时迁却又突然快步回转,脸色也显得有些怪异“钤辖,这里有些不对。”
“怎么说”孙途立刻收摄心神,惕然地扫视两侧山林,这边的地形确实险要,倘若真有敌人埋伏在高处,光是靠居高临下的攻击就能占据绝对优势了。
“刚才斥候营的兄弟查看并顺利通过时我还没察觉有异,他们明明放了几箭却连半点反应都无,这就太不正常了。”时迁眯眼扫视两边,语气里带着深深的不安。
孙途却是一愣“这不正说明山林间没有任何异样吗”
“若真无异样,至少该有鸟儿被箭矢惊起才是。”时迁神色严肃地道“即便是他们刚好没把箭矢射到鸟儿的栖息之所,可现在我们进山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足以惊动山中鸟兽了。可现在,都进山半个多时辰了,整座山上却一直静悄悄的,这可太不合常理了。”
孙途听完这分析,顿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是三军主将,但毕竟不是什么都强过麾下将领,现在时迁作为斥候营指挥就在哨探方面比他强出太多,一番分析,便让他立刻明白“你是说这里藏有伏兵,所以附近的鸟兽皆被他们驱散或吓跑了,这才没有半点动静确实大有可能,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加强戒备,提速向前,尽快穿过这三元岭”
随着孙途这一声命令,本来保持着匀速前进的山东军就陡然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并在瞬间就与懒散的淮南军拉开了一段距离。这让后方的淮南军大感意外,彭永真更是立刻就派人上前询问,同时也催促手下人马提速。只是这么一来,便让队伍变得越发混乱,有几处地方兵马都挤作了一团,呼叫不断。
而下方的这番变化自然也被方十佛瞧在眼中,让他的心陡然一动“他们是察觉到什么了吗居然突然提速”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已把趴在地上的身子用力弓起,旋即一声低喝便已传出“放石放箭先打乱他们的队形,再杀敌”
命令一下,呼喝声立起,无数弓手陡然就从藏身处探出身来,将早就搭上箭矢的长弓扬起,都不用太过瞄准的,一蓬蓬的箭矢就如雨点般朝着山下的目标倾泄而去。
与此同时,更靠近山崖处的一些伏兵则是迅速挥舞起刀斧来,乒乓几下间,就把之前辛苦布置,阻拦住一块块伪装起来的大石的藤蔓给劈断。在失去藤蔓的阻挡后,那一块块几十上百斤重的岩石便开始慢慢动了起来,滚动到崖边后,先是微微一顿,随后就带着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轰向了下方宋军。
“有伏兵”
“我们中计了快跑啊”当两侧喝上大起,箭矢如雨般激射而来的瞬间,淮南军上下就彻底乱了套了,有人高声叫嚷,有人提着兵器挥舞招架,更多的人,则是像群没头苍蝇般向前向后奔去,妄想着躲避那可怕的攻击。
但显然,他们的这一举动是徒劳的,因为伏击一出,整条三元岭都已化做了战场,无论逃向何处,都会被箭矢和石块所伤。只短短盏茶工夫里,山岭之上便已伏尸一地,受伤者更是难以计数,惨叫和惊叫更是充斥了整座山谷,远远扩散出去,直让天地变色。
即便是那些运气好,还未中招的淮南军兵马,这时也都已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以说,就在这场战斗打响的瞬间,胜负便已分出,淮南军已是一败涂地,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拿不出来了。
但是,方十佛却无半点满意的表现,因为他看到的是两副截然相反的场景。淮南军这边固然是瞬间崩溃,可位于前方的山东军却是另一番反应了,他们不但没有丝毫乱象,反而顶着上方滚滚落下的山石和箭矢,以更快的速度不断往前,竟硬生生让他们趟出路来,伤亡也不是太大。
因为当上方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时,两侧的盾牌手已然迅速护卫起了整支军队,同时,后方的将士也没有闲着,个个有序地挥舞起各自的兵器,尽全力把箭矢拨打开去。哪怕有人不幸中箭受伤,也没有人因此惨叫乱跑,而是被身边的袍泽迅速拉到队伍深处,自有人会对他们进行抢救包扎。
只是随后滚滚砸来的石头,到底是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有一些贴近山道两侧的军卒被石头砸中后,便血流如注,当时就倒了下去。但这时,那些盾牌兵却再次挺身而出,用手中坚实的盾牌保护起身后的袍泽,那怕被那力有千钧的石头正面砸中,打得口喷鲜血,他们也未曾有半点后退撒手的意思。
就这样,数百盾牌兵在面对无数石头的轰击下,转眼间就倒下了百多。但只要盾牌不破,他们就一直死顶在前,哪怕有人倒下了,也会立刻有下一人上前补位,竟是硬生生靠着这股子悍不畏死的拼劲给顶住了大量山石的轰击。
而这些,还不是让方腊军感到震惊的地方,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在此等打击下,山东军往前突进的脚步竟是不带有半点迟缓的。在后方的淮南军已乱作一团的盏茶时间里,他们竟已往前冲了足有两三里地,从而已来到了三元岭的中间部位,只要再冲上一段,就能从敌人的伏击圈中杀出血路了。
方十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但很快的,他又把牙一咬“兄弟们,杀敌报仇只在今日,跟我杀下去我就不信宋军能一直支撑着不乱驱赶后方已经混乱的宋军,用他们来冲乱前方敌人的阵势,杀”吼声未必,他人已如下山猛虎般凶狠下扑,两柄铜锤在其手中变作了两团黄光,眨眼间就已冲进早已崩溃的淮南军中,锤起锤落,大批将士惨叫倒下,更吓得其他人惊叫四蹿,犹如牛羊遇到了可怕的捕猎者
在方十佛的带头冲锋下,其他人也迅猛地扑下山来,嗷嗷吼着就朝淮南军扑杀过去。其实论兵力,论整体素质,他们还真不比这支正规官军强出多少,但此时双方的斗志已全然不成比例,所以在他们杀下山的瞬间,就使这场战斗彻底失去悬念,变做了一面倒的屠戮与驱赶。
有时候人的潜力还真挺强的,只看有没有人逼迫而已。几万淮南军在方腊军的左右冲杀,和有意驱赶下,便亡命地往前奔去,其速度居然要比山东军都要快上许多,很快地,本来拉开的里的路程就被他们一下追上,而在其身后,凶神恶煞般的方腊军则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断驱赶他们朝前冲,就是要借他们之力来彻底冲散山东军
而这时,正全力往前突围的山东军的脚步却突然一顿,因为前方最狭窄的所在,赫然又有一支伏兵汹涌杀来,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这,才是三元岭这处口袋阵的最后杀招甚至连最后追击的方十佛在看到突然杀出的这路人马时也是一愣“这是哪路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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