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3 曼陀罗?戏水鸳鸯?(1 / 1)
辰星回府时,听婢子说九公主来了府上,正在书房中同白一殿下弈棋,辰星愣了愣。
方才在巷子里时她并非诓骗晚幽。近些时日白一殿下夜夜晚出日日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在府中休憩也不过午时前后的个把时辰。九公主虽来过几次寻他,次次皆是错过,今日这个时辰他竟在府中,辰星也感到十分稀奇。
在书房中伺候的小婢子下来换茶时悄悄禀她,说公主此次是来求字,公主她带了幅画,上边画的是一对鸳鸯,画的是栩栩如生,呈上来请公子给题幅字儿。公主原本的兴致像是很高,还帮着公子磨墨濡毫来着,公子的兴致也像是不错,公主请他题字,他就题了。
小婢子说,她不识字,因此并不晓得公子题了什么,只瞧着那些字龙走蛇行,体骨非常,是很好看的字,公子还题了整整四行,她想着公主是该高兴的。
可公主读完那四行字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默默收了画,喝了一盏茶,又欲言又止了一盏茶,最后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请公子再陪她下局棋。她印象中九公主求的事,公子很少不依的,故而两人一直下着棋,直下到此时。
小婢子说评书似地同辰星禀完,很有些为自家公子鸣不平:“公主想要什么,公子可都依他了,但公主的脸色却一直没好起来过,”她偷偷向辰星:
“奴婢觉得,公主的脾气是越发古怪了。”
辰星叹了口气。小婢子禀的这桩事,显见得是晚琳儿她以画传情,结果是蝶爱着花,花却对蝶无意。这倒让她忆起一桩旧事。
当年燕婠恋着白一殿下时,忍到肝肠欲枯,也曾做过一幅“蝶恋花”图请白一题字。
拿着“蝶恋花”让白一题字,这爱意表达的倒是并不含蓄,奈何白一的钢铁性子,直的很!竟没悟出燕婠上仙是何用意。竟在上头题了一句“风递幽香出,蝶鸟应花来”。
燕婠揣着这句诗回去解来解去,也不过解出这幅传情图可能激发了白一一番陶醉于美景的意趣,借着蝶与花这一番景色表达自己热爱自然,陶醉山水的情怀……
燕婠为此事还伤情了许久。
辰星走了一会儿神,暗想道:入凡后的燕婠,别的一概忘了,性子也变了许多,唯一保留了的,竟是爱以画传情的这份小心思,着实令人感叹。
晚琳儿还在书房中同白一耗着。
自从入此凡世,遇见九公主,白一殿下便吩咐了让她多看着些这九公主,辰星琢磨,那就是说晚琳儿的一举一动她都该了如指掌,那今日晚琳儿呈了什么图,白一殿下题了什么字,她似乎也该了解一下。
小婢子在一旁嗫嚅:“彼时是梅香姐姐在一旁伺候公子笔墨。”梅香是白一案前的笔墨侍女。
梅香来到辰星跟前,神色很是复杂,先给她做了一点铺垫:
“当时是……九公主摊开画来请公子题词,是幅鸳鸯戏水,旁边还有曼陀罗花做点缀。此乃是前朝赵郡主的大作,公子沉默了一下,问公主题什么,公主含蓄地说题一些对这幅画的注解便可。”
辰星点了点头:“鸳鸯戏水,若配注解的诗词,当然该配两句鸳鸯如何亲近,如何戏水……”
她在心中佩服晚琳儿,这暗示颇为大胆,以晚琳儿的性子,定是鼓了许久的勇气才能做到这个地步。辰星不禁好奇白一殿下究竟题了什么竟能让晚琳儿脸色立变,她向梅香:
“你在旁伺候着,有瞧见公子他题了什么吗?”
梅香语重心长:“奴婢方才有没有提过,那幅画上画的有曼陀罗?”
辰星不解:“你是提过,不过这关曼陀罗什么事?”
梅香就面无表情地背了起来:
“曼陀罗,佛教之花,是应用非常广泛的供品之一,也是变化多样的本尊神及众神聚集居处的模型缩影。曼陀罗花是适意的意思,就是说见到它的人都会感到内心愉悦。它包含着洞察幽明、超然觉悟、幻化无穷的精神。”
辰星的脸色逐渐凝重:“你不要说它们是……”她没有把话说完。
梅香沉默了一下:“嗯,”面现不忍:“就是公子给那幅画题的注解。”补充:“因此公主看了脸色不好。”
“……”辰星一时竟无话可说。
辰星既回了,白一跟前自然是她去伺候着。刚为他二人换上热茶,桌上的一局棋便了了,公主欲辞,辰星注意到公主辞别的神情中别有一丝怅惋。
辰星很是同情晚琳儿,只觉晚琳儿竟还能痴迷地看着白一满面怅惋,说明用情很深。
她试想了下要是她违反天条有了个心上人,这个心上人却在她摊开来借以传情的名画上写曼陀罗的含义佛法,她感觉不用天帝和白一来棒打鸳鸯,她自个儿就能先和这个人人割袍断义了。
晚琳儿走后,白一信一读。”
辰星垂头瞧了一眼封皮,一册书是《词汇精炼》,一册书是《百词大全》。
“你先读,读完再向我重新禀报此事。”白一揉了揉额头。
辰星一愣,书掉在了地上。但是她一回过神来,还是立刻转回了话题:
“那……和晚姑娘的约呢?”她捡起书来踌躇着问白一,这就是辰星作为一个忠仆的难得所在了,话题已被白一歪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能够不忘初心。
白一一时没有开口。
辰星追忆着过去白一身边那些美人们,试图回想当年她们邀约白一殿下时,白一殿下他一向是如何回应的。但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谁曾邀约过白一,无论是多么高贵的神女,伴在白一身边时,大体也只是候在宫外,等着白一殿下空闲时的召见罢了。
有些神女会耍小心思,譬如装病诓白一殿下去探望,博取他的怜爱和陪伴。但这也不算什么邀约,且很难说白一殿下他喜欢不喜欢姑娘们这样,有时候他的确会去瞧瞧,有时候他又会觉得烦。总之很难搞清他在想什么。
然白一殿下同这位晚姑娘相处,似乎又同他当初与那些神女们相处不太一样……辰星打算帮晚幽一把,稳了稳神,帮晚幽说了一篇好话:“晚姑娘说这四日她都空着,专留给殿下,便看殿下哪个时候能腾出时间来罢了,奴婢瞧着她一腔真意,的确是很想见见殿下。”
辰星自以为这句话虽朴素却打动人,白一殿下应该会吃这一套。可惜白一殿下铁石心肠,并不吃这一套。
白一不置一词地看了她一眼:“她诓你的罢了。”
辰星吃惊:“……奴婢不解,晚姑娘为何要诓奴婢?”
“是诓我。”就听白一平淡道:“被关的那十天竟忘了让胡蝶通知我一声,怕我生气。”
“这……”辰星猛然想起来那夜白一自清婉街回来后,第二日,第三日,乃至第四日,他日日都要去一回玲珑堂。原是为了晚姑娘。
辰星震惊了片刻,又细思了一番:“可当奴婢说殿下近日繁忙时,晚姑娘看上去十分沮丧,”她琢磨着:“奴婢还是觉着,她说想见殿下并非是诓殿下,倒真是那么想的。”
“是么?”白一的目光凝在棋盘之上,嘴角勾了勾。
辰星试探着:“那殿下……要去见她吗?”
等了会儿才听白一开口:“不用,”他笑了笑,摩挲许久的黑子落进了棋格中:“让她也等一等。”他一挑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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