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三合一）（2 / 2）

不过远处的风景要更为开阔。

月光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闪耀如银。峭壁上的城市，在无边的大海面前，显得有些渺小。

另一边则是铺开的丘陵，墨绿色的植物融入了夜晚的黑暗。那里是维迪兰的国土。

伊纳丝感觉到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

但她看不见他。

就连抱着她的怀抱，伊纳丝也看不见。

诡异的感觉。

“梅修斯。”她张了张嘴，灌进一口冷风。

“嗯”他将翅膀伸到前面将她裹住，用另一只翅膀飞行。

由于隐形的原因，伊纳丝看不到翅膀，也看不到自己。

但冰冷的触感却非常真实。

她的指尖划过梅修斯的翼骨，冰冷而堕落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梅修斯拉着她的手“摸他”的那天。

这让伊纳丝忘记了刚才想说的话。

二人降落在王后寝殿的阴影里。女仆们还不知道伊纳丝已经回来，此刻都已经在另外的地方睡下，王后的寝殿中一片幽寂黑暗。

“隐形”的效果被梅修斯取消，二人的身影浮现在庭院里。

伊纳丝这才看到了梅修斯的正脸。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同以往的肤色苍白不同，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你应该先去休息，再来找我。”她说。

梅修斯乖乖点头，作势要走。

“那我”

他的衣袖被一只手拉住了。

“我这里有空房间。”伊纳丝说，“别勉强了。”

笑意盈满了梅修斯狭长的蓝眸。

他被伊纳丝拉着，躺在了其他房间的床上。

“好好休息。”她叮嘱着，“等精神力恢复好了，我们再聊。”

梅修斯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他朝伊纳丝弯了弯唇。

“我们可以去梦境中聊。”

“开启梦境不会消耗你的精神力吗”伊纳丝问。

梅修斯从被窝里抬起一只手，掌心缓缓浮现出一颗纹路繁复的心脏。即便在黑暗之中，心脏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消耗的是它的力量。”苍白的脸颊在微光映照下线条华美，“对于我来说，在梦境中可以恢复。你还记得我帮你在梦境中恢复精神力的事情吧”

伊纳丝微微颔首，“那就早点休息。”

梅修斯掌心的心脏消失之后，她提着他的手放回了被窝。

然后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伊纳丝发现梦境中的环境变得不太一样。

原本她记得，梦境中是一个位于雪山间的小镇。但现在，梦境里的世界，却变成了压抑而阴森的王宫。

伊纳丝循着记忆，朝王座所在的方向走去。

经过同现实中别无二致的花园、庭院和广场后，她走到了那座大殿。

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但不是梅修斯。

格温妮丝倚在王座里，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她身上不再有金色的血，也没有红宝石匕首，但翅膀却不见了。

看到伊纳丝走了过来，格温妮丝朝她点头示意。

“抱歉没能带你回圣山。”

伊纳丝摇了摇头。

格温妮丝又说“你来自其它世界吗”

好像她的特殊之处，魔鬼大公和大天使都能看出来。

于是伊纳丝并未否认。

“没错。”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王座上的天使似乎有些好奇，眸中里盛着银月般的光泽。

“恕我无法奉告。”伊纳丝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格温妮丝慵懒的点了点头，黄金般的卷发衬得她面容圣洁美丽。那是一种仅存于神像上的美。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格温妮丝用不容否定的语调说，“我降临维迪兰，并不是为了杀无面大公。”

伊纳丝面无表情的看着格温妮丝。就算她不回应，天使自己也会说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格温妮丝开口

“梦境的力量非常可怕。”

伊纳丝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格温妮丝继续说道

“无面大公所掌握的那颗心脏，其中疑似有古神的力量。”

伊纳丝表面上无动于衷，心底却泛起波澜。

目前她知道的信息有

小梅修斯的死因，是因为被怀疑身上有古神的力量。

那颗心脏有很大可能是梅修斯的。

格温妮丝又说

“我代表圣山的意志，前来取走那颗心脏。它已经能构筑笼罩整个兰提的梦境倘若这梦境笼罩整个大陆，后果将不堪设想。”

伊纳丝明白了格温妮丝的意思。

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置梅修斯为死地，而是为了取走那颗可以操纵梦境的心脏。

格温妮丝循循善诱

“你应该可以察觉到那些在夜晚丧失心智，沉溺梦境的兰提居民。”

伊纳丝安静听着，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

格温妮丝丝毫没有自讨无趣的不快。

“我的秘密说完了。”

伊纳丝“我原本的世界没有神。人类选择自己的道路，而不是由神来指引。”

格温妮丝银眸微阖，脸上划过微妙的神情。

“有这样的世界吗”

“有的。”伊纳丝语调认真，“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有些相似人类并不是由神创造，而是自然进化而来。”

少女的碧眸盯着王座上的天使，似乎能将她一眼看穿。

“但你们自己给自己，套上了名为信仰的枷锁。”

格温妮丝似乎在神游，过了一段时间，她才动了动唇瓣

“神创造了我。神的意志即是真理。”

“这是你的悲哀之处。”

伊纳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银发在少女的身后荡起，宛如命运的丝线。她的背影渐渐融入梦境的夜色之中。

而那句话却回荡在华丽而阴森的大厅里。

天使缓缓阖上了眼眸。

伊纳丝是在梦境的图书馆前找到梅修斯的。

他张开双臂仰躺在草地里，斗篷铺在身下。

伊纳丝走到梅修斯身边，侧坐下来，凝视着那张苍白而俊美的脸。

梅修斯光洁的前额渗出浅浅的冷汗，长眉微蹙，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

看这样子，就好像陷入了梦中之梦。

伊纳丝没急着叫醒他。

她猜测这也许是梅修斯恢复精神力的方式。

少女坐在魔鬼的身旁，安静的等待着。

她用精神力虚构出手帕，为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那张苍白的脸颊，此刻显得脆弱而美丽。

下半夜的时候，梅修斯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虚弱的朝伊纳丝笑了笑。

“抱歉，伊纳丝，我”

梅修斯的嘴被一只小手捂住了。

“毋需致歉。”她说，“我本来的意思，也是让你先休息好再聊。”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他轻声说。

“可你的脸色并不像你的话语那么轻松。”伊纳丝诚实道。

“你之前知道关于格温妮丝的事情吗”

梅修斯转移了话题。

伊纳丝想了想“为什么问这个”

“我们刚传送回来的时候，你看到坐在王座上的格温妮丝，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伊纳丝不得不承认，在魔鬼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下，瞳孔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阅读过关于格温妮丝的记载。”她语焉不详的糊弄着。

梅修斯善解人意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用清澈的蓝眸盯着她的眼睛。

“希望你有心事的时候，可以让我帮你分担。”

伊纳丝朝他笑了笑，“我尽量。”

梅修斯压下眼睫，半覆住冰蓝的瞳孔。

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身。

伊纳丝帮忙扶了扶。

可魔鬼却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

伊纳丝“你是魔鬼吗”

“我是。”梅修斯说，“你似乎很喜欢这句话。”

“我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很清晰，”他语调沉静，“将那些不听话的意识隔离出去后，我很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伊纳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女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注视着她的下颌。

她垂下眼眸，看到梅修斯枕在她的腿上，神色安详，眸光柔和。

就在她正准备将他推开的时候，手腕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那抹蓝像天空一样明净，像深海一般暗涌。

伊纳丝试图抽回手。

抽不动。

即便他身体还很虚弱，也根本没有用力。

但这里是他的梦境世界，他是梦境中的主宰。

她无法和整个梦境抗衡。

于是伊纳丝只能任凭那只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那手又顺着手腕滑落，包裹住她的掌背。

伊纳丝不知道昨天她是怎么在梦境中睡着的。

总之她睡醒的时候，梅修斯已经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女仆们跟在梅修斯的身后，将手帕、漱口水和早餐依次端到了床边。

这让伊纳丝终于意识到，宫廷生活再次继续了。

地狱的血月和尖塔还历历在目，真实世界的琐事居然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梅修斯此时已经不再像昨晚那样虚弱，看上去完全是一位英俊而优雅的国王。

他坐在一旁，翻阅着女仆送上的兰提晨报，不时抿一口红茶。

似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格温妮丝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化。

“格温妮丝现在在哪”伊纳丝问。

“还在王座厅。”梅修斯说，“要带你去看看吗”

事实上，伊纳丝已经通过木偶看到了。

天使仍保持着被钉在王座上的姿势。

她紧闭着眼睛，似乎还处于睡梦之中。

“你打算一直让她在那里”

梅修斯轻轻摇头。

“王座还有别的用途。等匕首中的力量完全渗入她的神力之后，格温妮丝就和普通人无异。”

伊纳丝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她自杀该怎么办”

“你在担忧她返回圣山复生吗”梅修斯朝着弯了弯眼眸，“不必担心这一点，在光明的教诲里，自杀有罪。那样的死法是无法被圣山承认的。”

伊纳丝点了点头，“所以，你到底准备拿她怎么样”

“本来，让光明的灵魂堕落，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梅修斯抿了一口红茶，“但我内心忽然失去了对他们那撮混蛋的仇恨。”

伊纳丝不解“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被我囚禁起来的小梅修斯，不再像之前那么偏激了吧。”

梅修斯的语速很慢，似乎他自己也不是多么确定。

“如果我还能见到小梅修斯，我会多安抚他的。”伊纳丝说。

梅修斯抬眸看了少女一眼，语调显得有些遥远“他的意识体只存在于地狱第七层的古堡里。我不可能随身带着。”

“但他似乎能对你造成影响。”

梅修斯蹙了蹙眉，“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我使用梦境的力量，就意味着不得不和意识、灵魂这些打交道。如果我像狂战士一样思维简单，就不必考虑这种事情了。”

用完早餐之后，伊纳丝让梅修斯暂且回避，她在女仆的帮助下换上了华丽的长裙。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周围的天色忽然有些黯淡。

她喊梅修斯的名字，却无人应答，似乎他早已离开了。

于是少女走到了窗前。

外面的天色十分阴沉。但造成这阴沉的不是因为云朵。而是

兰提上空的黑暗结界上，覆着一只暗红色的怪物。它有着数不清的带吸盘的触手，同那天攻击她和亚拉德尔的触手一样。

而此时，在木偶的视野中，王座厅里，格温妮丝的旁边，多了一位身披银蓝法袍的高大男子。

他有一头海藻般浓密的绿色卷发，发间探出美丽的鳃。

此刻他已经走到了王座的边缘，正静静凝视着在王座上沉睡的天使。

伊纳丝不知道是世界线哪里发生了变动，导致海妖前来营救格温妮丝这件事，也提前了很多。

她抬起眼眸，看到了悬浮在半空的梅修斯。

他正维持着黑暗结界的稳定，避免它被怪物击碎。从而无暇他顾。

但伊纳丝其实有些疑惑。

如果海妖塞勒斯想要救出格温妮丝，昨晚上行动无疑更加合适。

她将眸光投向木偶的所在。

塞勒斯此时已经按住了格温妮丝的肩膀，将她摇醒。

海妖的动作并不温柔，因此，格温妮丝被红宝石匕首刺穿的肩膀上，再次渗出金色的血来。

天使缓缓睁开了空无一物的银色眼眸。

眸中并没有悲喜的情绪存在。她注视着眼前的海妖，像在看一块石头。

海妖说“你有封印那只魔鬼的力量。”

格温妮丝瞥了海妖一眼“那意味着我也将处于永恒的禁锢之中你明白，我只能用自身去封印他。这有违我的使命。”

海妖轻叹了一声，“在你的使命完成之后，你愿意封印他吗”

格温妮丝摇了摇头。

“我和他无冤无仇，只是立场不同。”

海妖“啧”了一声。

他凝视着身上尽是伤口的格温妮丝。

眸光似乎在说“这叫无冤无仇”

格温妮丝耸了耸肩。

金色的血因着这动作，又从她的伤口流淌下来。

“身体不过是我力量的容器。”

“总之先跟我离开。”海妖朝天使伸出了手。

伊纳丝没打算干涉格温妮丝的离开。

这段剧情的过去，意味着她死亡的风险大大减小了。

这让她在连日的紧张和压抑中松了一口气。

天空中的怪物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意味着塞勒斯和格温妮丝已经离开了兰提。

梅修斯并没有去追他们。

怪物消失之后，他第一时间落在了伊纳丝的身旁。

他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伊纳丝”

梅修斯的怀抱像早春的风。既透着冬日未尽的寒意，又带着清冷的温柔。

“嗯”少女仰起头。

“你没事就好。”他将她抱得更紧。

伊纳丝想起原书里，梅修斯根本没管怪物是否会毁灭兰提，反而追杀了塞勒斯和格温妮丝大半个大陆。

而今天他却维持着黑暗结界的稳定，任凭他们在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只为了守护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