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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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芸心里惊了下,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

她试探着问:“妈您还生我气吗?”

“我生你气干什么?”肖月珍把锅端过来,放到餐桌上:“要是真跟你生气我还气死了!”

“别胡说。”陈芸给牙刷上挤牙膏:“一大早别死啊死的。”

“这有什么?都新中国破四旧了,我说死就真死了?”

陈芸翻了白眼:“那您听瞎子的话。”

“那是破四旧之前啊。”

陈芸:“……”

早上吃完饭,一家人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临走之前,郑卫华让陈芸多带点钱。

“干什么?”

“发了张收音机票。”郑卫华把票给她。

收音机有两种购买方式,一种是攒工业券,另一种就是直接拿收音机票来买。

陈芸从后世来,对收音机这种落伍的电子产品有些看不上,之前郑卫华提出要买收音机都被她拒绝了,觉得花这个钱浪费。

但上次的汛期让她改变了主意,那种被困在家里,不知道外面情况,如同瞎子聋子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那时候如果能听到一点消息,不管好的坏的,都不会让她那么不安。

从汛期之后陈芸就想着买一个收音机回来,当时她就把想法和郑卫华说了,郑卫华也很支持。

但他那时候受了伤,伤好之后又出了那件大事,之后一直忙得晕头转向抽不出空来。

现在他手上的工作差不多理顺了,又刚好丈母娘过来,郑卫华便弄了张票,准备买个收音机回来,让肖月珍也跟着听一听。

陈芸接过票看了看,对郑卫华说:“校长说我们年底的时候会发两张收音机票,我还打算到时候争取一下呢。”

“也行。”郑卫华说:“那就买两台。”

“才不要,那么贵!”

郑卫华说:“我工资涨了。”

“那都是我的。”陈芸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不许乱花。”

郑卫华说:“不是都给你了?”

陈芸哼哼了两声,背着手往外走,姿态很有点嚣张。

一家人坐车去了城里,拍了好几张照片,有肖月珍单人的,也有六个人的合照,还有陈芸和她的双人照。

肖月珍又心疼钱,又为女儿的孝顺感到贴心,就跟喝了糖水一样。

从照相馆出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数落,说他们乱花钱。

“赚钱不花干嘛?”

“你不能存着啊?”

“我存给谁?”陈芸反问,又在老太太把话题扯到生孩子之前说:“给谁我都不甘心,还是自己花着舒服。”

肖月珍气得一扭头:“我跟你没话说!”

陈芸落在背后,得意地一挑眉。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郑卫华看个正着。

“你啊。”

陈芸冲他撅了撅嘴:“怎么了?”

郑卫华憋了一会:“没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

肖月珍第一次来市里,看什么地方都觉得好,路比乡下宽,自行车比乡下多,衣服也比乡下漂亮。

她前脚说不跟陈芸说话,扭头看到一辆小轿车,就忘了之前放出来的狠话:“小芸你看,那车是不是跟卫华的一样?”

陈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发现除了都是四个轮子之外,两辆车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她实话实说,肖月珍不认同她的眼光:“哪就不一样了?”

“连牌子都不一样,卫华那辆配车是苏联的,你指的这辆是上海的车。”

“上海?咱们自己做的?”

“对啊。”

“哎呀,这么厉害呢?”肖月珍高兴道:“那让卫华把车也换成这个牌子的。”

“他那个车是部队配的,不是说换就能换。”

肖月珍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她觉得上海的车比苏联的要好多了,偷偷问陈芸,是不是上面领导不待见郑卫华,才不给他换车。

“没这回事,要是不待见他能让他升职吗?”

“那我想多了。”肖月珍就是喜欢瞎操心,知道不是领导对女婿有不满就好。

她对自己国家产的车很是好奇,特地跑过去绕着车子看了一圈,回来就说:“这这车和卫华的车是不一样,这车好看!”

陈芸:“……你刚刚还说一样。”

“那我不是刚刚没看清楚?”肖月珍狡辩,眼睛一直盯着那辆黑色的车:“哎呀,这真是越看越好看。”

她看着车舍不得走,陈芸拉她去商店都不去。

“你们自己去,我就在这。”

她这么大年纪了,只要不乱跑也不怕丢。

陈芸想了想就没再劝,对她说:“那妈你在这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出来。”

“行了,我知道。”肖月珍说完,又往汽车那走了两步。

肖月珍喜欢这车,两个男孩子也喜欢,铁柱拉着弟弟跟在后面不愿意走。

陈芸叫了两声没叫动,索性让郑卫华也留了下来:“你看着他们,我去买东西吧。”

郑卫华点头说好。

卖收音机的柜台在二楼,陈芸牵着二妞上去,路过卖衣服的地方。

二妞扭头看了看,对陈芸说:“妈妈,裙子。”

“现在不能穿裙子了,太冷了。”

“好好看啊。”二妞又想起了之前错过的那条小裙子,那时候的裙子好像比现在的还好看!

陈芸捏了捏她的脸:“你现在也漂亮啊。”

二妞高兴地笑,拉着陈芸的手用力,恨不得把自己挂到她身上。

“好了好了。”陈芸连忙制止她,两个人走到卖收音机的地方,陈芸推了推二妞:“你去问一下售货员姐姐,这边还有没有半导体了,有的话要多少钱?”

二妞点点头,手指握紧走过去,有些紧张地问了问题。

不一会,她小跑着回来,对陈芸说:“妈妈,姐姐说有,要四十块钱,还要、还要票。”

“那你去买一个吧。”

陈芸把钱票都给她,二妞拿着就要走。

“你不数一数吗?”

小姑娘摇摇头。

“要数的,万一我骗你,明明只给了三十却说给了四十块,你现在没数清楚,之后我就不认了。”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那剩下的前就得从你身上扣,算算你一周一毛钱,要两年多没有零花钱,才能补全。”

二妞睁大眼,露出害怕的神色。

陈芸问:“现在还不数吗?”

她连忙低下头开始数钱。

陈芸给的四十块里面有两张十块,三张五块,还有几张一块五毛的。

二妞数了半天,越数越乱,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急,咱们慢慢来,先把几毛钱的数清楚,一共多少?”

二妞数了一遍,掰手指算了算:“一共二十毛。”

“二十毛等于几块钱?”

小姑娘有点卡壳,陈芸又问了一遍:“十个一毛是一块,那二十个呢?”

她手指动了动,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两根手指:“是两块钱。”

“对了。”陈芸点头表示肯定:“现在再把这两块钱和别的钱加起来,一共多少?”

这次二妞算起来就比较顺畅了,很快加减完毕,大声说:“一共四十!”

“没错,真聪明,以后别人给你钱都要先数一遍知道吗?”陈芸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好了,去买半导体吧。”

“嗯!”二妞点头,心情有些雀跃,脚步轻快地去了柜台旁,付过钱票。

收银员核算之后拿了台收音机出来,这时候的收音机又大又重,一个小姑娘不一定拿得住。

陈芸过去接了,牵着二妞离开,路上又把她夸奖了一番,随后去别的柜台买了几节收音机用的电池。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去,在那辆上海牌汽车旁边找到了那四个人。

郑卫华最先看到他们,走过来接过收音机和电池,问她:“没买其他的东西?”

“没什么要买的。”陈芸看向前面:“他们几个就一直这样?”

郑卫华说:“之前铁蛋差点爬到车底下。”

陈芸:“……我去叫他们。”

她走过去,扬声道:“妈,东西买好了,我们走吧。”

“这么快啊?”肖月珍不舍地收回视线,看了看女儿:“你买什么了?”

“半导体。”

陈芸又去拉那两个男孩子。

背后突然传来肖月珍放大的声音:“你买什么了?”

陈芸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转身:“妈你吓到我了。”

“我才被你吓到了。”她走过来扯了扯陈芸的袖子:“怎么突然买这么大件啊?”

“家里缺一个,就买了。”陈芸说:“要不然整天在家里,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

“你啊,就知道瞎花钱。”肖月珍小声说:“卫华也不知道劝劝你。”

陈芸说:“你还是别指望他了,他之前就说买收音机被我给劝住了,这不还省了点工业券给卫军。”

肖月珍:“……”

“行了妈,一个半导体才四十块钱,我一个月工资都够了。”

“那你不要吃饭啊?”

“家里又不是我一个人赚钱,还有郑卫华呢。”陈芸挽着她的胳膊,叫上兄弟两个:“好了,我们回家吧。”

收音机的四十块钱对很多有正式工作的人来说都不算太多,咬咬牙就能买到一个。

铁柱在教授家的时候就听过半导体,里面还能手到海那边的台,说一些这边不好的话。

如今看到自家也买了半导体,铁柱就跟弟弟妹妹还有肖月珍说这东西要怎么用。

收音机放在茶几上,铁柱竖起天线,打开开关,对几个人示范:“只要扭动这个地方,就能收到广播了。”

他对几个人示范,拧着调台的开关,不一会便传出来一首歌。

这歌几个人都会唱,肖月珍跟着广播一起哼起来。

一首歌唱完,二妞带头鼓掌:“好听。”

肖月珍有点不好意思,坐到旁边,咕哝着说:“这半导体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候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广播电台逐步建立,收音机能收到好几个台。

但如今这个年代的广播电台主要是传播新闻、宣传革|命的作用,娱乐只是其中的一个附带。

收音机买回来之后,肖月珍很快就喜欢上了。

她最喜欢听中央广播电台的一档评书节目,每天中午吃完饭都要听一会。

郑卫华见状,便和陈芸说:“我看妈挺喜欢听广播,不如我再弄张票来?”

“你给票她肯定不愿意买,不如把票寄给卫军,让他来买吧。”陈芸说:“正好卫军也有工资,咱们一个出票一个出钱,刚刚好。”

“那卫军是不是有点亏?我弄票简单点。”

“那咱们就再出十块钱。”陈芸摇摇手指:“不能再多了。”

郑卫华喷笑一声:“好,都听你的。”

转眼肖月珍在这住了大半个月,她才来的时候种的菜都发了芽。

最近天气太冷,菜苗都涨的不太好,肖月珍每天要去阳台看好多遍,回来时忧心忡忡。

“别把这苗给冻死了。”

陈芸洗了一个苹果,给她分了一半:“本来这个时候就不适合种菜啊。”

“谁说冬天就不能种菜了?”肖月珍说完又叹气:“咱们那边这时候还能种菜,你这不行,冷的太快了。”

陈芸也有点感觉:“最近确实有点冷。”

她咬了口苹果,看到肖月珍身上的衣服,摸着有点薄了。

肖月珍照着自家那边带的衣服,放到这边就有点不太够。

陈芸说站起来:“走,妈,我带你买点布做衣服。”

她拉着肖月珍起来,和孩子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在家属院玩可以,但是不可以出到外面去。

家属院里都是熟人,在院里怎么跑都没关系,出去就有危险了。

几个小家伙答应的很干脆,铁柱还做了保证。

陈芸还是比较能信得过铁柱的,闻言便放下心。

她带着肖月珍买了布和棉花,准备送去裁缝店,肖月珍不让。

“衣服我自己就会做,非得给裁缝送钱?”

陈芸说:“裁缝做得快点。”

“我也不慢。”肖月珍说:“你要是给我个缝纫机,我一天就能把衣服做好。”

缝纫机这东西,属于如今家境较好的青年男女结婚标配,家属院里很多人家都有,李从英家里也有一台。

李从英做衣服的技术比陈芸要稍微好一点,属于缝补衣服还能看得过去的,但她并不会用缝纫机。

那台结婚买的缝纫机在家摆了好几年,至今还是新的。

既然肖月珍会用,陈芸就去找了李从英。

李从英和陈芸是教学组的搭档,平时关系不错,对于这点要求痛快答应,把那台万年不用的缝纫机搬出来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这东西我怎么都弄不明白,当时真就买错了。”她说:“摆在家里还占那么老大的地方,你要是要的话直接搬走都行。”

陈芸赶忙拒绝:“我天生就不是当裁缝的料。”

两个同样不擅长针线活的女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肖月珍没吹牛,她的动作真的很快,把衣服折了两道就开始剪裁,一块布变成棉衣,总共也就用了两个小时。

陈芸买的布和棉花比较多,肖月珍做完之后还有剩,说要给陈芸做一件背心。

“来让我量量。”

她也不用尺子,直接以手丈量。

陈芸问:“这样能记住吗?”

“怎么记不住?”肖月珍量完,无声记下数字,开始量剩下的布料。

陈芸见时间差不多,准备回家做饭。

她才回家没多久,就听有人嘭嘭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个平时不太走动的军属。

对方一看到她就说:“陈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你们家三个孩子跟人打起来了。”

“三个?”陈芸懵了下:“二妞也打了?”

“就是她最先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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