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对不起(2 / 2)
钟赫已经拿起一个铁棍,轻缓着步伐,逐渐靠近大金。
顾泉耳边是大金的喘息声,大金因为气愤,手里的匕首总是拿偏,不时地就将她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顾泉不敢大力呼吸,始终提着一口气。
只听着大金大骂出口:“放你妈的屁!你们这种狗屁医生就是一堆借口!治得好就是你们手艺精湛,治不好就说尽力了!你们尽什么力了?!手术室里待个几小时,治得好就治,治不好不也照样拿钱吗?”
他匕首更加深的抵着顾泉,恶狠狠的说道:“老子今天就把你马子给割了喉,看你怎么尽力治!你杀了我女儿,我杀了你马子,一命抵一命,老子是很讲信用的——”
就在大金要下手之时,钟赫从后面举着铁棍朝着大金的脑袋就打了过去,然而钟赫脚步虚浮了下,打偏了,打到了后背。
但袁野还是抓住机会朝着大金踹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而后一把搂过顾泉,还来不及将顾泉手中的绳索解开,大金便爬了起来,捡起匕首就朝着顾泉捅过来。
钟赫的手由于使劲打过一次而手心发麻震掉在地上,他眼瞧着大金爬起来冲向顾泉,迅速从后面钳制住大金的双臂,勒住他,喊道:“袁野!把他打晕!”
把他打晕,直接绑起来,送到派出所。
顾泉眼瞧着钟赫居然也来了,有些莫名的心虚,但还是感动着说道:“钟赫,你小心啊!”
大金是摸打滚爬这些年,钟赫就算在他身后禁锢着,大金的腿还是能够行动的,袁野正巧看到旁边地上的枪,迅速捡起来,却见着大金奋力想要挣脱出钟赫的束缚,两人已经扭走至了楼层沿边。
他举起枪冲着大金的就扣动扳指,然而没有预料之中的大金受伤倒地——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操!”
袁野迅速跑过去,想要伸出手拽住大金的腿,和钟赫两个人将他压倒在地,然而就在他要触碰到大金的时候,钟赫一脚踩空,大金嚎叫了一嗓子,身体随着钟赫也坠了下去。
好在袁野眼疾手快,抓住了大金的腿,而钟赫还死死的拉着大金的手臂,袁野整个人只能趴在水泥地上,奋力的想要拉着两个成年人上来。
顾泉见状,整个人都慌了,她跑过来想要帮袁野,可是手是被绳索缠住,劲很小,根本帮不上忙,她伸出头,钟赫已经全身被雨水打湿,顾泉喊道:“钟赫,你再坚持一下,我救你,我……”
可她看向袁野,袁野的双手由于承接不了两个人的体重,脸涨得通红全是汗,双臂和脖颈青筋直冒,她哭道:“袁野你想想办法,救救钟赫……他不能有事情……”
袁野咬着牙说道:“钟赫在九层的位置,你下去,让他想办法跳到九层。”
顾泉眼泪一直在留,听到袁野的办法,慌忙爬起来就往楼下跑。
大金嚷道:“我他妈的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袁野的身体一直在被反向往外拽,他看到旁边有个粗绳绕在柱子上,正好拽住,稍微撑了一会儿,但此时脑子里突然冲,假如此刻松手,钟赫和大金都死了,那么——
顾泉就是他的了。
……
钟赫眯着眼,迎着雨水看着上方的袁野,又听到下面九层传来顾泉的喊叫声:“钟赫!你跳过来,你跳过来!”
突然上面的大金喊了一声:“不许松手!不许松——”
袁野眼神里有着化不开的浓郁,带着点狠意和痛苦,但他还是咬咬牙,硬着心——
在估量着手臂负重的最大极限之时,他松手了。
顾泉刚跑到九层楼沿边,就看到钟赫从高空坠下的身影,如同她心里的高山轰然倒塌。
“钟赫——!!!”
她趴在那儿,伸头看着已经坠落在地,身下一大滩红色的血,雨水无情的冲刷着,却奇怪的越冲越多,满地都是红色。
顾泉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钟赫!对不起……钟赫!”
她的哭声在雨声之中几不可闻,然而楼上躺在满是灰尘水泥地上的袁野却都能听见,他仿佛是愧疚,也仿佛是悲痛,顾泉的悲伤感同身受,隐隐却还有着可耻的庆幸。
这一次,是他赢得了顾泉。
他爬起来,两只手臂发麻难受,使不上力,他下了楼,走到顾泉身边,她趴在那儿看着一动不动的钟赫和大金,嗓子都哭哑了,满脸都是泪水,浑身抖若筛糠。
袁野低声对她说道:“对不起。”
顾泉的泪眼看向他,又看到他软骨无力的双手,心脏酸疼无比,垂着头,摸着袁野的手,哭着说道:“是我对不起……”
她爬起身,踉踉跄跄的要下楼,袁野跟着她,他掏出身上的手机,语气冷静的报了警。
他跟着顾泉,顾泉走在前面,她的身影单薄又脆弱。
天又阴暗了许多,雨突然变小了,顾泉看到地上不再动弹的钟赫,后脑勺着地,白色脑浆一地,地上全是血,她的衣服也沾染上了血色,血腥黏稠。
她摸着钟赫的脸,那张斯文俊雅的脸,不再温热,而是被雨水浇灌得冰冷,闭着眼,没有呼吸。
“钟赫……”
顾泉哭得一抽一抽的,她永远的失去了钟赫,以后加班的再晚,钟赫也不会带着热乎的关东煮来接她了,再也不会给她煲汤做饭,再也不会温柔的叫她“安泉”。
袁野站在一边,仰着头,看着还是黑压压的云,他心底抽痛,不敢再多看一眼如此绝望的顾泉。
顾泉恨过很多人,莫莉,苏泽,傅秋,甚至恨过袁野,但她最恨最恨的,是自己。
她从来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自己,讨厌自己,如果能够回到和钟赫吵架的那一天,顾泉一定会抱着钟赫说,我们生孩子,生多少都可以,我会努力爱上你,加倍对你好。
可惜没有如果。
钟赫死在清明节这一天,清明时节雨纷纷,顾泉难过的想,她以后每年清明,都要为钟赫扫墓了,她永永远远也无法洗刷掉这种罪恶和负疚感了。
钟赫的尸体,原想着是和大金的一起,送到法医处鉴定,但顾泉不同意,留着眼泪,木然的说道:“不要再欺负他了,不要再伤害他了。”
法医上前想要劝慰下顾泉,顾泉反而情绪激动了起来,“我不许!我是他家属!我不允许你们剖解他的身体!我不要他人都死了还要挨刀子,你们欺负他不会喊疼吗?!我不同意……”
袁野上前来搂过顾泉,温声道:“好好好,不同意他们是不会解剖的……”他看向法医,说道:“你们检查大金的也就可以了吧,我和顾泉是人证,现场都有物证,不会耽误结案的。”
带队的队长走过来,面色凝重,还有些疑惑,问道:“你是顾小姐什么人?”
大金是绑匪,被绑的是顾泉,死者里那个钟赫是顾泉的丈夫,那么这个年轻男人是什么身份?
袁野顿了顿,怀里的顾泉神经紧绷着,袁野不想再刺激到她,于是说道:“我是她的……朋友。”
办案的警察也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了,“朋友”这两个字所蕴藏的信息其实很巨大,他点点头,说道:“你和顾小姐,都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大金的身份查了很久,才查到他的原名和户籍所在地,也确认了就是海城一年前通缉的逃亡犯。
顾泉神经衰弱,局里让一个女警去和她聊的,问什么答什么,没什么好隐瞒的,唯有问到“为什么大金会打电话给袁野,而不是你的丈夫?”
顾泉沉默不语,本已经干涸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是啊,大金叫的本来是袁野,钟赫为什么会来?就是因为她在车上求助的时候,给钟赫发的地址。
都怪她,归根结底,是她害死了钟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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