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纯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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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贤含笑打量着沈昭,道“真没有想到殿下竟是这等好脾气,好像跟外面传说的不太一样。”

沈昭上前几步,眼睛明亮,容色真诚,喟然叹道“姑父有所不知,我少年监国,难免威望不够,为了震慑老臣,不得不做出副严肃面孔,久而久之,外面便有了些不实传言。其实啊,我这个人心软又好说话。日子久了,您就知道了。”

温贤满意地颔首,掠了眼站在一旁娇艳柔媚的宝贝女儿,在心底盘算了下,试探着问“那殿下有几房妾室啊”

语罢,他略显羞赧道“恕我问得唐突了。我久居莱阳,对长安中的事知之甚少,如今女儿将要大婚,我还是挺为她挂心。本不该如此冒昧,只是见殿下如此亲切温和,一时没忍住便问出来了。”

沈昭忙摆手“无妨。”他微笑道“我没有妾室,等瑟瑟嫁进东宫,那便是独一无二的太子妃,内帷之事都她说了算。”

温贤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笑得愈加春花灿烂“好女婿,好女婿,瑟瑟她娘真是好眼光。”

瑟瑟和温玄宁对视一眼,默默地各自把视线飞向树梢。

太子殿下的脾气好不好他们不好说,但戏是真挺好的。

沈昭和瑟瑟约定,明日辰时他来接瑟瑟,要跟理正一下当前的这一团乱麻。

瑟瑟将此事告诉了兰陵公主,兰陵公主却道“咱们大秦虽民风开放,不比南楚礼教森严,对女子约束甚多,但终归还是有规矩在的。你们将要成亲,照理不该再见面。”

她摸了摸瑟瑟柔滑的发髻,含了些宠溺纵容,笑说“可你是娘的女儿,就算不守规矩了,谁又敢说什么”

瑟瑟转忧为喜,乖巧地钻进她的怀里。

兰陵搂着女儿,语意幽深道“瑟瑟,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娘才是你最大的靠山,你只要乖乖听娘的话,我就能让你过得比旁的女孩儿都轻松快乐。”

瑟瑟只当总算过了母亲之关,长舒了口气,对母亲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只欢快流畅地点头,小嘴甜蜜蜜“那是自然,我最听母亲话了。”

兰陵垂眸看着美貌绝伦,玉质通透的女儿,一双翦水浅瞳干净清澈,似乎根本就藏不住心事,一望便见了底。

美且好掌控。

她甚是满意,笑意愈浓,抚着女儿白皙柔腻的颊边,似总也爱怜不够。

晨光微熹,薄曦初散。

瑟瑟领着婳女从西角门出来,远见街巷幽长,沐在干净柔软的晨光里,人烟稀少,安静宁谧,沈昭一袭青色锦衫站在桑树下,带出来的禁卫皆退出去两丈远,他独自站着,清雅孤冷若山间辰月,一道疏疏暗暗的影子垂洒在脚边,有种让人出神的诱惑之美。

沈昭见她出来了,上前,想要握她的手,又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外面,便将手缩回来,道“今日天气倒好。”

瑟瑟点了点头,极自然地与他并肩而立,婳女乖觉,快步退到他们身后,和两丈外的傅司棋站一起。

“我思来想去,当前之事,纷繁复杂,总得一件件理,当务之急,便是要把高士杰被杀一案给破了。”

瑟瑟记挂着他说的了断,没成想他竟将话转到了这上面,有些吃惊。

沈昭道“只有破了案,还徐长林一个清白,才能让他快些离开长公主府,回南楚去。”

瑟瑟一时头沉,正想解释她和徐长林的关系真没那么复杂,却见沈昭目光一定,凝睇着她,缓缓道“你偷跑去别馆见他,又对婚事抗拒,除了因为一个荒诞的梦,不就是怀疑我和姑姑有事情瞒着你,想从徐长林口中套出些消息吗”

瑟瑟微怔“他跟你说了”

沈昭微笑“不是,我猜的。”

瑟瑟打了个颤,默默地把抻出去的脑袋缩回来,心道怎么这么会猜

沈昭却不以为意,负手慢行,任清风撩起袖角,环佩轻响,温声道“我们确实有事情瞒着你。姑姑不告诉你,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算盘。而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没有那么大的承受力”

话说到此,他突然停步,转过头。

面前一座两层茶寮,藏青幡巾摇曳,隐约有丝竹乐声传出来。

瑟瑟看了眼朝阳的位置,纳闷“才这个时辰,怎么就唱开了”

沈昭引她入内,神情清淡,道“每逢十五、月底,这茶寮里会将一出固定的皮影戏从早唱到晚。”

两人上二楼雅间,从回廊望下去,底楼敞座却是无虚席,瑟瑟定耳细听,狠吃了一惊,这皮影戏唱的竟是当年淮关战败,宋玉阵前逃脱,叛主卖国的故事。

瑟瑟小心翼翼地看沈昭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波澜,稍稍松了口气,把小二唤过来,问道“此乃京中大忌,为何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唱”

小二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见瑟瑟惊艳貌美,颇想献殷勤,也顾不上老板嘱咐得不许多嘴,压低了声音道“您第一回儿来,有所不知。我们这家茶寮是岐王的产业,皮影戏班也是他花钱请来的,每月都唱上两天,多少年都这样了。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跟东宫那位主子较劲呢”

瑟瑟朝他摆了摆手,回过头来冲沈昭低声道“天子脚下,这种事陛下竟不管吗”

沈昭凝着幕布上灵巧移动的皮影,似是看得入神,随口道“管过,也打过,可打完了他一切照旧,坚决不改,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把他杀了吧。”

这倒是。

沈晞那狗脾气,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

话说回来,且不论宋玉有没有投敌卖国,就说当年若不是有淮关之败,黎渊战死,沈晞失去了战功彪炳、权势滔天的外公,凭他的长子身份,再加上母族支持,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如今鸡飞蛋打不说,还要处处被那身体里流淌着仇人血脉的弟弟压一头,他心有怨气也是正常。

瑟瑟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昭转回过头来看她,慢慢道“我既决定要侦破高士杰一案,便要将他生前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他死的那一天,来过这个茶寮,听过这出戏。瑟瑟,我劝你也仔细听一听,不要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你本来就不是局外人。”

瑟瑟纳闷,不解地看向沈昭,见他目光轻渺,落在台上,道“有些事,置身事外看过去时是一回事,身在其中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想知道真相,可真相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一声响亮的锣鼓,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台上戏如人生,唱尽悲欢离合。

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白骨盖道,将士掩面泣泪,祸首畏罪自尽,家眷旧部皆遭屠戮。

瑟瑟心里有些难过,总结“一出悲剧,都是输家,没有赢家。”

“有赢家。”沈昭凝望着戏台,神情寡淡,声音毫无波澜“裴家,兰陵公主。”他唇角微勾,带了些许戏谑“戏终归是戏,不能面面俱到。戏外的部分,当年两大外戚倒台,得益最多的可不就是兰陵公主和裴家么”

“他们敛权自用,足够得意,连立储大事都要经过他们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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