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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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抬袖拦住要引他入内的宫女,站在寝殿外面等。

好在这主仆两还没有笨到家,很快在床边找到了扇子,瑟瑟拿到手里,正了正衣衫,坐在床边,以扇遮面,火速摆出端庄贤淑的模样。

沈昭这才朝梅姑使了个眼色,梅姑会意,领着宫女碎步而入,奉上合卺酒。

殿中烛光幽昧,暗香靡靡,瑟瑟一身大红鞠衣,衫袖曳地,云鬓高挽,团扇遮面,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等着沈昭却扇。

沈昭凝睇着她,突然生出些感慨。

好像长久以来他所求的,便是她能安安静静的,等着他,陪着他,心无旁骛,天长地久。

可惜,瑟瑟自来是个喜好热闹、不甚安分的性子,总也抓不住,便是好容易抓住了,也是古灵精怪的,分不清她哪句是实话,哪个行为是出自真心。

他算计来,算计去,遇山平山,遇海填海,可在她的身上,却时常会患得患失,深感无力。

这般胡思乱想着,沈昭慢慢走近瑟瑟,抬手将她的团扇拂开。

那明艳娇娆的面容再无任何遮挡,完完整整的映入沈昭的眼中。

远山眉如黛,额间金花钿,唇上红艳的胭脂,将她本就娇媚的容颜描绘得愈加夺目,沈昭不由看得有些发怔。

梅姑见状,偷偷笑了笑,将合卺酒端到两人跟前。

两樽酒鼎底部以红线相连,鼎中清酒荡漾,映出这满室的花娇旖旎,一切都是极美好的样子。

沈昭坐在床边,同时端起两樽,亲手将另一樽递给瑟瑟,瑟瑟这小坏蛋接过便罢了,眼珠提溜转,又想使坏儿,状似无意地拿指甲轻刮了一下沈昭的手背,才慢悠悠地把酒鼎端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

冷不丁被调戏了的太子殿下面上依旧凛正,但一抹可疑的酡红却悄无声息的从颊边飞到了耳廓,暗咬了咬牙,心想:就得意吧,看待会儿为夫怎么收拾你……

饮过合卺酒,宫女便上来为瑟瑟和沈昭更衣,这身礼服甚是繁琐,由里到外足有十二件,需得六名宫女同时拆解。

褪下华服,拆下假髻,瑟瑟换上了纤薄的白绸襦裙,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会儿她倒变得有些扭捏了。

原因无二,就是……这绸裙也太……太不正经了。

薄得好像一张宣纸,合襟垂在脚边,前颈开得极大,露出里面绯红的抹胸和白皙有致的锁骨,香肩玉颈在外,说不尽的魅惑之意。

瑟瑟没忍住把衣领往上拉了拉,谁知这样一来抹胸便露得更多,她忙又放回去。

沈昭乍一看见她这副模样,瞳眸遽然放大,似是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将视线移开,顿了顿,又觉得这屋中弥漫着一股撩人心脾的浓香,似是有根线牵着他,引诱着他,心尖发痒,身体也不听使唤了。

他慢慢地把目光又挪到了瑟瑟身上。

这衣衫甚好,将那婀娜浮凸的腰线都勾勒出来了,再往上看,便是旖旎无边的颈间风光,他从前就觉得瑟瑟肤色白皙,但没想到,身上比脸还要白,好像铺了层珍珠光,柔腻亮熠的白。

梅姑在一边看着,见这两人一个娇羞,一个痴迷,心道好事还真是水到渠成,忙领着宫女都退出去,还不忘体贴地为两人合上门。

待人一走,瑟瑟立即扑上去,捂住沈昭的眼睛,磨着牙道:“看!我让你看!”

沈昭默然静立了片刻,突得发作,把她的手扫开,揽佳人入怀,斜挑眉宇,几分邪气,几分得意地道:“我就看了,怎么着?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不光要看,还要……”

瑟瑟慌忙挣开他,后退几步,拢住衣襟,与他遥遥对视。

“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才能……”

沈昭暂且强摁下心头涌上来的邪火,道:“你问。”

瑟瑟拢着衣襟扭捏了一阵儿,以手为梳,捋顺满头青丝,问:“我好看吗?”

沈昭低头浅笑,烛光映入眼中,扫尽沉霾,柔情万千。

“好看,当然好看,瑟瑟永远人比花娇。”

说罢,他要上前,瑟瑟忙后退一步,道:“我还有个问题。”

沈昭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来,拿出极大的耐心,道:“问。”

“你刚才说永远人比花娇。可你知道永远是多远吗?永远就是人的一生,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就会老了,到时候我会长皱纹,会长白头发,你,你还能觉得我好看吗?”

沈昭隐有些吃惊。

温瑟瑟竟然也能问出如此忧虑深远的问题。

他用视线细细描摹过瑟瑟的面容,温声道:“能,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瑟瑟却嘟了嘴,将头转向一侧,道:“我不信,永远都有年轻漂亮的姑娘,我会一天比一天老,而你手中的权势会一天比一天重,将来,若是我年华老去,而你的身边出现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你就不会觉得我好看了。”

“胡说,我怎么会这样?”沈昭急忙否定,可看着她娇俏笃定的样子,却又品出些别的滋味,他问:“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瑟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双手合于身前,端庄凝肃地看向他,道:“你发誓,往后余生,不能纳妃,不能拈花惹草,不能嫌弃我,若违此誓,则……”她歪头想了想,果断道:“若违此誓,则不举!”

沈昭呛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边笑边道:“温瑟瑟果然是温瑟瑟,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瑟瑟不管他的戏谑笑意,只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沈昭笑不可扼,却端端正正地举起了手,依言立过誓,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誓言,收敛了笑意,看着瑟瑟,认真道:“那你也得立誓,对我一生忠贞,不离不弃。”

瑟瑟不假思索,立即举手,道:“我发誓,对阿昭一生忠贞,不离不弃,若违此誓,便英年早逝,受尽病痛而亡。”

话音甫落,沈昭脸上那似水的温柔却蓦然一滞。

刚才看着瑟瑟立誓的模样,脑子中一闪而过了个场景,他抱着瑟瑟,抬手抚着她的唇边,却止不住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来,落在他的掌间,犹如开出朵朵桃花,美艳却残忍。

他捂住自己的头,突然觉得心痛如绞,脑中的画面渐渐模糊,而瑟瑟的声音却孱弱且清晰:“阿昭,你放过我吧,我不守誓言,我想离开你了,我不怕上天的惩罚,什么都不怕……”

沈昭忙上前拽住瑟瑟的手腕,道:“刚才的誓言不算数,全都不算!”

瑟瑟纳罕地看着他,不明所以,默了一阵,抻出脑袋,执拗地道:“算!”

“不算!”

“算!”

“我说了不算!”

瑟瑟腮颊鼓鼓地看着他,心渐渐生出委屈,眼眶发红,哽咽道:“才成亲你就把誓言不作数,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在将来始乱终弃……”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雪腻白皙的脸颊上划过晶莹清泪,如同融化了的雪雕娃娃,分外惹人怜惜。

沈昭甚是无力地将手搭在额上,心说就都告诉她吧,无奈地轻叹一声:“到底是谁始乱终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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