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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逾白看向潘兰兰,脸上笑容毫无温度:“人我带走了,不打扰潘姨了。”

柳逾白步幅极大,郑妈紧赶慢赶地也没追上,拖着行李箱跟得气喘吁吁。

快要走到院子的停车坪那儿,柳逾白却是脚步一顿——他车子外头站着柳泽,正趴着车窗,与副驾驶座的人说话呢。

他即刻飞快走过去,将柳泽领子一抓,一把扯离了车窗,神情冷冷,“不进屋去,在这儿做什么?”

柳泽笑得暧昧,“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啊。这不好久没见过梁司月了么,听说她现如今拍电影去了,我正好奇呢。”

柳逾白警告神色,叫他知趣点,不然上一回那种合作,往后可就没下一回了。

果真柳泽立马变脸,听明白这就是威胁,他上回为了租借游轮的资金出卖潘兰兰那事儿,是断断不能叫其他人知道的,尤其是潘兰兰本人。

他其实一直很怵这个大哥,知道论城府,柳逾白是绝对超过潘兰兰。也就潘兰兰本人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现在的柳逾白还是高中时期既无资本也无能力的小屁孩,自己与他势均力敌,或者甚有隐隐胜过一头之势。

柳泽贴个笑脸,两手插袋地退后了,冲柳逾白不伦不类地吹了声口哨,“我进屋去了,不打扰你了。”

柳逾白上了车,看向梁司月,她神情不大愉悦,许是柳泽对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但现下,他想先处理了郑妈的事,再私底下和她聊。

他没什么委婉的辞令,直接问郑妈,潘兰兰说的是不是真的。

郑妈后排坐着,连连抹泪,“逾白你也知道,家里食材多铺张浪费,不管吃不吃得下,顿顿要花样百出,还得吃新鲜的。我是真觉得浪费又心疼,有时候一些剩菜,我就留下来带回去了,反正我不带走,也是个倒进垃圾桶的下场。”

柳逾白不评价这行为本身对不对:“你家人都不在崇城,又基本住在柳家,剩菜带去哪儿?带给谁?”

郑妈嗫嚅片刻,觉察到柳逾白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赶忙坦白。

她找了一个对象,在外头租房住的,她晚上有时候会去找人,顺便带上些剩的热饭热菜,省钱也省工夫。家里人不高兴她再找,觉得这是老不正经的做法,她也只能一直瞒着。

柳逾白问她:“多久了?”

“得有五六年了。”

一旁梁司月也总算明白过来,她刚到柳家那会儿,郑妈偷拿剩菜剩饭,以及生日那回出去吃饭,执意要将剩菜打包是为了什么了。

沉默了好久,车厢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出声。

终于,柳逾白才又开口,问她往后什么打算,是想继续做,还是干脆养老去。

郑妈心里清楚,倘若真想继续留着,柳逾白一定会留着她,或许会派她再回南城程淡如的身边去。

但这种事被人拿住,叫她无论如何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一时低头垂泪,“……我年纪也大了,做不动了,还是回去养老去吧。”

柳逾白问郑妈她对象住哪儿,送她过去

车转道行驶的途中,柳逾白一直没说话,快临目的地,他才开口:“您要是还不想立即就清闲下来,我投资给您开一个私厨餐馆;要想现在就休息,我就把这笔投资直接折算成退休金。”

郑妈一时羞愧极了,便说倒也没老到不能动的地步,趁还能干活,还是能干一天就是一天罢。

车停在楼下,柳逾白下车去后备厢帮郑妈拎下行李箱,郑妈下车前,向着梁司月说了句谢谢。

梁司月一时茫然,转而又了然,向着郑妈摇了摇头。

送走了郑妈,柳逾白重回到车上,问梁司月,“她谢你什么?”

梁司月低声说:“我很早就撞见过郑妈带走厨房剩菜剩饭的事,一直没跟任何人说,她应该是谢我这个。”

柳逾白一时间沉默。

车往回开,他忽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把郑妈安排去我妈那儿,有些不近人情。”

梁司月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堪平淡,但一定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此拷问,才会问她。

她摇摇头,“你有你的规矩,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退一步说,郑妈给你们做保姆,始终是要看人脸色,自己开餐馆靠本事吃饭,没什么不好的。”

柳逾白眉宇间一层郁色,告诉她,程淡如和柳文藻离婚之后,郑妈也随他们母子去了南城,后来是因为他执意回崇城,程淡如才安排了郑妈随他一起回去,也好照顾他。

他神情涩然:“……你不知道,我妈曾说我这人凉薄极了。”

梁司月怔忡看向他。这是第一次,柳逾白这样直接向她流露负面的心声。

她摇头,“才不是。非亲非故的,柳先生却帮了我这么多,怎么会是凉薄的人。”

柳逾白仍是没什么表情,一时间,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只有一种幽微的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话是否能够安慰到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一些什么,担心他并不需要这种很直面内心的安慰。曲心慈说过他是界限感很强的人。

许久,柳逾白才又出声,却不再说自己的事,转而问她:“刚才柳泽跟你说什么了?”

梁司月看出来他神情轻松许多,自作主张地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就不想让一丁点的小事再扰他心烦,就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我都没放在心上的。”

“你之前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实话。”

“还是不说了吧,不是什么要紧的。”

柳逾白却不许。

梁司月叹一声气,“你非要我复述么?……他说,我老二勾搭不上,就勾搭老大,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摇身一变,从下人变成了主子,开不开心……”

话音未落,车骤然停了下来,是柳逾白踩了刹车。

他手伸过来,捉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握紧,转头看她,低声向她道歉,为他执意让她重复这样伤人的话。

梁司月默了数秒,笑一笑说:“也不是不能原谅你。你抱我一下,我就好了。”

真是高明极了的撒娇,让他几乎就想解开安全带探身去拥抱她,但毕竟是在路上,不过停了几秒钟,后头便是一溜的鸣笛声。

他手指收紧,再捏一捏她的手,扬眉笑了笑,“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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