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圣训(1 / 1)
亥时三刻,戏志才的房中依然点着烛火。
张角轻轻迈进门槛,见戏志才端坐房中,秉烛夜读《太史公书》,也就是后世的《史记》。
典韦也跟进屋,不小心头磕门框,发出了“咚”的一响。
戏志才右眼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仍旧端坐读书一动不动。
“可以啊,夜读项羽本纪……先生是把我当成辜负范增的项羽了?”张角背着《大学》却没上过小学,不知道情有可原。我中华大地形势西高东低,呈阶梯状分布……”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太平要术》,却将有经文的一面朝下,将卷轴背面在戏志才面前徐徐展开。
只见随着卷轴展开,一副潦草的雄鸡图样在戏志才的瞳孔中慢慢绽放开来,正是张角闲时凭记忆画的中国地图。
“常山大概在这里。”张角指着地图上部的一个点说道:“西面并州对冀州诸郡有‘以高打低’的地利优势,更有数万骑兵在我卧榻之侧,对此我们根本无天险可守,这就是常山地利之弊。”
虽然这只是21世纪的小学地理知识,可戏志才从未在如此宏大的视角上审视各州地势高低之别,此刻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这番地势之论深深折服,只知连连点头。
“此外,我们亦不得天时。”
张角起身,打开窗子,任子夜寒风吹进房内,指着窗外皎洁明月说道:
“有位姓罗的大才子说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眼下灵帝……就是汉天子,虽然昏庸无道,可是他刚刚解了党锢之禁,又宣称击败了我们,整个帝国正处在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中。此时我们出十年书。在下今日受教了!”
“哎,志才先生,折煞我了。深夜叨扰,我还是要来求教于先生!”
张角侧身到戏志才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谋略,着:
唯信黄天以得永生!
唯护黎庶以彰天道!
唯奉天公以致太平!
“天公,我们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人群中七嘴八舌议论着,显然这文邹邹的三句话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众人议论声中,戏志才走出人群,指着石碑说道:
“我来给大家讲讲。这第一句就是说,只要诚信信奉太平教,死后精神就能进入黄天乐土,甚至可得永生!第二句是说,我黄巾义军是要拯救穷苦黎民的,所有阻挠我们的人就是违背天道!第三句是说,只有天公将军能带领我们实现黄天大业,所有人都要听天公指挥!”
这几千人都是山野之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迹,直以为自己成了被黄天选中的孩子,有幸参与到改天换地的澎湃大业中,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人群中,张宝也听的十分激动,和几个壮汉兴奋的朗声大笑。只有略有才学的张梁皱着眉头,似乎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又不便明说。
听戏志才解释完,张角并不急着发言,而是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就像刚刚表演完的魔术师,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观众的惊叫。
这当然不是什么陨石,而是张角在后山发现的一块顽石。至于那三句圣训,就是他和戏志才近日谋划的成果。
而连戏志才都不知道,那所谓鱼纹楷书,就是两千年后的简体字,估计大儒郑玄到此,也根本认不出文意。张角使出这一手,就是要将圣训的解释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见众人果然如预期般反响强烈,张角冲戏志才微微点头。只见戏志才带头,所有人再次下拜。
不过这次他们拜的,是张角本人。
自此夜之后,天公将军获得黄天圣训的传说就在常山乃至整个冀州迅速传播开来。
三句铭文被成为“甲子圣训”,刻成石碑立在山脚下和正堂门口,正堂也由聚义堂改名为“圣训堂”,简称圣堂。
至于那颗具有神话色彩的“陨石”,则被典韦抬进了一座山洞之中,秘密保存了起来。
就这样,具有神话色彩的甲子年在一场瑞雪中走向终点。
鹅毛大雪中,张燕和侯成、郝萌、宋宪三人在山林中御马徐行,边走边谈着。
“燕帅,一招错,招招错,要我说当初您就不该答应张梁,咱们把张老道和张牛角一锅炖了,省却多少事!”侯成埋怨着,心不在焉的射向一只灰兔,却连跟兔毛都没射中。
“说你傻马上就冒鼻涕泡!不答应他们,靠你收四万黑山军?燕帅,有句话叫亡羊补牢,尤为未晚啊!”郝萌同样弯弓搭箭,却也没有射中那只灰兔。
“这个‘天降圣训’搞乱了我所有计划,原本想在战场上下手的,现在看,最快年前就得动手,不然兵和命都没了!”
张燕说着,举起了一个刻着燕翅雕花的精美弹弓,搭上一块铁丸,“嗖”的一声,直中狡兔后腿。
“好身手!”宋宪下马连忙赶去捡起灰兔,笑着送到张燕手中。
“燕帅,是三腿兔!咱这也是天降吉兆啊!”三人谄媚恭维着,只有张燕面色凝重说道:
“妈的,这山上最近是越来越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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