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2 / 2)
于是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后大概自己也猜不透自己的想法,索性一并胡乱涂了,只在最角落的地方,很臭屁地留下两句脚注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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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沅一怔。
大学时,其实她并不是对业余的课外活动完全无感。只是她唯一感兴趣的课外活动不在校内,而是港中大的莎士比亚戏剧社。但她不敢以外校身份参加,只是在人家举办莎士比亚戏剧节的那天偷偷去看,结果看到精彩忘记时间,返程时记错班车,八达通卡又忘记带连手机都没电,简直倒霉到头。
何况当时太晚不敢打车,只好在踌躇时,正好偶遇一个面熟的男同学,她庆幸极了,便和对方一起走回家。
那男生也都钟意莎士比亚,虽然高大,但性格温吞,感觉不像坏人。于是她难得和人聊得投机,几乎“高谈阔论”,最后说到两颊都红扑扑,等走到公寓楼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正要同人告别,结果肩膀突然被人一拉,她差点跌倒。
一回神,蒋成已站在她前面,怒得一张比女生都好看的脸突的英气悖发。
“你咩意思啊我老婆行路,你硬系搭住她肩做咩”
他粤语讲得向来一般。
大概觉得不尽兴,于是说了两句,索性转作英文讲,这下可好,仿佛打通了七窍,说话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那男生明明和他差不多高,结果被说得好像矮了一大截。
最后竟连动手的步骤都省了,那男生教他这平常温文有礼一人突然爆发出的脾气惊得一声不敢吭,直到蒋成拽着她手气冲冲回家,舒沅往后看,那男生还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那时心里也难得有气。
好不容易好像交到朋友,可蒋成的态度好像她是他的私有物不容侵犯。但是平时要跟她上课时保持距离,也不承认他们早已订婚的不是他吗
于是一进门她也发怒,一把甩开他手。
“蒋成你干嘛在外面突然那么凶”
“我凶”
蒋成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一脸不敢置信。
扭头一脚踹翻桌上的box手柄,他指着自己,“我凶我凶还是你笨哪人家手都搭到你肩膀了,你还傻逼一样乐乐呵呵,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舒沅,你脑子想不想事”
“你你在社团玩的时候难道没女生挽你的手你凭什么说我”
“这是一回事吗”他越说越气,指向墙上壁钟,“而且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自己没手机不会看时间你不回家做饭,这么晚了你就不担心他把你往哪带人家随便哄你两句你就”
“吃饭吃饭吃饭”
舒沅霍然开口,一把拉过张凳子背对他坐下,“我是你的保姆吗我必须每天待在家等你回来吃饭,给你送上桌,要不要喂你啊”
“呃。我、我的意思是”
“而且今天明明就是特殊情况。我手机也没电了,八达通也没带,我广东话说不好,又怕出事,不敢一个人打车,我也很害怕啊人家送我回来,你凭什么还这种态度,如果他要是不送我回来,你会知道我去哪了你能找得到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件小事,可她自己也越说越委屈,好像不把这些事说完马上就要厥过气去似的,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抽噎了,手背抹眼泪,怎么都抹不完。
蒋成被她突如其来这么大反应激得手足无措。
他看着她背影,小小的缩成一团,想过去哄两句,又觉得好像发火的是自己,再过去哄又别扭,只得在原地发泄似的,下一秒,又一个垃圾桶遭殃。
轰然钝响。
舒沅肩膀一抖,丁点反应不给。
“我不会再做东西给你吃了。”
只一直到最后,她才小声的,带着哭音的总结了句“我挣钱了,我天天给你点外送,你就天天吃楼下的叉烧饭吧”
说完,小姑娘霍的站起,也不等他拖手,径直走进房间,房门轰然一甩。
像是在比谁力气大,闹出的动静更响亮似的。
她扑在床上哭,抽抽噎噎,几乎背过气去,觉得委屈,可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但是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还是想不通,其实明明蒋成平时都不会这么大脾气,凭什么今天她只是晚一点回家,他就可以随便摔东西骂人,但他几次因为社团忙到太晚回来,她都热着饭菜等他,从来都没发过脾气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惨,甚至都想到干脆不要再这样赖着他,放过他也放过自己,舒沅抹着眼泪哭到睡着,隐隐约约听到外头也跟着有甩门声,知道蒋成估计也气到出门,她越发坚定决心,决意明天就要和蒋成摊牌,蒋家付给自己的各种费用也都要好好还,以后的稿费都要存好
想着想着,就睡了又醒,天亮了。
舒沅顶着一双核桃眼起床。
还穿着昨天回家时的衣服,她也都懒得换,只随便冲进浴室洗漱了下,就开门准备找人。
结果要找的人已经不知何时回了家。
蒋成睡在沙发上,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一下睁开眼。
他的起床气一向很严重,冷不丁一眼过来,舒沅吓到僵直了背,总觉得浑身冷冰冰的,打了一夜的腹稿,一下子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剩下结结巴巴一句“呃、我,去,我做早饭。”
“买了。”
他阴恻恻的回答。
舒沅往餐桌上一看,果不其然,楼下面包店刚出炉的吐司,隔壁的皮蛋瘦肉粥同肠粉,好几样摆得满满当当。
于是她没了脱身的借口,只得背抵着门站着,迟疑着要再怎么开口。
结果还是蒋成瞥她一眼,早一步抢过话茬。
“你还挺能哭,哭得我昨天头疼了一晚上。”
你明明半夜就走了
舒沅在心里默默腹诽,脸上还是波澜不显,死活不吭声。
“哑巴了过来。”
蒋成越是不肯好声好气说话,舒沅心里越是别扭,不想理他,权当一句没听见,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看这样子像什么
蒋成冷嗤一声。
暗忖女人真的都很烦,却还是起身,拎着脚边刚刚藏着的一大袋子,递到她面前。
他努努嘴,“看咯。”
什么看不看的
她还是觉得他好凶,接过袋子也不情不愿。
结果一打开看,登时惊喜的“啊”一声,拿出里头一片小胸章左右把玩,爱不释手。
是昨天莎士比亚戏剧节的纪念品
昨天本来看完节目,她也想去逛逛摊位的。但是手机没电,加上各种突发状况,她又急又慌,想着蒋成在家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急急忙忙便出了会场,最后一点收获也没有,昨天哭累了还想着这事来着。
本来还很遗憾,可手里的袋子沉甸甸,倒像是把一条街所有的纪念章明信片都买了一份回来。每一样都全新,好多还是限量品。
虽然都不算贵,可她还是瞬间开心起来,笑弯弯一双眼。
蒋成的手指点上她额头。
“你说说你有没有出息”
她这会儿已忘记责难他昨天的态度和爆发的怒火,只开心地抱紧一袋纪念品,抬头问“你在哪里弄来的昨天回家的时候,那边摊位都收摊了吧”
“路边捡的。”
“你别骗我。”
“骗你干嘛,昨天你哭得我太阳穴突突跳,所以到楼下抽两根烟,路上看见这堆丑东西,随手捡回来的。”
蒋成掐着她脸玩,“你说说你,喜欢什么不好,喜欢莎士比亚怪不得,你个老古董。”
“莎士比亚才不是老古董”
“别废话了,过来吃饭,妈的,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饭,饿死了。”
事实上,一直到很久以后,舒沅再一次在校园里偶遇了那个被蒋成莫名其妙骂到狗血淋头的男生,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蒋成出去,不是抽烟消愁,而是半夜找人,揪出了那男生“问话”。
“不过他只是问我,那天下午我跟你去的是什么地方,也没那么凶了,就问问,然后还给了我两千港币,问我知不知道那边主办的社团的电话。”
“后来我听港中大那边的师兄说,他们也是半夜接到电话。本来纪念品也不可能一次性全卖完嘛,你那个男朋友花了五倍的价,非得大晚上把人叫起来,然后把剩下的纪念品全给买了,本来还缺了几个版,他又花蛮多钱,从认识的师兄那里买了。怎么,他也很喜欢莎士比亚”
唔。
他当然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此后的很多年,一提起这件事他就变脸,并且声称自己对于那些老掉牙的戏剧毫无兴趣,每次舒沅去看相关的话剧,少不了被他嗤两句。
可是眼下这两行英文,”forthyseetovereberdsucheath
gsthatthenisrntochanystateithkgs”,不正是出自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吗
舒沅看着那熟悉笔迹许久。
直到双腿都蹲得发麻,才恍然一下回过神来,匆匆将那纸页放回原处,也将自己的文件袋重新拿出来,另找了个更隐蔽的地方放好。
本以为自己可以丝毫不为所动。
只起身关灯离开时,离开书房的前一秒,她却又忽而回过头去。
明明满室漆黑,可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小小的舒沅,窝在老家的布沙发里,腿上窝着那只黑猫,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奶奶坐在一旁的短沙发上泡着脚。
爸爸是时隔很久从外地出差回来的,一边给她刨苹果,一边问她,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受欺负。
妈妈马上接腔,抱着她在怀里蹭蹭,怎么可能有人欺负女儿咧我们家白团子,这么讨人喜欢。
黑猫被妈妈撞到,“喵”一声大叫,跳下她腿跑了。
奶奶在一旁呵呵笑。
老人家总爱教育她,扯着熟悉温暖的乡音,说沅沅啊,这么大了,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和人家相处知不知道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别人对你不好呢,那就别放在心上,有些人只是单纯的坏,你不能跟他们学。
对啊,别跟坏孩子学,谁要欺负你了就跟爸爸说我们家沅沅可是要考大的,以后要出国念书,爸爸还想蹭你的光出国呢,爸爸都没出去过。
老舒,你瞅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哈哈。
怎么就没出息了别人的蹭不到,我蹭我宝贝女儿的还不行啊哼。沅沅,你别听你妈乱说,反正爸可把大钱都省下来了,就等着供你念书了,你就放心吧,啊。
欢声笑语,犹如昨日。
然而那些画面却逐渐斑驳,褪色,长沙发上一个个一个个人都离开了,奶奶也变成灰色。
大黑猫不见了,猫窝永远空置着。
只剩下她一个人,抱着张合照,蜷缩在沙发一角。
她不记得那个自己睡了多久,睡了多长,流了多少眼泪。
她藏去了所有的梦想,未来,希望,光明,在灰色的世界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因而那时节,蒋成甚至曾是她所有的寄托所在,所以,为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辞。
她本可以在这样虚假却温柔的幸福里睡一辈子。
然而,那个小小的自己,却不知何时醒来了。
小小的,胖胖的,不好看的舒沅睁开了眼睛。
时隔八年,她们就那样四目相对,微笑,而后点头。
她们都知道她们需要的是什么。
“咔哒”一声。
扇形的光斑渐渐闭合,书房的门最终被关紧了。
次日清晨,舒沅睡到七点,被她的工作闹钟按时唤醒。
身边倒是空落落蒋成一向公私分明,该他做的事绝不耽误,想来抱怨归抱怨,到底还是早早起床,早已离开。
他并没有吵醒她,她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尽量早起配合,做好早饭送他离开。
只床头柜上,还留下他匆匆写就的一张便利贴。
依旧潇洒如初的笔记,龙飞凤舞,写的是“周六我回家,到时候,一起去找刘医生”
舒沅瞟过一眼,没再看。
换好衣服吃完早餐,便照常去上班。
“舒沅”
却不想,这才刚走到大厦楼下。
这天她竟又迎来一位想不到的不速之客。多日不见的陈怀言拦在她面前,这次再见,他换上了平凡许多的衣衫品牌,看着潦倒了些,脸上却多了些肉,不再像之前看见那样病态的瘦白,显得英挺许多,愈发蜕出半成熟的轮廓。
呃。
但是行事风格显然还不是那么成熟,不然也不会这样乱了阵脚,直接在门口拦人了。
舒沅视线微低,看向对方紧扣自己手腕的五指。
她眉心不露痕迹地一蹙,但想到顾雁,想到那天他对顾雁的维护,她还是微微放缓了些语气“找我什么事小朋友,我要上班了。”
“我知道。”
“那你这是”
“我找你帮忙。”
她有些失语。
顾雁找自己帮忙就算了,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也开口闭口,这样理所应当算什么
陈怀言可不是什么幼稚小孩,好歹也是在港岛豪门历练过的,当然知道轻重,也预料到她的想法,见她无言,下颌线登时紧紧绷着。
两人在大厦门前“对峙”片刻。
末了,还是那少年深呼吸,松开手,垂落一旁。
“舒沅姐,”他说,“我找你帮忙。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聊一下吧。”
“关于什么的”
“我,顾雁还有你,还有,叶文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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