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谁爱当谁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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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

忒休斯躲开缪亚守卫含恨一击,反手处决对方,退出已经呈现溃散之状的守卫圈。

他一双眼睛冷静至极,视线快速在零星几个还活着的缪亚守卫身上跳跃、停留,他看着他们双目赤红,神情如天崩地裂一般,瞪向他的眼神充斥着深刻入骨的仇恨。

……

忒休斯心里一沉。

这些缪亚人,喊斑布的首领为“首领”,可能吗?

这些以守卫缪亚基地为责的缪亚守卫,会如此仇视一个杀了他们的合作对象的敌人吗?

不可能。

不会。

那么。

忒休斯缓缓看向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去的克罗地亚的尸体。

余下的缪亚人担心他想杀了首领后,还想侮辱首领的躯体,万分警惕地围在克罗地亚尸体边。

那么,克罗地亚,不仅是斑布人的首领,更是缪亚的首领,是缪亚人的首领。

忒休斯从未觉得思维如此迟缓过,他在得出这条结论时,脑中闪过无数条否定它的证据,比如……但最终,忒休斯捂住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他不可能是你们的第一首领。”

如果缪亚真正立于所有人之上,最顶层统治阶级的第一首领死亡,这些缪亚守卫的表现就不仅是崩溃,而是绝望。

但守卫们的确很重视、尊重克罗地亚,很喊他首领。

忒休斯感到头脑里刮起大片风暴,“他是你们的次高级首领,对吗?”

一个缪亚次高级首领,居然,居然做到了其他文明最高领袖的位置,何其可笑!偌大一个文明、一颗星球,居然……

忒休斯眼神一凝,除非、除非克罗地亚不仅仅是个例!

“主人!”

阿道尔了解它的主人,战斗时除了主人主动出声,它绝不开口,可现在,它破天荒的主动出现,想要提醒……

“虽然克罗地亚在战斗方面是个废物,但政事上,他好歹还算有用。”

温婉的有些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忒休斯重心压低,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就算刚才想法太令人震惊,他有瞬间的分神,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无声无息地走近他的感知范围!

而且,这个声音。

阿道尔骤

然停下,接着沉重而忧心地叫道:“主人小心!她是杰西卡!”

属于年轻人的风华早已从杰西卡的身上褪去,从外表、从忒休斯一行和她过往的交涉看,她就是个最普通的中年女性,但普通的中年女性,不会无视满地的鲜血,神情温和又平静,身姿窈窕地缓步走来。

忒休斯攥紧手里的武器,抿紧嘴唇。

杰西卡低头,看了看克罗地亚睁大的双眼,微微一笑:“早就和他说过,要将己身锻炼起来,谁让他就是不听。”

那看后辈误入歧途般的叹息,那谆谆教诲的语气,和外面任何一名平凡的唠叨的中年人别无二样。

可余下的缪亚守卫满脸羞愧,齐刷刷向杰西卡低头:“护卫不力,请领导责罚!”

忒休斯的心无限下沉。

首领。

又一名次高级首领。

一名专精战斗,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妮娜女士万分警惕的缪亚次高级首领。

阿璃她们那么早就和这位缪亚次高级首领打过交道。

嘴里逐渐漫出苦涩,忒休斯面上丝毫不显,手背在身后,盲摁下终端上某个键。

阿道尔心领神会,压缩好情报,准备将最新情报发给该接收的人。尤其是阿璃阁下,它听阿瑟说过,杰西卡的女儿,詹妮,就在阿璃阁下的飞船上!

即使恨不得一个AI揪成三份来用,作为伴生AI,阿道尔最重视的,从始至终都是忒休斯。

它最先说出溯回传来的情报——

“斑布人中有缪亚人!起码被带进地下基地的斑布人都是缪亚人,只不过他们之前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种族!”

忒休斯紧紧盯着神情自若、犹如逛商场的敌人,眼神一凝。

“和你的AI交流完情报了吗?”杰西卡声音轻缓,唇角始终带着笑。

这些个艾维斯人啊,比旁人多了个没什么大用的货色,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网络数据的世界中,阿道尔传回的数据压缩包被阻,它当机立断自行销毁,同时绞碎了突然攻击过来的数据病毒。它抬头“看”去,AI缪亚的身影若影若现。

杰西卡摊开手,缓声道:“自从第一首领指定下这个计划,我很久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杀死艾维斯人。”她张开双臂,眼底终究流露出一丝刻骨的

怨恨,“那么多艾维斯人啊,成天在我们的地盘上,没有半点儿防备心理地晃来晃去,晃得我眼睛疼。”

忒休斯听得心脏发寒。

他不是不想率先攻击,但女人轻言细语的每一刻,她周身的气机都牢牢锁定他,遍布空间的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压得最后剩下的几名缪亚守卫只能狼狈地后退。

“所以我找了个人打发无聊的时间,还让人制作出了一个好玩儿的可以消耗更多时间的道具。”杰西卡笑着问,“你见过她,是不是觉得这道具的确没辜负我制造她的初衷?会违背我的命令和低等人在一起,还差点儿决定永远在一起。”

忒休斯冷冷地看着杰西卡,没有因为她的试探露出半分情绪。

杰西卡颇为无趣:“那天的两个女人都不是你的亲人吧,你一个艾维斯人,哪儿来的暗影浣爪的长辈和不知道哪个低等文明出来的姐姐?”

……她果然认出来了。

忒休斯沉沉地想,通过监控辨认不现实,是他们哪次出行时,杰西卡“路过”过?

“不过你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对吗?”杰西卡饶有兴致地看着忒休斯,“你们艾维斯人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低等人根本不配和你们相提并论。”

忒休斯不理会杰西卡的语言试探。

杰西卡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就是块又硬又臭的石头,满脸遗憾摇摇头,伸直手臂。

嗡。

她举着惯用的武器,一条布满陈旧血迹的长链,微笑着说:“当我的武器重新见血的第一个人,你,够了。”

说着,她闪电般舞动长链。

忒休斯不闪不避,只见杰西卡挥舞着长链,径直打在头顶某个灯具上。

通道内,一股无形的气场瞬间蔓延开。

“不知道你的特质是什么,不过,现在禁止使用。”她唇角的笑意扩大。

·

“我们不是斑布人,我们就是缪亚人!!!”

巨大的绝望压垮了他们,十几名斑布人受困者在阳光中,在天空中无数绘有艾维斯标志的军舰下,终于吐露出憋闷在心中已久的,“秘密”。

他们不是斑布人啊。

他们是头顶艾维斯军队的死敌,缪亚人。

艾维斯怎么可能帮助他们缪亚人?

迎着或明或暗

的光线,十几名男男女女流下眼泪。

妮娜女士自接到这十几个人后没两分钟,就猜到这些人隐瞒了很关键的情报。说真的,在今天之前,他们只是生活中普通而平凡地生活着的人,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怎么可能在妮娜女士这样老练的雇佣兵前瞒事?

但顾虑到这些人的心理状态,顾虑自己的立场,妮娜女士没有选择逼供,她和两个青年联手,诱使这些人说出真相。

可这真相。

妮娜女士深吸一口气,柔软的身躯明显的起伏了一瞬。

真相实在惊人。

她缓缓将每个恸哭的人的脸过了一遍,记忆中浮现出阿道尔提供的这一届圣地朝圣许可名单……每一个人都对的上,她想。

这十几人,就是曾经板上钉钉地向往斑布圣地,因而努力攒了很久很久,才得到朝圣许可的,“斑布人”。

红衣青年说出在场三个非斑布、非缪亚人的心声。

“……我特么没听错吧。”

说好的来营救被缪亚控制的人质,怎么到头来所谓的被控制的“人质”,其实就是缪亚人?

那他们辛辛苦苦从住的地方跑到天气诡异的西山游景区,跑到缪亚地下基地算什么?

还有他们老大的弟弟,明明马上可以安全无痛群殴,还特地到下面去救人,为此必须面对本可以避开的无数敌人,这又算什么?

还有一把年纪拖着这群没求生想法的家伙,东躲西藏,最后好不容易带上来的老前辈,又双叒叕算什么?

他们的关心、担忧算什么?他们的勇敢、无畏、对生命的尊重又算什么?

缪亚人自己在搞劳什子play玩儿,关他们这些外人什么事?有他们什么事?

“玩儿我们呢?”红衣青年看向恸哭的人们,眼神奇异。

或高声或低声哭喊的人们声音一顿,下一刻。

“先生,阁下,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只要您同意放我家人一马,可以吗?”这是卑微乞求的。

“是啊,就是在玩儿你们,现在总算明白过来?想想你们之前的样子,傻透了!”这是破罐子破摔的。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片刻后前者骂后者:“你才傻了!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

后者骂前者:“看看你们低声下气的样子,难看死了!”

前者:“难看怎么了?你不担心家人,我担心!”

后者嘲笑:“这时候担心有用?无用功做得挺开心?”

两种声音,还有更多的细小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红衣青年耳朵疼。

他超级想让面前的几千只鸭子闭嘴,也差点就这么干了。

——这些人要是缪亚人,那就不是营救对象,反而是他们的敌人,哪怕这些人只是平民,他们最多无视,还想他们多优待他们?嗯,这样想的艾维斯人应该去牺牲在百年前的战争中的人的墓地看看,再回去回炉重造一下近代史。

红衣青年眼底的嘲讽和惫懒多得快溢出来,然而黑衣青年一个肘击就让他闭上嘴。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种族。”黑衣青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很平。

红衣青年惊讶地看了眼同伴。

妮娜女士若有所思地看两人的互动。

“就在被他们带到这下面之后!”明明在争吵,可当黑衣青年问话的下一瞬,就有几人毫无停滞地回应起来。

他们争先恐后,生怕回答得慢了:“我们进入圣地……圣地后,还没开始朝拜,就有人过来说今年朝拜换了个地方,让我们跟他走。我们看其它工作人员没反对,就和那个人走了。然后,然后越走越下,我们绝对不对,但问了几次带领的人,他说没问题,就是这条路,只是需要绕一绕。”

“再然后,我们被带到一个宽敞的地方,他让我们在这里呆着。”

叙述的人想起那时恐怖的一幕,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另一个人声音嘶哑地无缝衔接。

“……在那里,带路的人验证我们的血统,告诉我们,我们不是……不是斑布人,是……缪亚人。”

黑衣青年冷静地看着这些人,没有因为他们话语中的明显的痛苦动摇分毫:“如何验证血统的方法先不提,我问一点,你们为什么不在两位阁下营救你们后,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因为不敢说啊。”

黑衣青年低下头,回复他的,是妮娜女士。

妮娜女士有朋友朋友、同伴,甚至是视为亲人的海鲸成员同样葬身在百年前的一系

列战斗中,她痛苦过,伤心过,但活了这么多年,她送走过太多人,慢慢的,她将这种痛苦和伤心沉淀为人生的路,她整个人都在往事中沉淀下来。

面前尚且年轻的小伙子,心地好,但还做不到如她一样收放自如的沉淀。

“他们不知道营救的人属于哪一方,万一来人和缪亚关系错综复杂,又才区区两个人,他们自然不敢随便泄露。”妮娜女士轻声说。

曾经,她质问过这些人到底想不想活。

他们眼神闪烁,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丨望,但死寂和绝望也如影随形。他们的瞳孔在高声叙说他们想活,可他们紧闭的嘴巴却在无声表明他们死去的“事实”。

妮娜女士疑惑过,为什么他们表露出截然相反的状态。现在,一切得到解答。

和斑布文明相比,缪亚文明即使在百年前被星际除名,后者的科技也远非前者能够比拟。

或者说,不过百年,星际中有多少文明能和前缪亚文明正面敌对?

在缪亚的强权下,他们这些“斑布人”的意愿如何,又能怎样?

当他们并非斑布人,当他们的血统里带着缪亚的痕迹,这就是他们的“原罪”,是他们无法得到星际救赎的关键。

“还有,他们清楚知道基地不可能放过知道了缪亚大秘密的他们。那时,在他们心里,他们就是死人。”

“说出秘密,自己说不定马上被营救的人抛弃,缪亚大概率会直接杀了有可能泄密的他们。不说秘密,逃不出去,一样被缪亚杀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有用一点?”妮娜女士分析道,“他们刚才说了吧,外面,还有他们的家人。”

“如果他们敢泄密,你猜,基地里的缪亚人、当上斑布首领的克罗地亚,还有许许多多他们不知道的假斑布人,会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

妮娜女士看向泪流满面的十几人,缓缓说:“再者,他们的家人,有多少,和他们一样是假斑布人、真缪亚人?”

红衣青年彻底被镇住,黑衣青年垂了垂眼,掩住眼底的悲凉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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