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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号一声,强破窘境,出手如电,一把拽住宁湖衣的脚腕,把凝神注意着远处的宁湖衣骇了一跳。

宁湖衣低头,只消一眼便知大事不妙,中计了!

他急欲抽身,脚腕上的手指却似铁箍,让他挪不动半分。

而地上的云睢早已没了人形,长发稀疏脱落,肉身干瘪萎顿,只余一层人皮无风自鼓,又被无孔不入的金光点着,瞬间烧了个干净,露出底下赤红的筋肉,从仙风道骨的磊落模样变成了一具无皮干尸。

这哪里是什么云睢,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傀儡!

宁湖衣当机立断,指尖一划,将抓着他的鬼手齐腕斩断,又一跺脚,

脚底生出丛丛黑焰,顷刻将断腕焚烧殆尽。

还在等那傀儡的后招,哪知它却没了动静,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息。

这就完了?

宁湖衣有些意外,警惕地扫了一圈,而后“咦”了一声。

明明已是败絮烂物,却自有一股钟灵之气,尤为清冽。

宁湖衣并拢两指,对着傀儡一划,见其中心处嵌着一朵莹白似铃铛的小花,正潺潺地冒着淡青色的灵气,竟是九天钟蕊!

这九天钟蕊乃是灵草中的上上品,千年开花,一株只得九朵,十分难觅,是修士修炼固气的绝佳好物,万块灵石尚抵不过一朵。又因花苞内蕴含的灵气与修士极为相近,寻常人得了,莫不是赶紧指着它提升修为,没想到竟有人反其道而行,毫不吝啬地将它做成傀儡芯子,使得傀儡的灵息与云睢相近如斯,也难怪他没察觉出来!

他活了万年,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可陡然见着这东西,尤其是在他修为极其低下、甚至连温养器灵都难以为继的时候,还是眼睛一亮,蹲下去想把那朵小花收进乾坤囊中,忽而一愣,转手抚上傀儡的躯壳。

开阳草参皮、千叶莲瓣、化骨云母……去腐生肌,隐匿气息,九转聚型,俱是不常见的东西,堆成一瘫烂肉,只为隐藏炙鬼的邪气,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此人委实技艺不精,若换成他,不知能省下多少来。

不过现下,也都便宜了他。就是施术的人道行不够,傀儡散架太快,得赶紧炼化一下才行。

虽然沾染的晦气有点多,不过他连锁魂笼都不怕,何况这一世,虽然打算走仙宗正道修行的路子,但因幼时的不当心,体内到底还是积了些晦气,要完全清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何在乎再多这一点。

宁湖衣翻手招出一小鼎,忽闻一串细碎之声,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被锁魂笼勒得半死的顾少白。

宁湖衣凝眸一扫,觉器灵魄心微弱至极,竟快熄灭了!

钟声和梵唱回响不息,涤荡着崖内所有邪物。

宁湖衣眉梢一挑,立即明白过来,原是锁魂笼和金钟上加持的佛力同出一源,这会儿遥相呼应,一同作用起来了。

那傀儡还指望器灵冲煞给他制造破绽,就这么个灵力都没

半点的小东西要不是有他,活都活不过来,顶个什么用?

宁湖衣哭笑不得,随即一凛。

不,不对。就算锁魂笼受金钟影响,也不该作用到器灵身上,还震得器灵魄心都快涣散了。

他无佛缘,虽身负大乘佛道传承,但佛法一向使得马马虎虎,并无看上去那般厉害,对普通修士更是收效甚微,唯独一点,便是克邪。

这大乘佛法专克天下阴邪之物,炙鬼首当其冲,那假云睢是傀儡,浑身充满炙鬼邪气,承受不住也在情理之中,怎么连他新生的器灵都……

宁湖衣纵然疑惑,动作却无一点迟疑,当即撤了炼化鼎,并指一点,念了一句“收”。

金钟越变越小,旋转着落入掌中,锁魂笼也一同盘回腕上。

凝眸细看,金钟底下已无黑掌踪影,只剩了一缕用来做替身的长发。

宁湖衣本以为黑掌是炙鬼本体,许是云睢心性坚定不易控制,才弄了个肉身傀儡假作云睢,方便摆布。

只要炙鬼被无量金钟逮住,绝无逃脱的可能。如今看来,云睢是假,炙鬼也非本体,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手笔如此之大,绝不是炙鬼诱骗几个派内弟子能布置得来的。

只是宁湖衣没想到自己以替身惑人,对方居然也如出一辙,为了将他骗过,颇是费了一番工夫,不惜损耗诸多上品灵草,加之勾魂香、化尸水,环环相扣,逼他浪费一颗幻影珠,连无量金钟都祭了出来,仍旧一无所获。

仅凭这点蛛丝马迹还不够他知晓设局之人是谁,但伙同炙鬼假不了。至于目的为何,他亦能猜出一二。只是这样就想置他于死地,未免太过天真。

就在宁湖衣敛眉沉思之时,一道黑影自九天钟蕊中飞出,如盘蛇游走,神不知鬼不觉地没入顾少白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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