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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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任务完成

天坑意识传达任务完成的信息出现在巫嵘脑海中时,他身处的宿舍也变得格外安静祥和起来。电扇转的慢慢悠悠,稳稳当当,白绿相间的墙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花露水的香味。所有阴气鬼气销声匿迹,盛夏夜晚的宿舍甚至还有点热。

“我有点害怕。”

1号床的女生小声道“我们还是睡觉吧。”

“哈,哈哈哈,人真是不可貌相,没想到吴蓉你还知道这么恐怖的鬼故事啊。哈,哈哈。”

2号床女生的笑声有点僵硬。

“我们能不能不讲了呜呜。”

3号床女生带了哭腔“再讲下去我怕我见不到明天太阳。”

“吴蓉,别讲了,别讲了,大家都害怕了。”

4号床女生嘤叮一声,彻底认怂。

5号床和6号床女生不出声,鼓起的被子里发出鼾声,像是秒睡了,就是这鼾声有点假。

“蓉蓉。”

8号床,迟芳芳哒哒哒从下了床,快步到巫嵘身边,拉住他的手,将他挡在身后,小声坚定道“蓉,蓉蓉,你别怕,真遇到,遇到那种事情,我会保护你的”

“去睡觉吧。”

巫嵘淡淡道,目光看向窗外,正好和楼下的傅清对上。两人互视一眼,傅清颔首。没有理会虎视眈眈十分警惕的宿管大妈,绕开宿舍楼区,向西方杀去。他走了很久,巫嵘还能感到那股炽热温暖的火气,燥热的他神经紧绷,难以入眠。

索性女寝阴气重,到后半夜温度下来,巫嵘躺到床上,闭了眼,却没有睡。

身侧靠墙的一面,墙壁后面,偏下方的位置隐约传来刮挠墙壁的声音。并不大,一会一声,像是墙后有人用长指甲抓挠墙壁,又像长而坚硬的节肢贴着前面游走。尖端应该是很锋锐的,才能将墙划出这样的声响。但444号宿舍是四层楼最末尾的宿舍,巫嵘靠的这面墙是宿舍楼外墙,不该有人。

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顺着宿舍楼外墙爬了上来,贴在墙面上,指爪抓挠墙壁,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而且这响声正在逐渐逼近巫嵘所在的高度。起先是偏下的方向,越来越向上,细微刮挠声如铁丝般刺入人的耳膜,完全无法忽视。

终于,当墙外响起的刮挠声与巫嵘平齐时,声响消失了。

沉默,寂静,寂静中蕴含着更深的恐惧。墙外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透过墙壁恶意阴毒向内窥视。巫嵘身旁的墙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小洞,不大,比手指要更细。不知道是谁戳出来的,格外森寒,像是有阵阵阴风从外吹来。

窸窸窣窣。

小青蛇打了个哈欠,豆豆眼瞅了瞅墙面,歪头,不知道到底什么玩意这么扰民。它爬到巫嵘枕边,盘成个圈圈,蛇信一吐一收,睡得酣甜。

宿舍更安静了,原本舍友们因燥热难耐翻身的声音,现在也消失殆尽,一个个安静躺在床上,分外安详。

窸窸窣窣。

黑岩狼蛛从陶罐里爬了出来,爬到巫嵘靠着的那面墙壁上,不服输的狠狠用前肢划了两下墙壁,威胁般用尖端叩叩墙面。它在墙上爬来爬去,想找个舒适结网的地方。最后它看上了墙上那个不断冒阴风的小洞。黑岩狼蛛本就喜欢阴冷的地方,就像老苗洞。

墙上小洞令它倍感亲切,扒在洞口敲敲打打半天,确认自己已经是个大蛛,钻不进去后,大蜘蛛还是不肯放弃。

它吐丝堆在小洞下,编出个丝质的小平台。然后趴在丝兜里,慢吞吞用自己后肢尖尖哒哒哒在洞口探索,等探索过一阵,小蜘蛛像贵妇倒车般缓慢地,谨慎的向后倒退,最后心满意足的在小洞里塞进两条后肢和屁股尖。

墙外抓挠声消失了。

但这么一番折腾,巫嵘睡意也没了。他看向自己左臂,不自觉想到鬼市中,苏小米教给他的办法。

金针金线封五感,是龙虎山一派不外传的秘法,专门针对厉鬼往上的恐怖鬼怪,施展起来极耗精力,使用的金针金线是在祖师爷前长久供奉,又用秘法炼制,极其珍贵。一根金针就能定住恶鬼,更不必说封五感了。金性稳定,纯粹,是最好的困鬼容器。猎鬼人去鬼域新捕捉回来的鬼都会装进纯金匣里,金水朱砂密封,墨绳缠绕,不留半点缝隙。

金针金线封住五感,大鬼的伤害并不是立刻致命的,而是凭借金的稳定性,在漫长的时间中慢慢磋磨,到最后磋磨到他阴气鬼气尽失,魂飞魄散,才会罢休。同理,能被封五感而不死,甚至在出世时还能一手捏断雷霆足以看出大鬼全胜时期究竟有多强。

即便他现在连鬼气阴气都若有似无,连外形都无法凝实,像一团快要消散的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大鬼能安心呆在巫嵘左臂,解开封印后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要善客变恶主,生出不少事端。虽然二者已经签订了血契,血契本身就是最野蛮朴素,养鬼人最易受鬼影响的契约。

虽说养鬼人大多最后都会被恶鬼同化影响,到最后死于反噬。但血契却能将活生生的人影响到嗜血残忍,冷酷无情。而养鬼人却觉不出自己的异常。他们在外时和寻常人毫无差异,但却能冷静的,微笑着做出丧心病狂大屠杀之类的惨况。

血契者,绝大多数都会成为披着人皮的恶魔

所以巫嵘打算先和手臂中的大鬼沟通沟通,判断下它的态度。如果大鬼过于残忍失智,会威胁到他的生命。那就干脆放着不管,看现在这样子,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然溃散。

将苏小米的办法在脑海中默念几遍,巫嵘心中有数。他将染血纸鹤压在枕头下,这就是坠崖前,傅清给他的第一只符篆纸鹤,也是崖下大鬼和巫嵘第一次接触时,他主动拾起的那枚纸鹤。枕着纸鹤,巫嵘咬破舌尖,沾了舌尖血在左臂鬼纹上下两段各点上一血点。

森冷寒意自左臂中渗出,不过几秒就冷的像块冰。宿舍内气温骤降,似一股庞大恐怖的力量正要醒来。趁现在巫嵘枕着自己的左臂,闭上眼默念。

按正常步骤来说,这里应该默念鬼的名字。但巫嵘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便只在脑海中勾勒出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容貌。

乌发如瀑,面如冰雪,一袭血衣,满身伤痕。

蓦然间,巫嵘身体向下一坠,仿佛床铺变成了无底深渊。失重感将他包围,刺骨寒风裹挟着冰凉森寒的冷意如海潮般涌来,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尖叫,嘶吼,嘈杂呓语声响起,大到极致时就如白噪音嗡嗡作响。阴冷感从骨缝中弥漫上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鼻端。

巫嵘忍不住,颤悠悠吐出了一口气。血腥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吞没。脚下一实,坠落终于到了尽头。巫嵘睁开眼。

他来到了大鬼的世界里。

睁眼后的景象令巫嵘都感到惊讶,大鬼并没有在他面前,放眼望去是满目疮痍的大地。高楼倒塌衰败,折断的钢筋裸露,扭曲狰狞指向血色天空。人类数千年繁衍,造就的现代文明毁于一旦,水泥路面崩裂,露出地下赤红翻涌的土壤。惨白骨爪从大地下伸出,骸骨骷髅爬出地狱,来到人间。

巫嵘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般景象,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苏小米。毕竟他教给的应该是和大鬼交流的办法,这种方法其实很常见,尤其是养野鬼的养鬼人,在鬼域中抓到那些人死后怨念凝成的恶鬼时,通常都会用这种办法。

想要养鬼于身,从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物色一位同居者。养家鬼的人就像将儿子闺女邀请到家里同住,一般不会被拒绝。养那些由灵异复苏后,浓郁阴气中诞生幽魂的养鬼人,只要许诺喂给阴魂足够的鬼气阴气,通常幽魂也不会拒绝。

而那些罕见的,人死后怨念凝成的厉鬼恶鬼资质潜力最高,也好沟通配合,养起来最为艰难。这些鬼通常死前有执念,死后仍念念不忘。这时养鬼人就需要和鬼沟通,进入鬼记忆中最深刻的片段,弄清楚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解决后就可以顺利养鬼了。

巫嵘这相当于先上车,后买票,顺序掉了个个,但也没差。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巫嵘看不出来大鬼的执念是什么,他甚至没找到大鬼。

漫步在这片染血的土地上,这似乎是灵异复苏初期的时候。巫嵘看到大地上尽是翻涌的血泥和被带出的累累白骨,巫嵘注意到土里的白骨在他经过时都会缩回土中,灵动的很。

大部分鬼的记忆里,只有自己执念最深的场景或事物,其他全都是一片模糊不清的轮廓。但巫嵘放眼望去,能看到天空中盘旋,受阴气污染的血眼乌鸦,远方连绵起伏,灰败不堪的山脉,守护着面前的破败小镇,神情疲惫灰头土脸,在战壕中沉默防备的军人们,以及缓缓开出来的几辆坦克。

这就像个真实的世界,灵异复苏初期,人类迎战鬼怪时的惨烈景象跃然纸上。越强大的鬼,他的记忆就会越清晰,但像大鬼这样实在是太夸张了。巫嵘本以为大鬼执念最深的地方,要么是他那一身凌迟般伤痕的来源,要么是他被金针金线封锁五感的时候。

却没想到大鬼的记忆,会是一整个世界。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从东方天际传来,厚重浓云像是比雷劈开了一个口子,寒风吹走燥热压抑的空气,淅淅沥沥雨点降落。

漫天血雨。

血雨落下,巫嵘发现自己的身影正在变淡。血雨中蕴含的阴气鬼气太浓重,会勾动巫嵘体内的阴气,令他脱离这种入梦的状态,不一会就会被排斥出去。巫嵘还不想离开,心念一转,他出现在小镇废墟中。这里是梦,他可以自由来去。

说是小镇,其实发展的也跟城市差不多,中央商场,摩天大厦。但破碎倒塌的建筑从小镇边缘一直延伸到中央,巫嵘现在所站的地方地面崩毁下陷,地面断层围成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椭圆。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巨人从小镇中穿过,留下这一串深陷下去的,足能百人合抱的巨型脚印。

脚印下,被踩到粉碎的建筑物上染着一团团血泥,不知死了多少人。

巫嵘躲在一栋还算完好的商店里,可能是淋了血雨的缘故,他原本透明虚幻的身影变得凝实起来,泛着一层珍珠色,像是新死的鬼魂。

突然间,地下伸出了一只手,拽住巫嵘的脚腕将他扯进地下。

“小伙子怎么这么莽撞,淋了血雨你会发疯掉变成鬼鬼的”

斥责声带着独属于鬼的森森寒冷,却没有恶意。巫嵘压下反手攻击的念头,向身后望去。就见个珍珠色的老大爷一脸关切,他上半身还算正常,下半身却被碾烂成了一滩血泥。

大爷也是鬼,身上却没有鬼的怨气,慈眉善目,神情平和。

“好久没见到过这么完整的小伙子了,看起来有点面生啊。”

大爷惋惜摇头“是来俺们这里旅游的吧,怪可怜的,但既然都当鬼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怨气太多的话,会成了那些没理智的嗜血怪物的。走,我带你去见见大家。”

一路上大爷说,巫嵘听,也约莫弄清了现在的时间。

这估计是灵异复苏初期,七大天坑降临,全球阴气最浓的时候。这段时间里人死后就算没有执念怨气,灵魂也会被阴气侵染,成为鬼。

“镇子里的人快要死绝啦,大家都在这里。”

大爷絮絮叨叨“不下雨的时候,大家就出去帮一帮那些解放军们。他们都是好小伙,为了我们实在是受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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