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颜祸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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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这一天,日头出得格外早。凌云一行人穿过洛阳的城门时,清晨的阳光已照上了高高的城墙。当马蹄踏上城外的黄土,凌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身后,上春门正沐浴在灿烂的朝阳里,愈发显得雄浑巍峨,气象万千;而她的眼前,一条宽阔的驿道笔直地伸向了日出的方向,伸向了她从未踏足过的远方。

凌云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在这一刻,心头不由也生出了几分感慨,几分怅然。

过去这四天,他们走完了从长安到洛阳的八百多里路程,虽是有些辛苦,但道路熟悉,驿舍齐备,诸事自然也颇为顺利;接下来这一千六百多里却全然不同此去涿郡,他们只能沿着太行山脉一路往北,驿路虽还是驿路,却颇有崎岖难行之处,盗匪出没之地,偏偏他们还骑着几匹如此醒目的骏马,带着这位一言难尽的美人

想到这里,凌云转头瞧了何潘仁一眼,眼睛顿时被晃了一花今日何潘仁穿的是一袭月白色素锦镶边翻领袍子,早间出门时看着只觉素雅无华,如今被日光一照,那浅蓝的袍子上竟泛出了丝丝银光,看去当真就如月华泄地,就算在千万人中也能一眼瞧见

凌云默默地挪开视线,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她早该想到的

何潘仁原是在不住地回头打量着身后的城楼,大约感受到了凌云的目光,他也转头看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叹道“之前我见了长安,便觉得是天下第一雄城,如今看见洛阳,才知道什么叫天朝气象,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在长安耽搁那么久”

凌云原本不想说话,听到这句,却还是忍不住淡淡地接了一句“你若想留下,还来得及。”

何潘仁愣了一下,随即便笑得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娘子多虑了,何某人既说了要跟娘子去涿郡,便绝不会食言。”

她多虑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很怕他中途离开凌云看着何潘仁,只觉得他笑容刺眼,说话刺耳,一时却不知该从哪里反驳起。倒是小鱼“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还不是因为你的马在洛阳也卖不出去”

何潘仁顿时笑不出来了。昨日他一进洛阳,这些大宛马便引来了好几拨人过问,各个都是年轻富贵的好模样,他自然也动了心,悄悄跟他们报了价钱,那些人却突然变了脸,有人冷笑嘲讽,更有人谩骂威胁。他想了半日才明白,这些人只怕是买不起。结果这话一说,那帮人竟要拿起马鞭抽他,幸亏阿祖见势不对,冲过来抢下了马鞭,良叔也过来说了几句,他才算脱了身

想起昨日的情形,何潘仁犹自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叹道“洛阳什么都好,就是人不好,没钱也就罢了,说句话就要打人,真真是莫名其妙”

良叔听得不由失笑,他对何潘仁印象倒还好,当下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昨日那些人家里可都有钱得很,有好几个都是国公府、柱国府的公子,若他们的父兄还在洛阳,千金买马原也不算什么,只是如今圣驾东征,留在洛阳的都是这些不成器的子弟,家里的钱自然不会交给他们乱花。不过这事说出来没面子,他们自然要找些借口,偏偏你还给说破了,他们可不就恼了”

何潘仁恍然点头,又虚心问道“那为什么良叔你上去只是客客气气地打了几声招呼,他们就不生气了呢”

良叔笑道“因为我挨个说出了他们的姓氏排行,他们便知道,我认得他们,知道他们的来历,那我自然也是有来历的人,不过是口舌小事,我既然赔了礼,便犯不上撕破脸。”至于赔礼道歉的火候,连打带消的玄机,却是不用跟何潘仁细说了,反正他也听不懂。

何潘仁却是一脸恍然“原来如此其实我在商队的时候,也常遇到盗匪,若是能说破盗匪的来历,多半便打不起来了,熟人不好下手嘛你们汉人的规矩虽然复杂了些,道理却是差不多的。”

良叔怔了一下,只觉得这话听着十二分的别扭,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憋了半日也只能勉强道“大概是差不多吧。”

玄霸在一边差点喷笑,何潘仁惊奇地看向了他,玄霸忙一本正经地点头道“你说得有理,说得再对也不过了”其他人闻言都是莞尔骑马赶路原是极枯燥的事,每每听到何潘仁的各种惊人之语,倒是颇能解闷开怀。

夏日的清晨原是一天中最凉爽宜人的时候,马儿都跑得格外轻快,说笑之间,众人便到了东出洛阳的第一处驿馆积泽驿,良叔看了看天色笑道“咱们要不要在这里歇歇再往前便没有驿站了,还有一段十来里的山路,出了山再走三十里就是河阳,在那里要连过三关两桥,只怕要耽误些工夫。”

凌云想了想摇头道“咱们到河阳再歇”

众人自无异议,这原是东出洛阳的大道,道路修得甚是平整,从积泽驿往东,过了一座石桥,再走不远果然便到了山边。小鱼习惯性地一提马缰跑到了最前面,玄霸笑道“小鱼姊姊不用跑这么快,这种地方难不成还能有盗匪。”

他话音未了,就见小鱼猛然勒住了坐骑,往后摆了摆手,众人都忙不迭地勒住了缰绳,唯有凌云提马上前,跟小鱼并肩而立。两人相视一眼,小鱼便冲着前头的树林高声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回答这一声的,是两支迎面而来的利箭,带着风声直奔两人右肩。小鱼侧身挥手,袖中剑将长箭一斩两段,凌云则是挥鞭卷住了箭身,拿在手里看了两眼,摇了摇头。

树林的人大约知道已瞒不住行踪,一声唿哨冲了出来,人数足有二三十个,人人面蒙黑布,手持利刃,呈半月形围了过来。到了离他们二十来步时,当中一人越众而出,指着凌云等人喝道“你们若要活命,便给我乖乖下马,留下你们骑的马和那个胡商,我便饶你们不死。”

居然还要留下人小鱼眼珠一转,笑着问道“那咱们带的行李呢要留下么”

为首之人被问得一愣,随即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带走便是”

小鱼冲凌云挤了挤眼睛“娘子,咱们怎么办”凌云仔细看了看这群人,回头便对玄霸道“领头的,他左手边的,还有右边最后的,各送他们一丸,莫打脸。待会儿有人冲过来,再照着额头打。”

玄霸自来听惯了凌云的分派,对她的这番话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毫不犹豫地拿着弹弓提缰而上。那边见玄霸持弓上前,自是也生出了警惕之心,奈何玄霸动作太快,弓弦一响,三颗弹丸电射而出,随即便是三声痛呼,后头那声居然还颇为尖利,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这下便是凌云都吓了一跳,她是看出这三人的气度打扮与旁人都不同,身边之人又有环卫之势,定然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却没想到,躲在后头的那个居然是女的。

对面自然更是炸了锅,有人上去查看那三人的伤势,也有人弯弓搭箭要还以颜色,更有人持刀冲了过来,却都被玄霸一颗接一颗的弹丸打得血流满面,偶有漏网之鱼,也有小鱼补上两鞭,转眼之间,强弱之势便已逆转。

那些人知道不对,拥簇着之前受伤的三人慢慢退后,玄霸还想追上,凌云伸手拦住了他,玄霸奇道“这些盗匪青天白日的便如此猖獗,为何要放过”

凌云笑了笑没做声,小鱼却是“哼”了一声“你瞧他们那模样,像是盗匪么”

玄霸一愣,是啊,这帮人穿得未免太过齐整了,感觉上也有点不对,若不是盗匪,那他们是他知道了他们就是昨日的那帮纨绔子弟一定是他们之中有人不甘心,大约还认出了阿姊或自己,知道他们要去涿郡,所以提前埋伏在这里,装成劫匪想劫走骏马和何潘仁。阿姊之所以会如此处置,自然也是因为早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既然他们只是想抢东西,那就让他们受点教训,知难而退,毕竟这群人里还有好几个还是沾亲带故的,总不好彻底撕破脸面,结下仇怨,那事情就闹大了

只是他心里这念头还没转完,何潘仁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认出来了我认出来了他们就是昨日要买马的那些人,说话的那个是那什么李柱国家的大郎,他旁边是申国公家的六郎,最后那个定是那六郎的姊妹,昨日便女扮男装跟着他的。她、她这是要劫色”

凌云心里一沉,回头喝了声“闭嘴”,然而何潘仁已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劫色”二字说得尤其响亮,在山谷里激荡出了一阵阵的回声。

那群人身形都是一僵,被众人簇拥着那个瘦小身形身影更是明显地晃了晃,随即便什么都不顾地拨马跑远了,那群人也纷纷追了上去,转眼之间都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凌云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三人她自然都知道,领头的李大郎是宇文娥英的庶长子,另外两兄妹应该就是申国公李浑家的六郎和他的胞妹五娘了,都是他们陇西李氏的子弟,还是家里最富贵、行事最无法无天的几个,没想到今日他们包成了这般模样,自己都没瞧出来,何潘仁居然认出来了可这么一来,以后他们还怎么见面尤其是那李五娘。她虽也不怕什么,但这仇怨结得却实在是

何潘仁见众人都神色复杂地瞧着自己,忙正色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认错人前头那两个昨日就对我又打又骂,那个女扮男装的又一直盯着我看,我自然记得住他们的身形模样,他们果然不是好人,居然想劫财劫色,下作无耻”

瞧着他正气凛然的面孔,凌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为了几匹骏马,居然答应要捎上这么个祸害

终于补完了,上午又改了个bug,谢谢大家,今天中午这一更会晚了,大家下午五点左右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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