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1 / 2)
婉玉在十里亭挥送完家人,骑着马一路往西南走。只是没走多久,从旁边草丛蹿出来一个男子。
这男子大概二十五六,穿着青衣长衫,一副文士打扮。
他大概头一次出门,刚走没多久就迷路了,问婉玉前面的三叉路口,哪边通往边城。
婉玉打量他一眼,“你一个文人跑边城做什么?”
男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到边城当监军。”
婉玉挑了挑眉,这么年轻就能当监军,看来是皇上亲信啊,要知道监军可以直达天听,在军队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守城将军,就属他最大。
婉玉想着跟他打好关系,也不吃亏,便主动邀请他一块走。
男子冲她道谢,又自报家门,“在下姓谢,名启,字子忠。”
婉玉拱手,“在下姓燕,名婉玉,无字。”
谢子忠闪过一丝讶色,随即一闪而逝,他看着她的马面露迟疑,“在下倒是愿意与姑娘同路,只是到底男女有别,不能与之共骑。劳烦姑娘为在下指路即可。”
婉玉爽朗一笑,“监军大人太客气了。等到了家头,我在马后面套上板车,您做后头就行。哪用得着共骑呢。您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谢子忠立刻笑了,“那好极。”
两人步行走了十里多才遇到一处村落。谢子忠掏钱买了板车,请村民帮忙将板车套上马。
别看这谢子忠年纪不小,可却是个四肢不勤的无用书生。坐上马车,上了官道,还没走多久,他居然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婉玉哪见过这么脆弱的男人,只能放慢车速。
可她赶着去报道,也不能太慢。于是这一路,她时而快,时而慢。而谢子忠一时吐得昏天黑地,一时腹中酸痛难耐。
偏偏他没办法让婉玉慢些,因为时间确实很紧急。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到了边城。
以前婉玉想的是仗剑江湖,可大以后,她发现自己更喜欢打仗。
父亲书房那些兵书都被她翻烂了,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到了边城,由于她女儿家的身份,再度被上官轻视。
在一次晨练时,婉玉带着首下叫嚣与上官比试。
婉玉与上官打了两个多时辰,最终打了个平手。
说来这上官也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灵活,要是他年轻个五岁,婉玉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这也足以让上客改变态度,不再轻视她,开始拿她当真正的男人用。
上官这边搞定了,她手下的兵又造反了。
没人愿意被一个女人管。更何况还是九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婉玉让他们挑出三个代表,她亲自与他们比试。
婉玉个子娇小,身体却很灵活,尤其她出拳速度极快,对手还反应过来,拳头已经砸到你身上了。
这三人被打得鼻青眼肿。
婉玉见他们不服气,罚他们所有人跑圈,“不服气,我随时奉陪,只要你们谁能打得过我,我这个百户让给他做。我燕婉玉说到做到。”
这些人憋着一股气,接受她的魔鬼训练。
为此婉玉让他们俩人一组,每三天一小比,十天一大比,赢的人就有资格跟她打一场。
这些人为了争这口气,练得比其他士兵都要认真。
这天,婉玉带着自己的手下在边城外巡视。
边城外就是大荣,那里黄沙漫天,风沙极大,却是训练马术的好地方。
婉玉带着手下从东往西一路奔腾,大荣那边善骑射,而骑兵与步兵的战斗力通常是五比一,最多可达十比一。
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百户,手下也不过九十三人,但婉玉想将这九十三人打造成精兵。有事没事就带他们出来训练。
婉玉
却在前方遇到一伙大荣士兵赶着一伙奴隶往这边走。
这是大荣一贯作法,几年前两国签订了条约,但大荣最近入不敷出,打算在撕毁条约之前,试试晋国边防军深浅。
这些游牧民族骑术精湛,驱赶俘虏到城墙外,让这些俘虏前去破城,若是不听话,就要乱箭射死。
若是遇上心软的主帅可能因为这些俘虏可怜从而不忍射杀。
这一队是先锋军,只有上百人。与他们人数相差无几。
婉玉也不废话一刀劈了过去。
这时候就体现经常训练的好处了,两伙人水平相当,打得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婉玉这边有援军从东方奔驰而来,大荣士兵见他们人数众多,打马跑了。
婉玉想乘胜追击,可她来边城没多久,对这边地形不怎么熟,不敢轻易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婉玉向前来支援的百户道谢。
对方心情颇为沉重,“看来大荣又不安份了。咱们得加强戒备。以后你们练兵就在城郊吧。这儿不安全。”
婉玉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对方带着手下离开,婉玉的护卫走了过来,指着这些缩成一团的俘虏问,“头,这些人怎么办?”
婉玉收回视线,轻飘飘看了一眼这些骨瘦如柴的晋人俘虏,心里也同情他们的遭遇,“登记他们的住处,核实无误再送他们回老家。”
护卫挠头,脸都红了,“头,我们都不识字。”
婉玉一怔,看了眼其他人。也是,现在可是太平时节,家里要是有钱抵兵役银子,这些人又何苦跑来边城当兵呢。
“你去上官那边要笔墨纸砚,我来登记。”
护卫点头应是。
到了大营门口,婉玉也不让这些人进去,就让他们原地休整,然后一个个过来登记。
“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
“王二狗,苏州府,兴山县,王家村,五口人,排行老二。”
“下去吧。”
“叫什么名字?”
……
“还有吗?”
有个老头一瘸一拐走过来,声音粗粒如同石子在地上碾碎的声音,“还有我。”
婉玉头也不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
“周三郎……”
婉玉抬眼,看到的是一双饱经沧桑的脸,他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青灰色长衫,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草鞋,露出冻得发肿的脚趾,他脸上很深的皱纹,就像刀子一道道刻在他脸上似的。
她记忆里他那头黑发此时已经全部变白,那双大眼睛许是经过多年风霜变得有些浑浊且小,他露出来的一根根手指粗得就像树枝,看不出半点肉色,反倒像泥土一样又厚又硬。
他身穿这一件破旧青灰色衣衫和一件短裤,俨然一副穷酸样;而在他那衰老的面容下带着的笑容,在我看来是那么虚假;而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挖到金矿般的炽热。
只是这张苍老的脸此时却与记忆中那个人有五分相似。
婉玉喉头哽住,差点不敢认,“你家住哪里?”
对方刚刚只是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被对方浑身散发的气场镇住,他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回答,“兴元府,成封县,周家村,家里有八口人,我排行老三。”
婉玉听到熟悉的地址,心里又是一紧,多问了一句,“你有几个孩子?”
对方听到这话,身子颤了下,“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他掰着指头算了算,“九岁啦。”
婉玉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爹?”
周三郎抬头,眯了眯眼,小心翼翼看了好半天,才终于从朦胧的记忆中找到与这姑娘相似的容颜。
“你……你是?”周三郎不敢认。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死在异国他乡,没想到自己居然得救了。而且救他的人正是他的女儿。
婉玉带着周三郎回了自己的帐篷,叫一个兵打水给他洗澡。又叫一个兵去城里买些好吃的,“最好是肉食。让我爹补补。”
那士兵领命而去,还没上马,又被婉玉叫回来,又丢了十两银子给他,“对了,还得买套衣服。记得里衣得要细棉布,外面那件袍子要买厚实的,可以防风的。反正要最好的。”
那士兵见她眨眼功夫就花掉十几两,替她肉疼,“头儿,您一个月才三两银子,咱这儿经常克扣军饷,您还是省着点花吧。”
婉玉弹了他一下,“放下吧,我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先紧着我爹来吧。”
那士兵点头应是。
梳洗打扮过后,周三郎瞧着比刚开始精神些了。
婉玉将士兵买来的好菜端上来,“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城里买的。您多吃些。”
周三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荤腥了,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哪还忍得住,左拿鸡腿,右手拿筷子,左右开攻,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婉玉陪着吃了两口,拧头去了上官那里,要请两个月的假送亲爹回老家。
上官已经从手下那边知道婉玉找到亲爹,倒是没有二话,给了她假。
婉玉拿了请假条,将自己的工作安排交给副手,自己回了帐篷。
周三郎已经吃饱喝足,桌子上全是吃剩的骨头以及空碗。
周三郎摸着鼓鼓的肚子,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兵?你娘呢?她不管你吗?”
婉玉将她娘与三个妹妹的事简单说了。
周三郎得知四个女儿都被江舒涵弄走了,虽有些惊讶,却也没当一回事。
他倒是对江舒涵改嫁给武安侯一事耿耿于怀,足足愣了好半晌,最终才喃喃道,“她倒是个好命的。”
末了,他又问,“她没给你生个弟弟吗?”
婉玉摇头,“父亲担心母亲年纪大了,生孩子有危险,没让他生。”
周三郎摇头嗤笑,“你娘也是个傻的。居然相信这种鬼话。他这是担心你娘生出儿子跟他原配生的儿子抢爵位呢。”
婉玉不喜欢她爹这样随意揣测继父,“父亲原先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他没有儿子,也不曾过继,他真的只是担心我娘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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