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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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

无量狱。

无光,无风,无,无天地。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却又无边无界的存在。

漆黑的上空看不到尽头,一块块如刀剑般锋利的碎石密密麻麻地悬在空中,针一样的尖端直直地对着下方,细细长长的,仿若轻轻一碰,便会一根根如箭雨径直掉落下来。

碎石阵下千丈远,是翻滚着汹涌燃烧的炙火,火花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爆响着,偶尔一块碎石落下,在碰触到炙火的瞬间便融化殆尽。

四周隐隐地传来凄厉惨绝的尖叫哭喊声,一声接着一声萦绕着,从未间断停歇。

碎石阵的中央,悬着一块巨石,上面挂着一条密布着尖刺的长长锁链。锁链两端,高高悬吊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名赤色衣衫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孔被血渍浸染着,看不清面目,依稀可见棱角分明的眉眼,透着几分难掩的英气。相比起同龄的孩子,少了几分年少的稚气,反倒是多了几许多岁月沧桑洗礼的痕迹。衣衫被鲜血浸染后又干涸,成了暗赤色,覆盖全身,竟看不出衣料原本的色泽。

另一名青衣男子,年岁看着比赤衣少年长几岁,五官柔和温润许多。淡青色的绸缎衣衫虽已满是血口子,却在边角处依稀可见精致刺绣的丝线,漂亮雅致的云纹如今已被血污浸染。

两人皆是双手被锁链牢牢束缚,锁链上的尖刺尽数扎进皮肉里,流出的血早已凝固成血痂,从手腕处蔓延下来,顺着直直垂吊的臂膀到肩胛处,暗红色的血液在裸露的苍白皮肤上,仿若蜿蜒而下仿若两件诡异而凄美的艺术品。

他们背对着背悬在半空中,皆沉沉地垂着头,嘴唇苍白干裂,面庞却因周遭炙热的气流而被熏蒸成不正常的绯红。破烂的衣衫,满身的血污,偶尔可见裸露在外的新旧伤痕叠在一起,被长久吊着的胳膊早已脱臼,剧痛麻木后是无知无觉的无望。两鬓早已被汗水浸透,虽是无意识地昏睡着,眉头仍旧紧锁。

他们悬吊在那里,锁链的长度刚好让两人离脚下的炙火几寸之远,偶有爆裂的火花蹿上来,溅到两人腿上裸露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灼伤的新痕。

忽地,远方传来一阵诡异的钟声,似是用人的皮肉撞在陈旧的青铜古钟上,一下又一下,伴随着越发尖利的惨叫声。

待十一声钟响过后,通红翻滚的炙火突然瞬间化成了严寒冷气,空气中的温度骤降,悬着的两人绯红的面庞转瞬变成青白色,额角的汗水顷刻凝成了霜粒。冷气飘散上来,两人的衣角皆冻住,稍微一碰便会碎裂。

似是忽而侵袭的严寒冷醒了昏睡中的人,满是伤痕的青衣男子艰难地睁开双眼,修长的睫毛上沾染着霜花,眉眼之中流露出一种清冷的温柔。

在醒来一瞬的迷茫过后,他小心翼翼地微微转头,试图看向背后的赤衣少年。只是此时身体太过虚弱,连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他亦不敢动作太大,生怕一个不小心会牵扯到铁链。

两人如今险险挂在锁链两端,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若一方稍有不慎,锁链因两端重量不均稍微有所滑动,他们其中一人就会跌入身下几寸的寒气中,一命呜呼。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喘息自身后传来。

青衣男子的神情瞬间清醒,他艰难地动动嘴唇,尝试了几次,终于堪堪发出声响,只是本温润低沉的嗓音,此刻却干哑如裂帛“你怎么样”

赤衣少年听到这一声问候,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明亮得几乎耀目的眸子,仿若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光,即便是在如此境况之下,仍旧似是这暗无天日的空间中一抹亮色。

赤衣少年慢慢呼出一口白气,看到脚下翻滚着的寒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似乎是想以这一记笑声安慰对方,却不甚在笑的同时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一时间痛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赤衣少年从牙缝儿里挤出三个字“还活着。”

听到这故作轻松的说笑一句,青衣男子紧张的神情却不见舒缓,反而眉头更紧地皱在一起。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只是在愈发寒冷的空气侵袭下,两具重伤的身体皆开始轻微颤抖。

“蔚执风。”半晌,赤衣少年兀自开口,清冷的嗓音在这空荡荡的所在中,伴着远方传来的隐隐可听的凄厉尖叫,显得格外清晰“你后悔吗”

“悔什么”叫蔚执风的青衣男子反问道。

“从三清天堕到无量狱,你后悔吗”赤衣少年一字一字缓缓问道,他仰着头,看着黑黢黢的上空,块块尖利的碎石对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在自己身上刺出一个个血窟窿。

问题出口后,良久没有听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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