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友弟恭（1 / 2）

卷五北阴酆都

第十一章兄友弟恭

冥界。

北阴，酆都六宫。

“不知可否有幸，邀请度尘君到明晨宫中喝杯茶”

没想到这个时候三皇子魁功会突然出现，邀请蔚执风到自己宫中做客。殷逸川愣了一下，看到魁宇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马上就要经过自己身侧。但此刻魁功在侧，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和魁宇说话了。

殷逸川只好放弃这次和魁宇搭话的机会，对着蔚执风轻轻点了点头。

蔚执风对魁颂作揖道“三殿下盛情，却之不恭，便打扰了。”

“哪里是打扰度尘君客气了。”魁功笑着做出邀请的姿势“请。”

“殷度尘君要去三哥那里”就在这时，魁颂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兴奋地看着魁功“三哥，我也可以一并去吗我有好多事想要请教度尘君呢。”

殷逸川看着魁颂的模样，与他的三哥迥然不同，那眼神竟是满满的天真无邪。也不知是被保护得太好，当真不谙世事，还是如廉柔一般，无辜只是一层伪装而已。

“你小子跟着凑什么热闹”魁功不屑地瞟了自己的四弟一眼，转而问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三哥，这早朝才刚下，我哪有什么时间去做功课”魁颂委屈地瘪瘪嘴。

“那便去做功课，要见度尘君等做完了再说。”魁功道。

“啊”魁颂不满地嘟囔“我每天那么些功课，等都做完了，度尘君早已离开宫城了。”

“那便是你自己不努力，功课做得慢，没机会见神君。”魁功不屑地回答。

“三哥好没道理”魁颂瞪圆着双眼道。

“度尘君这边请。”魁功没再搭理魁颂，笑脸对蔚执风道“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不知是不是魁功太得宠了，对自己弟弟平日里也是这番不耐烦的样子。

若当真如此，殷逸川倒是明白了，为何所有人都认为魁功继承北阴天子之位顺理成章，而从未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胞弟身上。

魁颂委屈地嘟起嘴，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却也没再反抗，听了魁功的话乖乖离开了。

看着魁颂走远，殷逸川再看向他前面魁宇安静远去的背影，心下觉得可惜，只能待日后再找机会与魁宇和苍琼接触了。

“度尘君，请。”魁功道。

蔚执风与殷逸川一并迈开步子，却见魁功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殷逸川，微微皱眉，那眼神分明就是不想邀请他一道前去。

殷逸川心下了然，人家请的只是三清天神君，并未将自己这个小小浮壁来使放在心上。

“三殿下可有什么问题”蔚执风明知故问道。

“殷大人也劳累了一早晨了，要不要先回客栈休息”魁功又露出他那伪善的笑容。

殷逸川暗暗冷笑，廉柔昨日在烹雪楼见他们二人之时，亦是不愿意殷逸川在场的，但那位大小姐倒是懂得礼仪教养，什么都没说。未曾像魁功这般，已然开始轰人了。

“若三殿下不愿殷公子一道前往，那这茶我便也不喝了。”蔚执风这一番话说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倒是把魁功吓了一跳。

魁功是从廉崇那里听闻，浮壁来的这个殷逸川虽年轻，却不是个简单角色，但却从未将这告诫放在心上。不曾想，这白衣少年郎竟能让度尘君为了他而拒绝自己的邀请，且不留一丝情面。

身为酆都下一任储君，魁功着实心惊。不由地对殷逸川此人也产生了些兴趣，想看看究竟他有何等才智与魅力，才能获得度尘君如此的赏识与器重。

“度尘君想必是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殷大人一大早便赶来上朝，未曾好好休息，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思。”魁功这信口胡诌的谎话倒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有几分真诚“如果殷大人肯赏光来我宫中一坐，明晨宫自是蓬荜生辉。”

见魁功这脸色变得比戏法还快，让殷逸川在冷笑之余也不禁有一点佩服，能脸皮厚到如此程度，说变脸就变脸，上一刻还在嫌弃地轰他走，下一刻就赞其为蓬荜生辉的贵客。想这宫城之中权谋诡斗的伎俩，他殷逸川还有的学呢。

“原来是误会呀，那看来是蔚某想多了。”蔚执风话里话外的嘲讽，谁都听得出来，但是魁功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果然是自小练就的一套刀枪不入厚脸皮。

恭敬地做一个邀请的姿势，魁颂便领着他们二人朝自己的明晨宫中去了。

殷逸川并无意与魁功讨这一杯茶喝，他也知道，魁功这是刻意拉拢蔚执风为自己所用。但是鉴于方才未能与魁宇搭上话，如果能够趁进入明晨宫的机会，探听到宫中一些虚实。又或者，可以了解酆都六宫的殿宇分布，以便日后潜入这里寻找魁宇或是苍琼，倒也不失为最差的备选方案。

只是随着魁宇步行了一柱香时间，殷逸川便发觉，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酆都六宫的地界有多大他尚且无法计算，但是绝对比鬼门关无常殿与浮壁坐忘宫要大上几倍不止。他在朝见天子之时，从进宫城门到纣绝宫正殿之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当下又跟随魁功朝同一方向走了一炷香时间。而行到此处，他还未曾看到任何宫城的边界城墙。

虽然酆都六宫是整齐的对称式设计，路应当是好记的，只可惜他殷逸川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稍微转两个拐角，他便完全不记得方才是从何处而来了。更何况日后若想潜伏进来，必定是夜晚，这天色一黑怕是更浑然不知东西南北了。

此时殷逸川也只能指望着，蔚执风的方向感不要像自己这么差。

但是蔚执风有仔细记路吗魁功在身边，殷逸川还不好开口说什么，想要密语传音，又怕被魁功识破。只得努力地在脑中勾勒着酆都六宫的地图，却也只是越勾越乱罢了。

三人又步行了一段时间，终于见到了明晨宫的宫门。

这是殷逸川在宫城中见到的第二座宫宇，看着“明晨宫”三个字，他猜测着，若此处是未来储君所居之地，恐怕酆都六宫中能与此处相媲美的，也只有天子所居的泰煞宫了。

明晨宫的设计，依旧是乏味豪奢的金碧辉煌模样，半分别的创意也不曾有。

此时殷逸川开始有几分怀念浮壁坐忘宫里的布置了。朴素却高雅，除了那绕来绕去如迷宫一般的设计让自己头疼之外，于文人雅士而言，那里的楼宇与园林，绝对是五阴一绝，一步一景，浓淡相宜。对于桑迟那一位诗酒风月的妙人来说，坐忘宫倒真符合他的气质。

魁功将两人带到明晨宫偏殿招待，下人为他们沏上茶，一室的熏香。

十几位宫女与仆役并列站在两排，喝个茶还这样大的阵仗，殷逸川是第一次见，不过倒是真有未来储君的排场。

“度尘君。”魁功开口道“在酆都王城所居何处还住得惯吗”

又开始了。

殷逸川心下冷笑，他们进入酆都王城时，在城门楼前，廖武、薄朗与封麒争夺浮壁使节的事，早已传遍王城大街小巷。他魁功又怎么会没听说又怎会不知道他们二人正住在自己门客所经营的客栈中

到这个时候还要装模作样的演戏，倒真和他那做天子的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世味居的服务很周到，还要感谢三殿下的关照。”蔚执风倒没给魁功什么面子，直接说了感谢的话，分明就是在提醒魁功不要再演戏了。

魁功先是僵了一下，继而笑道“世味居虽然不错的客栈，但毕竟人多眼杂，二位居住在此处怕是有所不便。若是像当初廉相所安排的，住在廉家别苑，当是更合适的选择，只可惜唉”

魁功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言外之意大家都明了。薄朗带着廖武抢人的那一段他也知道，这戏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三殿下叫我前来，只为聊闲话喝茶吗”蔚执风似乎对魁功此人没半分耐心，进入明晨宫后说的几句话都是带刺的，实在不像是他平日的风格。

殷逸川心下了然，看来蔚执风对于这位储君殿下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甚至于已不屑于拿出素日里的教养和礼貌来迎合他了。

“度尘君既然已经把话直说了，那我也就不再与神君客套了。”魁功道“廉相已经将二位所来的目的与我尽数说了，廉相的意思是叫我全力配合二位，完成此次出使酆都的使命，在下也愿意效劳。”

“多谢三殿下。”殷逸川道。

“只是”魁功话锋一转“二位所提条件中的一项，我恐怕没有办法满足。”

殷逸川心下一沉“哪一项”

“魁宇与苍琼回鬼门关。”魁功笑着，但眼神中的阴郁之气浓重“他们母子二人必须一直待在酆都，直到冥魂寂灭。”

魁功这一句，让现场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殷逸川心下有些讶异，他想过此条提议兴许会招致魁功的反对，却未曾想到对方会这般直白且毫不顾忌地说出来。

“三殿下。”殷逸川仍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口吻，问道“鬼后母子回到鬼门关，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余生享受荣华富贵罢了，并无损于三殿下的大局，您为何还要极力阻止”

“殷大人无需在此巧言令色，我知道二位是如何说服廉相的。”魁功道“说苍琼与魁宇虽也为苍氏血脉，但实际上离开鬼门关多年，回去只做富贵闲人，不会威胁到魁氏对于鬼门关的控制。但是”

魁功话锋一转，眉眼带着一丝冷淡的笑意“这话，我不信。我的父皇，他也不会信。”

殷逸川心下一沉，魁功这话的后半句，意味深长。

魁功继续道“苍琼是先东阴长公主这个身份名正言顺，她的儿子有苍氏血脉，这个血脉谁也抹杀不掉。只要他们回到鬼门关，就一定有人会为了复兴苍氏政权而推举他们二人。即便这个人数很少，却也是存在的。我不会将这一线希望给予苍氏，而威胁到我魁氏的统治。这样的威胁，一丝一毫也不能有。”

殷逸川此时算是深刻理解魁昂一定要让这个儿子来做储君的原因了，魁功确实是有帝王心术的，他还未当太子，却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掌握大权、如何避免一切可能面临的专权威胁，这样的心术，是该一位帝王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