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帝台棋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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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北阴酆都

第十五章帝台棋局

冥界。

北阴酆都王城,寒衣节集市。

“可我倒是觉得廉小姐她还不及殷公子好看。”

殷逸川讶异地转过头,只见魁颂神色认真,话语中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魁颂看看远处的廉柔,又看看近处的殷逸川,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廉小姐今日的装扮,虽说初见确有艳压群芳之感,但不禁琢磨。繁复鲜亮的青鸾刺绣、精致描画的妆容、珠翠点缀的发饰,尽是人工的痕迹,看久了便生出几分矫揉造作的感觉来。”

听着魁颂这评价,殷逸川心想,不知这廉大小姐听到他的话,会不会气哭。

“反观殷兄的这一身。”魁颂自己倒是浑然不觉,继续道“身着一袭白衣,头系着一条暗赤色的发带,一如白雪皑皑中的盛放的一枝红梅,有着艳丽的点缀,却又是大片的留白,颇有意境。身上魑魅魍魉的刺绣只是暗纹,要仔细着才能看到,精致无比,却丝毫不会抢夺殷公子本人的神采。此时的殷公子,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比廉小姐那一身夺目的华服更有韵味,也更耐看。”

魁颂的这番话无论口气还是表情都无比真诚,没有一丝一毫虚伪夸赞的痕迹。

殷逸川只得无奈道“我便当四公子是恭维我了,受之有愧。”

“不是恭维。”未等魁颂反驳,蔚执风倒是先开了口“四殿下说得句句属实,怎能说是恭维”

“没错,没错,度尘君知我。”魁颂在一旁忙不迭地点着头。

殷逸川暗自翻个白眼,心道他哪里是知你你还算得是客观评价,而对于蔚执风,却只能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懒得再与他们费心费时争论这些,殷逸川远地远看向众人瞩目的廉柔,心里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小算盘廉柔的出现对于他的谋算而言,怕是最坏的情况之一。看来今晚要完成计划还有些难度,他原本只想低调地做一只开屏的活孔雀,看来如今不抖上一抖这羽毛,这一局怕是很难拿下。

时间闪回到一天前。

世味居,客房中。

殷逸川、蔚执风与扁舟子围坐在桌前。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寒衣节上出现了有力的竞争对手。”殷逸川手指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比如说廉柔。”

“廉小姐应该不会来吧”扁舟子道“她已经是酆都第一美人了,往年都是不屑于来凑这个热闹的。”

“今年可不好说。”殷逸川缓声道。

“为何”扁舟子问道。

“因为今年”殷逸川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蔚执风“度尘君可是在呢。”

“公子的意思是”扁舟子看一眼蔚执风,立刻恍然大悟,皱起眉头“如果她真的去了,那可就难办了。”

“怎么这你就先怂了”殷逸川挑挑眉“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我对公子没信心,只是单凭这衣服本身来看,公子您这一套做工如此精致,应当不会输。”扁舟子话锋一转“但毕竟廉大小姐这酆都第一美人的名号顶了这么多年,在王城根基深厚。若要能够赢廉柔,就必须先赢过世家子弟多少年的倾慕,这着实很难呀”

“我且问你,廉柔这第一美人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殷逸川问道。

扁舟子一愣“既是第一美人,当然是长得最美啊。”

“这你就错了。”殷逸川道“皮相这东西,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同的人、不同的时候对于美的标准不同,如何能够选出一个第一来”

这一句,问得扁舟子答不上来。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所谓美人,看得久了并无甚差别。廉小姐之所以能够占第一美人多年而不衰,绝只限制于色相,更多来自于她多年在外的才名。”蔚执风开口道“生于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才是她美的资本。”

“若只是这张皮囊也便罢了,若论才”殷逸川微微一笑“我会输了她”

蔚执风笑着看向殷逸川,神情中满溢着骄傲。

而扁舟子仍是神色担忧“我自然知道公子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但这寒衣节又不是科举考试,公子之才如何才能够展现得出来若是公子通晓音律,如当日度尘君在醉梅园中一般,吹弹一曲也便罢了。公子又不通乐理,这才华要如何让众人知晓”

殷逸川笑道“若当真在那闹市之中拿出一柄琴来现场弹奏,搞不好会被人当做杂耍卖艺的吧且这般刻意地炫技做法,出于何等用意路人皆知,不被嘲笑便是幸事了,还能指望赢过在酆都根基深厚的廉柔”

“既然如此,那公子有何良策呀”扁舟子道。

“我今早与小二哥打听了一下,说这寒衣节除了选美之外,还有些别的传统。”殷逸川笑着眨眨眼。

寒衣节当日,喧闹人群中。

殷逸川领着一行走到一座茶楼前,只见门口竖立着一张一丈见方的巨大棋盘,棋子个个手掌般大小,皆以法术吸附在上面,黑子白子分明。

一名身着素衣的老叟坐在棋盘旁,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棋盘前有三两个书生,看着那棋盘做苦思冥想状。

此棋局名为“帝台棋局”,是每一年寒衣节的传统之一即当世的围棋圣手在当日摆出一副残局,寒衣节上游玩赏乐之人皆可来破局。而能破此局者,将获得围棋圣手赠与的独家秘籍棋谱。

往年参与“帝台棋局”的多是一些围棋高手,不过是每年出局每年破局罢了。直到十七年前的寒衣节,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高手,布下一副残局,竟十七年无人可破。每年这副残局都会被摆出来,每年也都会有来自五阴的棋手前来挑战,皆失败而归。

更神奇的是,这布局之人始终是个谜,他只布下残局便离开,留下一名老叟来看守棋局,这老叟会按照他的吩咐应对挑战之人。本人从未露面,靠着一副残局与一个老人,便霸占酆都棋坛十七年,这副残局,早已成为酆都的传奇。

而殷逸川要做的,便是在今夜破局。

棋艺,算是殷逸川最引以为傲的技艺了。仿佛是打娘胎起便有了这项爱好,儿时更是在秦家书房里看了不知多少棋谱。

人们常说权谋争斗一如棋术,争斗者一如执棋之人,若要赢得棋局,非得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纵览全局。殷逸川那时当然想不到自己也会有面临权谋争斗的一日,但却还是阴差阳错地卷入了冥界的棋局之中。

而入冥这许多日来,殷逸川也已看淡了。既已注定必须执黑或执白才能走完这一遭,不如就此破局,也破了当下酆都的残局。

且在这一晚,叫整个酆都,都认识他殷逸川。

站在帝台棋局前,仰头看着那残局,殷逸川一行四人皆陷入思索。

扁舟子早已多次见过这残局,知道自己没本事去破,便也不再深想,转头看向其他几人。

蔚执风亦是精通棋艺的,但此时却眉头微皱,看来一时间也被难住了。

魁颂则是直接将一脑袋的疑惑尽数写在了脸上,便知他也没这个本事。

扁舟子最后回头看向殷逸川,只见他呆愣在原地。扁舟子心下一沉,本是将胜败皆赌在这盘棋上,难不成要输吗

然而下一瞬,却见殷逸川上前,从那老叟身旁的棋盒里拿出一颗硕大的棋子。

“公子。”扁舟子忍不住上前拦住他,低声道“您现下就要落子不再想想吗”

殷逸川摇了摇头,神色似是有些复杂,但那拿棋的动作却毫不犹豫。

见有人前来破局,路人也有几个好奇的围了上来,看着这个眼生的白衣少年。

只见殷逸川拿着那颗黑子,放在那棋盘中央一处。

此子一落,那守着棋局的老叟面色瞬间变了,周遭的人看懂看不懂的,都开始纷纷议论。

“活了这盘棋活了”一个懂棋的书生兴奋地高喊道。

这一声,引得议论声更甚,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老叟拿起一颗白子,缓缓落在棋盘上。此子刚落,殷逸川下一子便毫不犹豫地落下。这样一来二回地,老叟落子前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殷逸川却从无片刻考量,仿佛早就猜到对方的棋路。

一炷香后,但见那老叟的额头慢慢出现冷汗,拿着棋子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而殷逸川依旧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全盘棋局皆在自己眼中。即便不懂棋的人也看得出,此时的两人殷逸川占尽上风,而这是酆都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不禁有人开始打听这位身穿雪白素衣的翩翩少年郎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一会儿,浮壁来使殷逸川的名字便在人群中流传开来。而在这对弈的过程中,人们注意到的当然不只是他的棋艺,更是他身的身份、衣着、面庞,而这,便是殷逸川一早打的主意。

仅一刻钟后,那老叟手中的棋子颓然落地,发出一声明亮的脆响。

老叟转身对着殷逸川作揖道“公子棋高一着,是老朽输了。”

殷逸川依旧神色淡淡的,对那老叟恭敬回礼道“承让承让。”

此言一落,现场立时掌声雷动。

酆都王城寒衣节困守了十七年的残局,终被破了,而他殷逸川的名头,也就此打响。

拜别那老叟,殷逸川一行人再次走回街上时,而此时他的身后已经有了许多跟随之人,或明或暗,都在对他议论纷纷,品头论足。

虽说眼下这情景换了往日,殷逸川会难免感到心下不快,但今日他的计划便是做只开屏的孔雀。

“公子,你的棋艺也太厉害了吧”扁舟子忍不住开口问道“要知道那棋局可是十七年未曾破解,十七年啊公子方才只看了一瞬,便知破解之道,真乃绝世高手在下着实佩服佩服”

“扁舟子,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破的吗”殷逸川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当然想知道”扁舟子立刻兴奋地点头。

“很简单。”殷逸川道“那残局,我见过。”

殷逸川话落,蔚执风、扁舟子与魁颂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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