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逆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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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归去来

第四章逆鳞

傍晚,幽城。

夜昙公寓。

夕阳映照在窗上,赤红一片,仿若血染一般。

黎岸站在窗内,淡青色的衣衫也被赤色霞光笼罩,使得平日里的温润儒雅之气在此时竟多了一分狠戾的味道。

窗外一个身着赤红衣裙的女人,漂浮在空中,对着黎岸的背影,轻声开口。

“你要去哪儿?”

黎岸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见黎岸没有动作,那女人无声叹了口气,下一瞬,竟整个身体犹如没有实体一般,径直穿过紧闭的窗户,走进屋里来。

黎岸这才转过身,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淡淡吐出两个字:“出门。”

“你要去找那个教授。”女人开口,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黎岸亦未否认。

女人眉头微蹙:“你想对他做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黎岸的回答冷冷的,与往日里那个温和的他判若两人。

“你想杀了他。”再一次,女人以肯定的口吻说着。

“是又怎样?”黎岸反问道,把人命之事说得风轻云淡,仿若茶余饭后的闲谈,

女人上前一步,怒道:“你疯了吗?”

“他不该死吗?”黎岸反问道,漆黑的双眸中闪现出明晰的怒火。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生气。他那么对他,你心疼他,生气也是正常。”女人苦口婆心道:“但我请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他就算做了错事,也罪不至死啊。”

“他碰了他。”黎岸的眼中泛起血色:“这就是死罪。”

说完没等女人回答,黎岸转身边要走。

“那我倒觉得,你与其生他的气,不如气你自己。”女人一鼓作气说出残忍的话:“如果不是那些年你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遭遇那样的事。”

黎岸刚刚迈出的脚步一滞,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双目瞬间失神。

看着这样的黎岸,女人也于心不忍,柔声继续道:“抱歉,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我也知道你是想弥补那些年缺席的亏欠,但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不该是以这样杀戮方式。”

女人缓缓上前一步,轻轻拍上黎岸的肩膀:“你觉得,现在的他如果知道你为了他杀人,会怎么想?”

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肩膀剧烈颤抖,女人无声叹口气,道:“此时不是三千年前,这里也不是五阴冥界。你想让他……怕你吗?”

黎岸没有回答,他低头沉默半晌,再次迈步离开。

这一次,头也没回。

看着房门关上,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红衣女人缓缓开口:“你说……他会动手吗?”

“不知道。”一个低沉男人的声音回答道。

这时,戚落的宠物猫猪崽缓步从阳台走出来。

那个男人的声音,竟是从它身体里发出来的。

“你也不知道吗?”女人道:“你那么了解他们。”

“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不敢知道。”猪崽走到在红衣女人身侧,停下坐定,碧色的双眸直视着紧闭的房门,再次开口:

“他是他的逆鳞,擅碰者死。”

深夜的幽城,少了白日里的喧嚣,沉静许多。

西城区一处高档住宅区附近,道路空旷,没什么车辆和行人。

只有一辆黑色奔驰车,在路中央平稳行驶着。

奔驰车里,汪浅一边开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接着电话。

“我刚下飞机,往家走呢。”汪浅笑着和电话那边的人聊着天:“你说热搜啊,我当然看见了。”

“嫂子没事儿吧?有没有跟你发飙啊?”电话那边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她才不在乎呢。”汪浅无所谓地笑笑:“男人嘛,进了这个行当,谁还没有个把花边儿绯闻的?她早就免疫了。”

“那个戚落呢?我听说裴诤可是为了他让风筝的资本都下场。”电话那边担忧地问。

“呵呵,裴诤又怎么样?你真以为他是裴勋的儿子就厉害了?圈里人谁不知道,他老爹喜欢的是裴家老二,裴诤根本就入不了他爹的眼。也就是唬一唬外人而已,风筝才不会到他手里。至于那个戚落……”提到那个名字,汪浅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太了解他了,六年前他都没胆子干的事儿。现在才刚火两天,就有胆子干了?就算他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我汪浅这些年在圈子里可不是白混的。”

“我可听说那个作家力挺他呢。”电话那便说。

“作家?”汪浅不屑地冷笑一声:“我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些个文人,动动笔杆子而已,能有什么……”

就在这时,通话突然中断了。

黑色奔驰车仍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但车里却已经没了人,只有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掉落在驾驶座位上,

“喂?喂?”蓝牙耳机里,那个声音疑惑地问:“汪老师!汪老师你还在吗?”

汪浅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着铺面的冷风袭来,再次睁开眼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秒前,他还在自己温暖的私家车里,和朋友电话聊着天。

下一秒,自己竟然就站在了悬崖尖端,百丈之下,环绕着自己的,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他低头一看,是滔天巨浪拍打着的礁石。烈烈的海风吹过,似乎要把他整个人掀翻下去,汪浅惊慌得腿都软了,脑袋里一阵眩晕感,慌忙蹲下身子。

他现在只有方寸之地可以站立,稍微向任何方向挪动半步,自己就会掉下去,摔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汪浅。”一个比海风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汪浅没想到身边还有人,惊得立刻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衬衫的陌生男人。

而令他更加惊愕的是,那个男人双脚凌空,根本就是漂浮在空中。

这一切都太诡异而离奇了,汪浅慌忙低下头,不停地自言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即使嘴里念了无数遍,脸上刮过的冷冽寒风却仍旧如刀割般疼痛,巨浪滔天打在身上的海水却仍旧如此湿冷,瑟瑟发抖的双腿和眩晕的大脑也如此真实。

黎岸冷冷看着这幅模样的汪浅,只可惜这一幕不能让戚落也看到。

“你没有在做梦。”黎岸冷冷开口,说出残忍的话。

汪浅彻底慌了,大喊道:“你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也无需知道自己在哪里。”黎岸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汪浅立刻问道。

“我要你明天一早开记者发布会,说出你和戚落当年事情的真相。”黎岸说。

“戚落?”汪浅先是一愣,继而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哈哈哈……原来是那个小崽子让你来的。怎么着?他害怕了,想要来求我了?”

“没有人求你。”看到他这一副嘴脸,黎岸有种生理上的反胃,冷冷道:“你要么明天一早开新闻发布会,要么……”

“要么怎么着?你想杀了我呀?”汪浅不屑道,似乎知道背后之人是戚落让他宽心不少,笑道:“你会为了他杀人?别逗了。”

“你可以试试。”眼前这个蠢货,正在不知死活地要去掀黎岸的逆鳞。

“你听好了,我是不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迷|幻药啊,还是这是什么拍摄片场?”汪浅露出狰狞的面孔:“总之我警告你,你既然在为戚落办事,那肯定不是他朋友就是他公司的人,要么就是他粉丝。不管你是谁,我很容易就能查到你,我在警局有的是人脉,我还有最好的律师团队。你最好做好觉悟,现在就放了我,否则……我会搞死戚落。”

听完汪浅这一句,黎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这个蠢货成功掀开了,他的逆鳞。

“害怕了?”看到黎岸的神色,汪浅笑着继续嚷嚷:“害怕就赶紧放我走,我还能饶了啊啊啊啊!!!!!!”

汪浅的话才说一半,就整个人被黎岸一掌推了下去。

他从悬崖顶上直直坠落,吓得脸色青白,一边坠落一边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溅起的海浪扑在他的脸上打得生疼,咸苦的海水直直冲进大张的嘴里,生生打断他的尖叫,呛得他无法呼吸。

接着,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看到礁石如剑的尖端直直冲着自己的脸飞来,汪浅立刻吓得在半空中就尿了裤子。大脑停止运转,呼吸停滞,他被彻底吓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身体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着眼,礁石锋利的尖端离他的眼球,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汪浅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停在半空中瑟瑟发抖,一时间不知该惊恐还是该庆幸。

这时,黎岸缓缓降落到他的身边,即便身旁是滔天巨浪,他依旧稳若泰山,似乎那凛冽的海浪和海风都无法触及到他,只是他的天然背景板。

“还想试试吗?”黎岸淡淡开口。

汪浅整个人仍在剧烈地颤抖,眼前还是那礁石的尖端,他不敢动一丝一毫。试着张开嘴,却发现嗓子干得像着火一样,仿佛方才坠落时的尖叫已经让他失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半晌,汪浅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惊恐地问:“你……是……人吗?”

“我说了,我是谁你不必知道。”黎岸的口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记者发布会,开还是不开?”

“开开开!”汪浅忙不迭地答应:“都听你的!我明儿一早就开!”

“我要你把当年的事情完完整整的真相全部说出来。”黎岸道。

“好好好没问题!”汪浅一股脑地答应。

“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戚落道歉。”黎岸道。

“可以可以!”汪浅答得无比爽快。

“我要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打戚落一根头发的主意。”黎岸继续道。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如果不是汪浅现在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头早就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了。

“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这些话,如果你胆敢违背承诺……”黎岸在他耳边低声道:“放心,就算逃去了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

这一句话,比这冬日里的海风还要冷,让汪浅浑身像是瞬间冻住了一般。

然而下一秒,那青衣男子消失了。

紧接着,汪浅就发现自己坐回了自己的温暖奔驰车里。

耳朵上仍戴着蓝牙耳机,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喊着:

“喂?汪老师?信号断了吗?”

没有什么海岸,没有什么礁石,没有什么悬崖,没有什么青衣男子。

刚才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

唯独自己此时屁股底下,湿漉漉还发着尿骚味儿的裤|裆,在提醒着自己,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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