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引(1 / 2)
卷六:归去来
第十章血引
冥界。
北阴酆都六宫,纣绝宫。
神兽孟极前,秦方泽与殷逸川紧紧相拥。
“方、方泽?”感受着少年如窒息一般的拥抱,殷逸川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思念许久、牵挂许久、盼望许久的挚友,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缓缓抬起手触碰着对方的背,那真实而暖的触感如此熟悉:“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还能有谁?”秦方泽眼角泛起泪花:“怎么?一个月不见,你人都傻了?”
“我只是……不敢相信。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紧紧抱着秦方泽,感受这一刻的真实、殷逸川此刻心中涌上一种满足感。好像一块巨大的、悬着太久以至于叫他身心俱疲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那种由内而外的放松,让他一时之间感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
“我可想死你了!你在酆都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他们要杀你,是不是对你用刑了?让我好好看看。”秦方泽拉开殷逸川,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渐渐眉头皱起:“你这身上的衣服这是什么颜色?这件有着魑魅魍魉暗纹的衣服……是咱们在鬼门关买的那一件吧?我明明记得是白色的啊,怎么变成红的了?难不成……这都是你的血吗?”
看到殷逸川雪白的衣裳被浸染成暗赤色,秦方泽吓得脸色煞白。
“我没事,你放心!”殷逸川立刻解释道:“这些都是别人的血,是刚才蔚执风杀那些阴兵的时候喷上去的。”
“可是……”秦方泽依旧神色担忧:“衣服都划破了,你身上一定也有伤吧?”
“没事没事。”殷逸川安慰地笑笑:“我那点儿伤早就好了,这些都是之前划破的。”
“我不信,你让我看一看。”秦方泽说着就要去扯殷逸川的衣领,却被一双手制止住。
秦方泽转过头,只见是蔚执风,而他的面色明显是不悦。
“干什么?”秦方泽不满地瞪着蔚执风:“我看看逸川有没有受伤,这你也要管?”
“我自会查看,不劳尊驾费心。”蔚执风不冷不热地说。
“嘿我个暴脾气!”秦方泽那倔脾气跟着上来了:“今儿我就非要自己查看呢?你能把我怎么着?”
殷逸川只觉得自己脑瓜仁儿疼,看来蔚执风这次回浮壁虽然是去接秦方泽的,但他俩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好。这互相看不顺眼的毛病,还是一如从前。
“好了,好了!别闹了!”殷逸川打断战火将起的两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种事情上吵?”
秦方泽似有不服气,但还是听话地住了嘴,没再继续争吵。
殷逸川问秦方泽:“你这次来酆都,烛溪跟桑迟知道吗?他们许你来吗?”
“当然是许的。”然而回答这话的,却不是秦方泽。
那声音从头顶传来,殷逸川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只见到神兽孟极之上,坐着一席白衣的身影,方才自己只顾着看秦方泽,竟看漏了。
那坐在孟极之上的,竟然是南阴浮壁的琴师——烛溪。
“琴师?怎么会是……”殷逸川一愣,这坐在孟极之上的,怎么算也不该是烛溪。
孟极乃是上古神兽、南阴图腾,怎会甘愿匍匐在一个小小琴师之下?即便他对冥界之事不甚了解,也猜得出这图腾神兽定然要一阴鬼帝才能号令的,这坐在孟极之上的,应该是南阴鬼帝桑迟才对。
况且即便桑迟不亲自挂帅出征,也轮不到烛溪领兵。琴师虽饱览群书、胸中有丘壑,但身体孱弱,常年缠绵病榻。这一路的颠簸劳顿,又有战场杀伐,恐有生死之忧,桑迟又怎么舍得让他出来经历这些?
“这就说来话长了。”秦方泽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其实……召唤孟极出世的,不是南阴君上,而是琴师。”
“什么?!”殷逸川惊愕不已。
“孟极自心斋殿下出世,对琴师烛溪认主。”秦方泽道:“除了琴师,谁也操控不了它。”
“这……这怎么可能?”殷逸川不敢相信,南阴图腾神兽,认的主竟然不是南阴鬼帝。
“我们当时也都吓了一跳,但这是神兽自己认主,谁也改变不了。”秦方泽无奈道。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到这里,殷逸川压低声道:“岂非是说南阴之主……当是琴师?”
“如果换了别人,恐怕真的浮壁要因此发生夺权内乱了。”说到这里,秦方泽附在殷逸川耳畔悄声道:“不过琴师和南阴君上的关系……”
秦方泽的话没有说完,但殷逸川立时想起,在烛溪的比翼阁中,无风暖帐诡异的晃动,与那一室浓郁的龙涎香。
“这件事,我们日后再谈。”秦方泽道。
殷逸川点点头,只觉得当真世事难料,不知这日后南阴鬼后的位子……是否会易主。
“对了,魁昂那混蛋呢?”秦方泽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敢杀你?我非要宰了他给你出气不可!”
“方才还在屋里,刚才趁着我们分神逃出去了。”殷逸川道。
“那正好。”秦方泽拉起殷逸川的手:“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这时烛溪插话道:“还是兵分几路找吧,这酆都六宫可不比坐忘宫,大得很。若找错了方向,耽误时间不说,兴许他还会趁机逃出去。”
“公子放心,他们还没有出六宫。”就在此时,扁舟子从远处跑过来,对殷逸川道:“我见他们往宗灵宫的方向去了。”
殷逸川点点头,秦方泽见扁舟子似乎与他很熟络的样子,问道:“逸川,这个小眼睛的是谁?”
“扁舟子,我在酆都交的朋友。”殷逸川给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挚交,秦方泽。”
“秦公子。”扁舟子对着秦方泽作揖道:“那我刚才看到的那个长翅膀会飞的小姑娘,可是秦公子的人?”
“你瞅见闻灵竹了?”秦方泽问道。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她瞧见我在跟踪魁昂,就叫我先过来跟公子报信儿。”扁舟子道。
“你把闻灵竹那丫头也带来了?”殷逸川挑挑眉。
“不得不带啊,那死丫头现在干什么都粘着我,甩都甩不掉。”秦方泽无奈道:“不过这次也好,有她盯着,也省得人跑了。”
“可我不懂。”殷逸川思索道:“魁昂这个时候跑去宗灵宫做什么?”
烛溪猜测道:“据我所知,宗灵宫不仅是酆都历代鬼帝的祠堂,那里亦是二十四狱的入口,生死簿便藏在此处。”
“可这个时候逃命都来不及,管那个生死簿做什么?”秦方泽不解道。
烛溪解释道:“秦公子有所不知,自上古起,生死簿前便有魑魅魍魉等二十四鬼守护。我猜……魁昂见孟极来到,孟极日行千里,魁昂自知躲不过,也逃不了,就想以二十四鬼与之抗衡。”
“那二十四鬼很厉害吗?孟极打不过他们?”秦方泽问道。
“打得过打不过先不说,但魁昂这算盘恐怕是打错了。”烛溪嘴角露出一笑。
“哦,此言何意?”殷逸川问道。
“魑魅魍魉等二十四鬼乃奉上古冥神之命看管生死簿,并非隶属于酆都或北阴天子。没有哪一朝鬼帝能操控之。”烛溪道:“自古以来,天底下曾号令过这二十四鬼的,仅有过一人而已。若是魁昂有本事将他们调动出来,也就不至于五阴之乱持续这么久了。魁昂此时临时抱佛脚,想要以二十四鬼对抗孟极,怕只是痴人说梦。”
“那……那个能调动魑魅魍魉的人呢?魁昂若把他找来呢?”殷逸川问道。
“不可能。”烛溪摇摇头:“他死了,十七年前就死了。”
“十七年前?”殷逸川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难道那个人是……”
“先北阴太子。”烛溪道:“也就是魁昂的亲哥哥,魁广。”
殷逸川记得这个名字,他曾在宗灵宫供奉的那些牌位上看到过,那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名字。
“魁广乃是修冥奇才,仅百岁便遍历五阴,集罗酆山之山气与月沉江之水息,炼化成一冥器,可号令魑魅魍魉。我虽从未见过他,却远在浮壁也听说过许多关于他的故事,他真乃一代传奇。若无十七年前的流血政变,他得以继任北阴天子,如今的五阴当不是这般残破战乱的模样。”回忆起往昔种种,烛溪无声地叹口气。
听到烛溪的话,殷逸川不自觉也对这位先北阴太子产生好奇,听描述,许是如同冥界的度尘君一般,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这般传奇,殷逸川已无缘再见。
“魁广死后,那冥器也失去了消息。”烛溪继续道:“从此之后,五阴之中无人可调动二十四鬼。”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可怕的了。”秦方泽摩拳擦掌道:“咱们现在就带着孟极过去,这个时候,刚好叫它吃午饭。”
冥界。
北阴酆都六宫,宗灵宫。
魁昂父子三人,连同廉媚、廉崇、薄照及一群护卫和宫人,聚集在供奉酆都历代鬼帝的牌位前。
“此处下千丈,便是二十四狱入口,生死簿所在。”盯着那最后一个牌位,魁昂开口道:“谁愿前往,为朕将魑魅魍魉等二十四鬼带出来?”
此言一落,房中一片寂静,无一人敢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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