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无论你如何处置,都是对的(1 / 2)
廊房的灯在风里摇摇坠坠,四人的影子也随之晃动起伏。见赵曙进院,她们谁也不敢多说半句,只能屈膝恭送。李氏坐在藤椅上,不由得回身望去。夜色朦胧,他行在灯火之中,身高伟岸,衣炔飘飘,自有皇室尊仪。嫁与他两年多,别说侍寝,连见面都数得清。偶有在宴席上照面,他也从来不看她。她心中无情愫,倒也心安理得,从不招惹是非。
只是有一回,她与高氏等人来二院请安,在廊房静候时,听闻他与主母说话,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两人站在莲池边看着婢女撑船采莲,说说笑笑,极为随意。她心里一动,透过格子花窗去看他,他那时正巧面对着廊房,抚掌弯眉,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那如惊鸿照影般的笑意,猝不及防的就落到了她的心底。
她微微怔忡,原来冷淡疏离、尊贵寡言的十三殿下,也有此般时候。
小厮抬着藤椅出了廊房,赵曙也隐在树林之中,李氏蓦然回头,伸手往脸上一摸,两颊竟如发烧般滚烫,她蹙着眉头,紧抿着唇,忽而难以喻言的失落、伤感。
落衣早在阶下候着,看见赵曙走来,先屈了屈膝,方行至门前打起帘子。赵曙往粗毛毡上蹭去鞋底泥水,进了屋,烛火透过刺绣屏风上的紫纱照在他身上,晕出黯然而浅薄的光。
滔滔起身趿鞋,随他入寝屋,赵曙张开双臂,任由她为自己换衣穿戴,随口道:“刚才在廊房撞见四院的人,大晚上,你找她们做什么?”滔滔葱指纤纤,柔软灵动的扭开一粒粒锦扣,卸玉带,褪去官衣,为他披上青衫儒袍,又将四院娘子争吵,差点将房子点燃之事仔细说了。赵曙默默颔首,脸上泛出笑意,饶有趣味的望着她。
落衣领着婢女端着巾栉、脸盆等物上前,伺候赵曙净手洗脸。
赵曙忽而问:“落衣,你说主母今儿比往常可有不同?”
落衣虽是侍婢,但从小伺候滔滔,在赵曙跟前也有几分面子,她坦坦笑道:“主母才摆了几分架势,就将廊房那些爱吃酒赌玩的婆子给骇住了,那股邪风正该好好整一整。”本还想说四院也该清净清净一阵,到底怕赵曙听着不悦,就止了话,领着婢女退下。
滔滔依然回外屋炕上做针线,赵曙盘膝坐到她对面,右手撑着脸,一直望着她笑。婢女从旁处移了青纱灯摆至炕前,映得她的小脸愈发莹白滑腻,眼眸清透透的,似能滴落水来。她忙着手上活计,时而让他递个线头、碎布,或是自言自语嘀咕两句。
他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四下很静,很静。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凝辉殿与朝中大臣争论边关战事,转眼坐到她跟前,看着她一心一意摆弄手中事务,就有恍若隔世之感。好像外头的一切都不紧要了,世上也没什么可烦恼的事,帮她从一堆碎布里刚好挑出她心仪的那块,才是当务之急。
她竟还嫌弃他,假以揾怒道:“说了要蓝色的线头,才搭鞋面的花色…”
他也不生气,手忙脚乱的从几个竹编的篮子里寻线头。本来婢女就在墙下候着,一挥手,就能过来伺候。可他一点也不想,好像是什么机密大事,非得自己亲手做,才能心满意足。在官家面前也甚少着急的赵曙,为了高滔滔的蓝色线头,差点将脸塞到竹篮里!好不容易寻见了,简直是如释重负,像做了什么大事一般,得意洋洋道:“若是你自己找,肯定找不到。”
滔滔接过线头,比过经纬线,搅了几针,用剪子断线,将一只掌心般大小的蓝布鞋递予赵曙,扬起笑意道:“怎么样?”模样儿虽一般,但比起几年前送赵曙荷包时的手艺,确有如天壤之别。
赵曙拿着小鞋在手中把玩片刻,道:“我也要。”他面色凛冽,虽含着些许笑意,但眉眼间亦有些许冷峻,令旁人见了总有三分畏惧。如此,还敢撒娇,比那石刻的虎墩还要呆愣。
滔滔难得爽快一回,道:“等天冷些,给你做棉鞋。”她竟然能如此沉静贤惠,让赵曙受宠若惊,欣喜道:“一言为定,到时候别赖嘴就是。”
天色渐晚,两人宽衣卧于榻上,她翻身往里,他从后腰抱住她,在耳边低声问:“今天怎么忽而管起四院的事,不觉心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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