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安五爷!(1 / 2)
去年的一年,也没什么大事很快就翻篇了。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七五年六月初。
这年月,城市街上除了公交车,几乎没有机动车,大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或者乘坐人力车。
后来,公路上也有了小汽车,但是并不多,也不是普通百姓坐得起的。
在这年月里,京城的大街小巷经常可以看到蹬三轮车的大爷们在等客,他们主要依靠这种方式来维持生计。
例如,有些车夫像老舍先生在《骆驼祥子》中描述的那样,经历了三起三落的人生。还有吴老先生,他在出狱后选择蹬三轮车来养家糊口。
曾几何时,“骆驼祥子”成了老京城的一个文化符号。
事实上还出现过另外一种运营车辆--三轮车。
三轮车出现在三零年代,由于比祥子们拉的黄包车省力,就逐渐把黄包车取代了。
当时这种半机械化车辆一度风靡京城。成了人们出行的首选。车夫的劳动强度也减轻了不少。
车夫也分三六九等,一部分专拉外国人,除了人打扮的干净利索,车也较新。
那时候的车夫还得会说简单的英文呢。
等座的时候,车夫们就凑在一起闲聊天。甚至专门形成一种特殊的“江湖春典”,一种只有车夫内部才听得懂的行业语言。
解放之后三轮车逐渐细化,除了载客之外,专门派生出货运部门,叫做起重社。
车辆外形也变成了“平板三轮”,老百姓租不到,也租不起汽车,偶尔拉个大东西,都找起重社。
甚至各单位的后勤都要置办几辆,食堂采办点物质,非常好用,非常能装
等改开之后,平板三轮,基本就成了小贩专用车,比“三蹦子”早很多。
从新鲜蔬菜到日用品,无所不拉,无所不卖。
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三轮车夫,依然京城中必不可少的一景。
走在胡同中,往往能与他们擦肩而过:“总布胡同走不走?”“恭王府去不去?”蹬车的腿脚不疾不徐,坐在车上的游人左顾右盼——京味儿就是要这样不紧不慢细细体味的。
骑三轮是门技术,你会骑自行车,不一定能骑三轮,完全两股劲。
安五爷就是蹬三轮的好手,他不仅车骑的好,路还熟,他蹬的车是又快又稳当。
一大早的安五爷又出车,他的车把上系了五个铜铃,是父亲当年舞的狮子上的。
前几年狮子皮被烧了,安五从废墟里把铃铛捡了回来。
早上九点多钟,还没热闹起来的南锣鼓巷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安五爷又出车了,他的三轮车把上系着一排铜铃,百米外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安五爷今年63岁,身板硬朗,皮肤黝黑,短短的一层头发露出了白茬。
天热,他敞怀穿一件中式盘扣褂子,前襟别一只古铜色怀表,阔腿束口裤,白底黑面功夫鞋。
去年形势好些了,安五爷又重新成为走街串巷的三轮车夫,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他从“小安”变成了“安老爷子”。
眼看着锣鼓巷从贵族府宅变成寻常人家,他的人生随着胡同的变迁跌宕起伏。
蹬了大半辈子车,他还是不肯歇下来。
这就是他的念想。
“老爷子又出车啊!”
“呦!安老爷子!”
“老爷子身体挺好啊!”
“还行!”
“老爷子快歇着吧,挣那么多钱嘛使啊!”
“我留着下小的儿!”
胡同里住了一辈子,街坊邻里谁见了谁给打招呼,骑着车老远看见就摆手,过去大家叫他安五爷,一过六十,都改口叫老爷子。
南锣鼓巷南北走向,东西各有八条胡同,对称排列。
从南口一进,左手边第一条胡同福祥胡同,是安五爷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右手边第一条胡同炒豆胡同,是安五爷现在停车待客的地方。
在这里,能把车光明正大地摆在胡同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附近的一位工商管理人员说,炒豆胡同平时就有八个三轮车夫,只有两位有营业执照,安五爷是其中一位,其他“黑三轮”都只能藏在胡同深处。
虽然如此,他并不是生意最好的,岁数大了,没有养家的压力,不着急挣钱。“老爷子是尊称,都叫你老爷子你得有老爷子的样子。”
今天天气挺热,阳光暴晒,青砖路像要冒出油来,下午四点多,四个女大学生要坐安五爷的车逛逛这老京城,这是一个大活。
安五爷一思量,他摆手叫来另一个车夫,“姑娘,我要下班啦,你坐他的车吧。”
天气热,出来游玩的少,那位车夫一天没开张。
“这些孩子都是外地来上学的,我家里有老有小,不容易,我这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差这一个。”他对这位车夫解释道。
这位车夫其实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安五爷这是在照顾他。
于是他笑着回应道:“得嘞!五爷,您老甭说了,我明白的。”
安五爷从不到街口转悠着拉活,打小在这转悠,他平时就在这固定“停车位”候着。
顾客也多一半是口口相传的回头客。
他在锣鼓巷长大,从小耳濡目染,脑子里装了本京城历史,跟他逛锣鼓巷,一步一个故事。
“锣鼓巷其实叫罗锅巷,中间高、两头低,像一个罗锅,罗锅不好听,改叫锣鼓巷,元朝建成,七百多年历史了。”这是安五爷的胡同游开场白。
他能跟你从钟鼓楼讲到中央戏剧学院、从冯的故居讲到婉容娘家、后门桥……如数家珍。
“万宁桥也叫后门桥,跟前门相对,在京城的中轴线上。中轴线又叫子午线,城门都在的时候,正午十二点,阳光能从永定门、正阳门、天安门、地安门的门缝里一溜射过去。
怕你听不懂“内九外七皇城四”,安五爷拿张纸把这些城门城墙画下来,“瞧见没,这老京城轮廓就像顶帽子。”
街坊老肖没事儿常跟安五爷聊天,“老爷子懂的确实多,说什么都头头是道,老的少的都爱听他讲老事儿。”
安老爷子静候夜幕低垂,随后悠然跨上三轮车,踏上归途。途经南锣鼓巷深处,95号四合院古朴的门楣映入眼帘,他不由自主地减缓了车速,轻轻刹住,目光中满含温情地凝视着那扇岁月斑驳的门扉。
此举何意?
皆因这院中住着他的一位恩人,或许对方不曾知晓安五爷的存在。
然而,在安五爷心中,知恩不报非君子,每一次车轮轻碾过95号的石板路,他都不忘驻足片刻,心中默默祈愿能偶遇那位恩人。
即便只是简短交谈,或是顺手载其一程,于他而言,都是表达感激之情的珍贵机会,是对那份未言说的恩情最质朴的回馈。
话说,这都是十多前的事了。
那一年,安五爷懒以生存的三轮车让不知哪位缺德的“佛爷”给顺走了,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啊!
失去爱车的安五爷心急如焚,嘴角的泡起了一茬儿又茬儿,更关键的是,这车还是他的念想,车上还有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那一段时间,安五爷是每日穿梭于修车铺与二手车市场之间去找他的车,几乎成了这些地方的常客,就跟魔障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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