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是个颓废的天使吗?(1 / 2)
走入这间房子,就像走入了一个阴郁沉重的冬季。
这房内的一切事物都是白色的:灰白色的砖石地板,一块块严丝合缝;雪白的墙面,仿佛涂上了厚厚的粉底;惨白色的螺旋状阶梯,就像通往天上之国的道路;以及靠坐在墙边的那位少女,她也有着洁白如许的长发,在末端用缎带绑住,绕过肩膀垂至胸前;腰后用流畅优美的线条,编织出六对圣白色的羽翼,每一根羽毛都笔直而又柔软,颇似匕首形状的雪花,若是振翼挥洒,定能看到漫天飞羽簌簌飘扬的美景,却被其主人漫不经心地搭在肩膀、手臂、膝盖、腿部乃至是地面上,羽毛末端被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渐渐攀附,染上了些许灰霾,因此呈现出一种半灰半白的色彩。
白色侵占了人的视界,让人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恐慌。
或许有人会认为,白色便是神圣与高洁的色彩;实则是,剥夺去人类用主观情绪所赋予的那些狂热的宗教意味后,白色或许是世界上最单调最空洞的颜色,总是在无休止地扩张自己忧伤的边界,因此这座风车塔房也就被它所占领,成为了世界上最单调最空洞的一处封闭空间。
在这里,白色变成了一种孤独且压抑的意象,就像是有一场雪永不停息地下着,属于冬季的阴冷与湿重的气息,阴魂不散地徘徊于每个角落里,为它们与孤独的共同主人,营造出与内心情感相得益彰的氛围。
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靠坐在墙边的那位白发少女,她正歪着头,用一种奇特的视线打量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那眼神就跟看一群在暴雨中淋湿了翅膀的灰喉燕没什么区别。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本应像天穹一样干净,又或是像幽林深处乏人问津的湖泊般安宁,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些许阴翳。
少女依旧凝视着虚空里那个不存在的人,半天没说话。正当大家都以为林格失败了时,在下着雪的惨白色房间里,空旷的角落忽然轻飘飘地传过来一句话,似有若无的回响:“依耶塔。”
为了表示这确实是基本的礼貌,而非另有所图,他先自报姓名与来历,展现诚意。
虽然他的说法不丧气,但也不那么好听就是了。
阴冷、沉重、忧郁、疲倦、迷茫、孤独……仿佛任何一种偏执的情绪都能在这张映衬人间情感的脸上找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只会活在冬季的少女,她内心总有一场雪正下着,那场雪飘散开来便影响到了所处的空间,让每一个踏入此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少女将那双浑浊阴翳的蔚蓝眼眸定格在发出惊呼的爱丽丝身上,孤独地凝视了几秒后,才默默地扭过头,视线对着虚空,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看来你们似乎认识我,但很抱歉,我没见过你们……算了,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
她的双眼似乎在发呆,涣散没有焦距,嘴唇也只是轻轻的上下碰撞,看不出有在动的样子:“我的名字是……依耶塔·拉斐尔(Yetta·Raphael)。”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便像是失去了交谈的兴致,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失神地凝视着虚空,没有再理会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虽然姑且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并且也主动询问了这些客人们的来意,但看她无所谓的表情,并不像是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大概类似于“你们随便说说,我也就随便听听”的心态。
和街边雕像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视线沿着凉鞋往上,会看到她白皙如工艺品的脚踝上束着一条沉重的锁链。锁链在地上穿行,被自然垂落的灰白色翅膀挡住,又绕过少女的背部,像条蛇般爬向了唯一开着的窗户,末端紧紧缠绕在窗口的三根铁栅上,像是很害怕被她逃离般,每一根铁栅都绕了整整三圈,才彻底固定住。
小伙伴们都皱了下眉头,林格不为所动,回道:“互换姓名是社交礼仪中重要的一环,通常也是开启话题的最佳选择。因此,想知道你的名字不代表我会记住它,只是说明我想和你有一段交谈而已——我的名字是林格,一位外乡来的旅人。”
这种阴翳既非来自外界物质的变化影响,也非来自内在心灵的自我厌弃,纯粹是自然而然地激发,就像是天冷了,于是下了一场雪那么合理。那些单调空洞的雪花渐渐飘落,一点一点地汇聚起来,便构成了少女眼底驱之不散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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