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奋起的马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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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听说马腾居然被曹操所杀,当即大惊失色,可听说全军精锐尚在,总算松了口气,看得裴茂一脸懵逼。

    不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好歹装出点悲愤什么的表情吧?

    马超咳了一声,随即安稳地道:

    “家父惨死,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不过眼下国事为重,家仇嘛还是要暂时放在一边。

    太原的战事如何了?”

    裴茂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道:

    “高干守晋阳,我军数战不利,新年将至,也只能暂先忍耐了。”

    马超点了点头,笑道:

    “好,先把高干的首级寄下,之后再议。”

    裴茂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挥了挥手,远处的仆人跑过来,送来一只锦盒,裴茂庄重地捧起盒子,递给马超,严肃地道:

    “这盒子里是新息侯印,徐将军派人用快马一路送来。

    徐将军已经从河东撤出,按之前承诺,并州、河东大事全都交给马将军了。”

    马超再点点头,从裴茂手中接过锦盒,径自走回军帐。

    裴茂立在帐门在,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怅然而去。

    马超回到帐中,那个女子缩在榻上,双手抱膝,仍是满脸畏惧,紧紧盯着马超,马超却没心情欣赏她的容颜。

    走入帐门的那一刻,他五脏六腑好像告诉碰撞在了一起,他火热的魂魄也似乎被什么来回搅拌,痛苦地快要昏死过去。

    他跌跌撞撞走到榻前,膝盖一软,竟摔在地上,这一摔,膝盖的痛楚传遍全身,他终于抑制不住,滚滚泪花簌簌流淌下来。

    “父亲啊……你怎么就……哎!”

    马超抓起那个锦盒,重重一摔,贵重的锦盒立刻摔得不成模样,一枚精巧的铜印翻滚出来,可马超已经懒得去理这枚印章,他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哭泣成,一边哭还一边强行压低声音,身体不住地剧烈抽搐着。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马腾年轻时家中非常贫寒,他娶了一个流浪的羌女,生下了马超,一家三口相依为命,靠着马腾打柴为生,像这世道里所有人一样艰难度日。

    从很小的时候,马腾就不断告诉马超,他们家祖上是大英雄马援,只是因为被昏君刘秀迫害,他们才被迫流落在这里,但马腾告诉马超,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让马超母子过上极好的日子,也会夺回新息侯的爵位,让大汉都知道他马腾的威名。

    马腾为人宽厚又讲义气,四方的羌氐都愿意与他交友,年幼的马超看着父亲宽阔的背影总是羡慕不已,盼着有一天能跟父亲一样并肩战斗,靠着自己的本事让父母都能吃上肉食米面,穿好绫罗绸缎。

    随着天下大乱,马腾终于能以大汉保护者的身份参加一场光荣的战斗。

    他从军从事开始做起,靠着悍不畏死,三年之内积攒无数战功,很快就攀升到了偏将军——那时候灵帝还没死,马腾就做到了正牌将军,那当真是前途无量,离祖宗的伏波将军也不远,马超那时候每天都很快乐憧憬,他不断苦练武功,盼着一下长大、有力气,能跟父亲一起厮杀。

    可在马超十一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韩遂叛军打过来,陇西太守李参(李相如)反了,酒泉太守黄衍也反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反了,这正是证明扶风马氏本事,夺回自家荣耀的好时候,马超认为父亲一定会力挽狂澜,奋战到最后一刻,见证祖上的忠义之名。

    可没想到,他等来的居然是马腾加入叛军的消息。

    那时候的马超还以为马腾只是权宜之计,被迫从贼,可很快马腾和韩遂一起逼死了威名赫赫的汉阳太守傅燮,之后更是渐渐做成了叛军的首领,跟韩遂并称西凉大害。

    马超的羌人母亲没有等来马腾雄霸凉州的时光就匆匆撒手人寰,之后马腾又娶了出身名门的正室夫人,生下了更宠爱的儿子,这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儿子为什么开始疏远自己且性情逐渐暴戾。

    他认为自己确实是实现了当年的诺言,让妻儿无忧,再也不用过打柴卖柴受尽白眼的生活,可马腾不知道,从记事起,马超就一直认为父亲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他们苦练的一身武艺是为了保护这个古老的国家。

    但长大之后马超才发现,父亲曾经说的都是假的,他只是在为利益钻营,甚至扶风马氏的出身都是编的,人家马氏家中还出了皇后,后人更有大儒,有完整的家谱,谁都不认识马腾这门亲戚,更不需要他来重振扶风马氏的荣光。

    原来,父亲一直都在骗我。

    原来我一直自称扶风马氏的时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并不是畏惧,只是鄙夷和嘲弄。

    年少的马超不懂,等他渐渐懂一些的时候,他已经是凉州叛军中赫赫有名的小将锦马超,所有人都说他有超过马腾的武力,日后必定是凉州大军的统帅。

    可马超并不快乐。

    肆意的杀戮,无边无际的战斗让他如芒在背,尽管衣食无忧,可马超始终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人,只有抵达并州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年少的梦又回来了,他重新想起自己当年苦练武艺是为什么。

    马超慢慢睁开眼睛,湿润的眼眶中溜走的不止有泪水,还有他和父亲的算不上太美好的回忆。

    他忍不住开始想象父亲最后经历了什么事,为何会力战殉国,在战斗的最后时刻,他到底是卑躬屈膝等待死亡的降临,还是勇敢地像个男儿一样陷阵冲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有没有再想起我……还有我苦命的母亲?

    马超扶着地面前站起来,可又走了一步,却又喝醉了一样摔倒在地。

    马超捏着拳头,狠狠捶打冰冷的地面,溅起一片片的尘埃,口中不断地咒骂,咒骂高干,咒骂一堆已经死去的人。

    “没用的东西……当年都是你杀别人,怎么就……怎么就让别人杀了?

    你的本事呢?!我,我好不容易当上新息侯了,还没来得及在伱面前耀武扬威,你就死了!

    你怎么就……你怎么就这般无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马超的拳头硌地鲜血直流,他身上仍然没有多少力气,却累得气喘吁吁,嗓音沙哑地只能挤出一些让自己都陌生的声音。

    良久,他才发现面前伸来一只白玉般纤细的手,那个女子依旧面带惊恐,警惕地看着他。

    马超哼了一声,还是攥住这只手,立刻跳起来,他看着眼前人,皱眉问道:

    “你叫什么?”

    “……”

    “爱说不说。”

    “我叫蔡琰,字昭姬。”

    “还有字?”

    马超上下打量着女子一番,见她垂着头,也大概能想到她之前被匈奴掳走,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毕竟这种事,凉州军也干得多了。

    马超不敢大声哭泣,生怕动摇军心,此刻自己的懦弱之态被眼前这女人瞧见,他心中也略带不爽,索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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