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海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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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试跺脚道:“那袁郎中催得急切,在下实在等候不得,可我那妹妹方才却雇了乌篷船去了海子里,这一时半晌不得回返,在下如何等得了?”

    顿了顿,又拱手连连道:“亏得撞见二位公子,在下不求旁的,只求二位将那我妹妹照应一番,待在下忙完了再回来接。这……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严奉桢将信将疑,李惟俭却是半个字都不信。心道,好家伙,为了将妹妹高嫁了,这傅试什么鬼主意都能琢磨出来啊。

    严奉桢沉吟着还不曾应声,那傅试却等不及了:“诶呀,便是如此了,拜托二位公子,其后在下必感恩戴德。”

    说罢不待二人回应,傅试是扭身就走,任凭严奉桢如何招呼也不管用,只须臾便没了踪影。

    “哎?哎哎?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惟俭收拢折扇笑嘻嘻朝着严奉桢拱手:“恭喜景文兄,贺喜景文兄啊。”

    严奉桢眨眨眼,道:“这厮诓我的?”

    “这却不好说了。”

    严奉桢思忖道:“就这一遭吧,甭管是真是假,略略照应了,待那厮回来接走就算。”

    当下一行人却不好上画舫,只在留在岸边等候。过得一盏茶光景,一艘乌篷船靠岸,自其上下来一个婆子一个姑娘。

    那婆子且不说,姑娘却正是李惟俭瞧过一眼的傅秋芳。

    此时严奉桢的小妾乐嫣已贴了过来,二公子瞧见傅秋芳姿容果然出众,心下虽略略动容,却碍于宠妾在旁不好招呼,于是连连朝着李惟俭使眼色。

    李惟俭便迎了上去,拱手道:“可是傅姑娘?”

    傅秋芳抬眼见来人正是此前瞧过一眼的李惟俭,又见四周没了傅试的踪影,她冰雪聪明,哪儿还想不出这是什么戏码?

    心中羞愧,当即面无人色。便是如此,依旧屈身一福,道:“是,见过李公子。”

    “你识得我?”

    傅秋芳垂着螓首道:“那日在荣国府见过公子一面。”

    “唔,这就好,免得你把我当了坏人。你兄长临时有约,实在等不得你,恰好你兄长与我们兄弟二人面熟,便暂且将你托付给了我们。傅姑娘如今可是想归家?”

    不待傅秋芳言说,那婆子咳嗽一声皱眉道:“诶呀,这却难为了。姑娘与我不曾带钥匙,夫人又归家省亲,这……实在无处落脚,若不然,姑娘随着二位公子先游玩一番?”

    “曲嬷嬷——”傅秋芳转头看向婆子,却见婆子连连使眼色,可她依旧道:“不好劳烦二位公子的,咱们还是自行回家吧。”

    那婆子得了傅试吩咐又哪里肯?先说银钱不趁手,又说回去了也进不得院儿。李惟俭在一旁瞧了好半晌乐子,忽而见傅秋芳咬着下唇强忍着眼眶里的泪珠,心下略略动容,便出声道:“傅姑娘若不嫌弃,不若随我们一处游玩。”

    他转身指了指身后的晴雯等丫鬟:“还好,我们这边女眷也不少。”

    又是那婆子抢先应承下来,随即扯着傅秋芳行到了晴雯等女眷身边儿。

    当下人齐了,严奉桢招呼一声,莺莺燕燕随即上了画舫。这画舫门窗四敞,又以轻纱围拢,海子上微风抚东,那轻纱摇曳、凉意习习,又有一女琴师轻抚琴弦,真真儿是别有意趣。

    李惟俭与严奉桢只在下层坐了,倒将那上层让与了一众女眷。憨丫头从未坐过画舫,上得船来便雀跃着四下观量;呆香菱瞧着湖光山色美不自胜,目光痴迷起来,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复述前人的诗词,还是尝试着自己胡乱念叨几句;

    红玉只瞧了瞧,便殷勤过来伺候;那晴雯却始终随在李惟俭身边儿,直到李惟俭让其耍顽,这才喜滋滋与红玉一道去了。

    下层二人品茶听琴,一会子说起江南风物,一会子又说起实学科举,少了莺莺燕燕在一旁,倒也自得其乐。

    上层却是另一番情形,几个女子簇拥着乐嫣问东问西,偶尔说些女孩儿家的私密事,或引得大呼小叫,或引得啧啧称奇。

    于晴雯等而言,乐嫣这般被老爷、太太认定了姨娘,才是她们为之奋斗的终点。

    那傅秋芳枯坐一旁,咬着下唇垂首闷声不吭。随同而来的婆子四下瞧了瞧,转回来便说道:“这画舫真真儿的气派!老婆子托了姑娘的福了,不然还不知这辈子能不能乘上画舫呢。”

    傅秋芳别过头去,只是不言语。

    婆子察言观色,叹息一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也知老爷心思,姑娘爹娘早早儿的去了,只有个兄长在。都道长兄如父,姑娘的婚事还不是老爷说了算?

    旁的老婆子也不多劝,只说一句,下头那二位不论是谁,傍上了都是好的。待再过二年姑娘年岁大了,只怕就——”

    就什么,婆子没说。傅秋芳却心知肚明,只怕到时只能给那些上了年岁的去做续弦了。

    “老婆子心里头是向着姑娘的,姑娘若想明白了,不妨下去与那二位公子见见?”

    傅秋芳面无人色,忽而长吸了口气起了身。婆子顿时面露喜色,却见傅秋芳朝着那莺莺燕燕行去,到得近前笑道:“这景儿不妨慢慢看,咱们来打马吊如何?”

    晴雯、红玉尚且心存戒备,那乐嫣却是个心思少的,闻言顿时合掌道:“好啊好啊,正要打上一会子解解闷。”顿了顿又低声抱怨道:“你们不知,我们府中规矩极严,素日里下人们走路都无声无息的。想要耍顽便只能等每月一日的休沐。”

    乐嫣这般一说,晴雯、红玉等便只好应下,于是寻了马吊牌,几人凑在一处耍顽起来。

    牌桌上傅秋芳言语不多,却也能凑趣说上几句,没一会子便与几人相熟起来。待几圈儿打过,傅秋芳拉过香菱让其代打,瞧着那婆子闷头吃着瓜果,便起身行到了围栏处。

    偏巧此时李惟俭自下层上来,入目便见傅秋芳迎风而立,面上透着愤懑与决绝。

    李惟俭心道不好,凑到两步左近说道:“傅姑娘可是饿了?待会子自有船只送来饭食。”

    傅秋芳转头瞧了他一眼,凄婉笑道:“李公子可是担心我投水?放心,我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

    养在兄嫂家,万事不由己。兄长当她奇货可居,嫂子只嫌弃她是拖累,她自己……或许也觉着自己活着便是个麻烦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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