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遇出殡小川惹祸 说疏漏老道记仇(2 / 2)
完了。周归一绝望地叫了一声。
俗话说:热灶犹可碰,热孝碰不得。这重孝在身之人,岂可随便惹得?
果然,有主家来了。这主家姓关,年约四十,脸色黝黑,身板结实,其母亲高龄而逝,也算是“白喜事”。
可是,出殡之际,送葬的亲友被撞,也是十分不吉利啊。
这关姓汉子,二话不话,就利索地抓住马缰,将“小川”拴在路边的铁桩桩上,又揪住周归一的衣领,低声地说:“走,你给老子披麻戴孝,一同出殡。过后,再好好算账。”说完,就从腰间扯了一条白布,不由分说地缠在周归一的头上,让俩青年人将周归一夹在中间,胁裹着向前走。
周归一哪里敢申辩一二,只能任其摆布,心里却暗自叫苦:这又如何脱身?
出得城门,往北走约三五里,墓地到了。
墓穴已然挖好,上阔下窄,形似钝锥状。
执锹握铲者,穴边而立。
孝子跪下,众亲友肃立。
抬棺者放下棺木,小心往穴里移放。
一青衣老道形容枯槁,嘶声唱起《亡者咒》:
前面就是奈何桥,七寸宽来万丈高。大风吹得摇摇晃,小风吹得晃晃摇。两头都是铜钉钉,中间抹的花油胶……
周归一从小就看着父亲做道场,自然熟悉这些,但见这老道唱得生生硬硬,曲调不正,也没甚感情色彩,便忍不住唱了起来:
有福之人桥上过,无福之人打下桥;早点过桥桥还在,晚点过桥桥没了。亡者回头把手招,断了阳间路一条。
关姓汉子十分诧异,心里暗自感叹:这歌声婉转绵长,煞是动人心扉,不由得对周归一看了一眼。
唱毕,周归一高声大叫:“安息。”
一时间,鞭炮声大作,哀乐声大作,哭喊声大作……
关姓汉子,一改先前的蛮狠,跪到周归一的旁边,说:“小先生,谢谢你。”
周归一也跪着,瞧了瞧渐渐掩埋的棺木,说:“大主家,这老道尚有法术没施,又何以如此敷衍?”
关姓汉子甚是惊愕,说:“小先生,请讲?”
周归一也不隐瞒,直言不讳地说:“恕我直言。棺木落定,当有黄裱覆于棺木之上,上书《往生咒》和《往生》符,再覆以厚土,亡者方可安然往生,享尽阴福。否则,于生者不利也。”
那青衣老道原本惊讶于周归一对《亡者咒》的熟悉,知道这小家伙确有些道行,不是一般之人。眼下,又见周归一与主家并肩而跪,又不时看着自己,心想,自己写好的《往生咒》和画好的《往生符》,一时大意,不曾带来,乃知情况不妙。于是,移步过来,弯腰施礼,说:“主家节哀,老道告辞。”
周归一哪里肯依,站起身来,扶起主家,说:“死者为大,岂可草率?”
老道不敢认错,强词夺理,说:“奠礼从简,祭祀乃繁。”
周归一愤然作色,说:“厚祭薄葬,千古未闻。道法宏阔,岂是如此?”
老道犹在顽抗,说:“古礼当循,不可拘泥。时变势化,当有新创。告辞。”
谁知,没走两步,老道心慌,脚下一歪,竟然跌倒墓地边的排水沟里,半天才爬了起来。
关姓汉子见状,越发相信周归一了,说:“报应,不用理他。小先生,有没有办法补救?”
周归一想了想,说:“这个不难,不难。”
于是,周归一嘱咐主家,到奠品店买小油灯一盏、楠竹碗筷一付;三天后的半夜子时,在坟前将油灯点燃,连同碗筷放置好,记得给油灯加些清水,油水参半,油亮阳世,水亮阴世,照亮这由阳赴阴的往生之路。
主家感激不已,连连称谢。
葬礼过后,关姓汉子又是给周归一送盘缠,又是给“小川”喂上好的马料,还要周归一在至观县住上几天,热情的不得了。
周归一得了资费,心里惦着爹娘,自是不肯留下。
那被撞的妇人是关姓汉子的叔伯姐姐,也只受了些惊吓,便不再提及“小川”撞人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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