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白旦（2 / 2）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儿一边笑着，一边喘着气，一边在一颗大树脚下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

  艾儿把手交抱在膝盖上，头埋在双臂之间，笑声和喘气声，都渐渐小了下去。

  五月的山风像是呼吸般细微，轻轻地拂过树梢，树叶，连一点沙沙声都没有。

  天气正在逐渐转暖。在这无人的森林中，一草一木都在勃发着茂密的生机。树叶是鲜绿的，草丛是嫩绿的，就连坑洼里的积水，也是明媚的湖绿色。

  鸟儿在枝丫上跳跃着，歌唱着。虽然不多，但满满地都是欢喜。这是春的末尾，是初夏，是盛景的前奏，是繁衍生息的日子。

  一整个春天已经累积下了足够的活力，每一个生命都那么饱满，那么充实，像是积攒了使不完的力量，正在逐渐转暖的山风中，静静地，静静地盼望着，盼望着夏天的到来。

  盼望着盛夏的绽放。

  “你在哭么？”白旦小声问道。

  “没有。”艾儿的声音绕过手臂和两腿，有点瓮声瓮气。

  白旦很想说点什么，很想，很想。

  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能说什么。

  想伸出手，轻轻放在红发女孩的肩头。

  但手臂却悄无声息地滑过光门，只能握住城市里污浊的空气。

  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要是我能帮她更多就好了。

  要是我能安慰她就好了。

  要是我能抚摸她的背，告诉她哭出来就好了。

  要是我能搂着她，能够轻轻拍拍她的头……

  白旦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臂。

  那么肥胖，那么丑陋。

  她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聪慧，何等的努力。

  而我呢？

  那些白旦从来不肯去深想的对比，那些从来不肯去面对的事实，那些一直努力去戏谑去逃避，用大咧咧去无视的挫败感，忽然之间，全都迎面扑来。

  像一堵墙，像一道浪，像一座山。

  像遮云蔽日的黑暗。

  所有那些不敢面对的，不愿回想的，不断逃避的失败和耻辱，就算再怎样背过身，再怎样闭上眼，那些可怖的事实也不会消失不见。它就在那里，在你的背后，在你的视线之外，无声地伫立着。直到你有一天不得不转身，不得不睁眼去看——

  白旦，二十八岁。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