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永夜人生（2 / 2）

  他回家了，站在客厅那晚父亲挥动榔头和法医清理母亲满地头颅碎渣的情景都历历在目，所以即便是回家，他还是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他的家已经成了附近有名的凶宅，人们白天经过时，都会低头快速通过，好像他就是那个透明的鬼。

  有一天水连叶冲进他的家，见到他就哭了，“所有人都说你杀死你爸妈，还说你把你爸煮着吃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他！”

  “你信他们说的吗？”夏清河是沉默的，但他并不是哑巴，听到水连叶这样问，他还是内心一痛，似乎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很重要。

  “不然你怎么解释被学校开除了！”小丫头比自己小，此时踮着小脚丫，将一封来自青山学院的信扔到自己脸上。

  “我爸妈说，让我不要再来找你玩，你杀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不是好人，你是坏蛋，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水连叶说完扭身就往外跑走了。

  夏清河没有去追，也没有捡信封，他在门槛上坐下，看着太阳升到了半空，看着它斜躺进山，又眼见他消失在山里，他突然觉得这一刻有些眼熟，好像曾经某一时刻就这样静静坐着看太阳，不知生为何事，死，又有何惧。

  一双手轻轻摁上了他的肩，他猛地回头，却看到了活生生的母亲。

  “妈……”一声妈叫出声，夏清河哽咽啜泣，他拉住妈妈的手，全然不管她是人是鬼，这段时间以来，夏清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是个活人。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抚平他的恐惧，他的不安，他的不幸以及他的迷惘。

  妈妈的眼神直勾勾的望向门外，好像在寻找着谁，然后她跨过门槛越过夏清河向门外走去。

  夏清河紧紧跟着，他不知道母亲要去哪里，但是他不想再失去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远，直到走上一座郊外的桥，妈妈总算是停下来。

  她回头向着夏清河招手，夏清河便走了过去。他随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漂在水上的男尸，脸朝下。

  “那……是谁？”夏清河艰难地问，感觉肺里一阵烧灼。

  “清河，是我。”男尸突然说话了却没有转过身，“是爸爸。”

  “对不起，其实我没有脸见你。请你原谅我，那天晚上我真的喝多了，我失控了，我并没有真想杀死你妈。”那个尸体继续说。

  “清河，你爸不是故意杀我的，你就原谅他吧。”站在身侧的妈妈突然说话了。

  河水静静流淌着，夏清河感觉一阵好笑。

  “凶手和被害者一起求我原谅？难道不该是凶手请求被害者原谅吗？”夏清河将手指关节攥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们是应该求我原谅，应该求我原谅被你们无辜抛弃在这个世界！你们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们都看到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幸总会降临在无辜者身上，受伤的总是做正确事情的人，善良的人被人利用、被欺负，所以儿子，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世界。

  我和你妈不想再抛弃你一次，儿子这次跟我们走吧。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非常美，有无数的鲜花，有看不尽的草地。”

  说着，水波荡漾开，一个犹如仙境的地方出现在水中，那里果然如爸爸描述的一样，他还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散发着七色光芒，看起来非常熟悉！

  “走吧，和我们一起走，一家人就快乐生活在一起，你爸还要在那棵树上做个书屋给你。”妈妈拉住他的手臂，指着那棵大树。

  大树似乎感应到夏清河，蓦的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像是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