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含义（2 / 2）

  陆良义回过神来，想起了过去，苦笑了一下。

  “那是因为我以前救了一位被流氓侵犯的女子，把流氓打伤了，然后被那个流氓指控了故意伤人，结果法庭上那名女子没有为我作证，于是我自己因此锒铛入狱。”陆良义叹了一口气，“我妻子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一直都是我和我女儿相依为命，自从我入狱之后，就只剩下我女儿独自一人，最后孤苦伶仃地去了福利院。”

  “诶？”听着陆良义的故事，这次轮到女子愣了神，她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陆良义的脸，渐渐睁大了眼睛。

  “很讽刺吧，明明做了好事却不会被公平对待。”陆良义看向低下了头的女子，“我女儿正是因为我帮助了别人，抛下了她，才讨厌我的。”

  “就像今天一样，因为救人，结果害的自己差点回不来，等于又一次选择拯救别人，抛弃了她，所以我觉得，我女儿一定很讨厌我才对。”

  陆良义说完，见女子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笑着暖场道：“不过，这是我之前的想法就是了，听到你和我说的事情，我大概也还并没有真正了解到我女儿的心意吧。”

  “对不起......”一道歉意的声音从陆良义的对面响起。

  “诶？”陆良义不明所以地看向低头的女子，以为是因为触及到了自己过去的伤心事而道歉，于是笑着挥手说道：“啊，不用抱歉啦，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对不起！”女子的声音放大了一倍，重重地向着陆良义垂头道歉，随后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对着陆良义说道：“真的对不起！把你们害成这样子！”

  陆良义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女子的脸，瞪大了眼睛，恍惚地说道：“你...你是？”

  见陆良义好像也认出了自己，女子羞愧地点了点头，含着眼泪低垂双眸，“我...就是当年那个被你救下的人。”

  陆良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才好。

  是该愤怒地怒斥对方为什么要害自己，还是该释怀地表示一切都已经过去而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呢......

  女子见陆良义没了声音，摸了摸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孩，低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发生那起事件的时候，我已经订了婚，肚子里也有了孩子，我真的很害怕一旦我说出来，我的老公是否还能够接受我；一旦我说出来，那个流氓出狱之后会不会来报复我；一旦我说出来，我的人生会不会就此跌落低谷。”

  “对不起，陆先生，我不敢赌，我做了最自私的决定。”女子看向陆良义，满脸歉疚地说道：“在开庭之前，那个流氓威胁我，要和我达成一个协定，只要我隐瞒事实，他就不会再来骚扰我，而相反，要是我说出事实，他也明确地表示不会放过我的。”

  “这是一份相互制约的协定。”女子依旧愧疚地看着已经微微低头，攥紧双手，看不清面容的陆良义，“而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要我隐瞒，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全都还会属于我，我会嫁给我喜欢的人，我会和他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会有一段甜美的婚姻，未来也不会有人骚扰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会继续在我所期望的充满幸福的道路上前行，只要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而如果我说实话，我能够获得什么呢......”

  “除了真相，一无所获......”

  女子的话音落下，坐在椅子上的陆良义陷入了沉默，躲在墙后偷听的陆晓白也抬头看向了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陆良义默默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转过了身，“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先生！”女子见陆良义即将离开，同样赶忙站起了身来，“你，不骂我吗？”

  “骂你？”陆良义微微侧过头来，平静地说道：“嗯，我确实应该骂你一顿，骂你为什么那么自私，骂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骂你为什么害我入狱让我的女儿流离失所，可是，骂你有用吗？骂你，可以改变我的现状吗？还是说，骂你可以让我失去的一切全都可以回来呢？”

  “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陆先生......”女子看着陆良义看不清表情的侧脸，低落地说道：“你，已经接受现状了吗......”

  陆晓白在墙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叹了口气，起身想要离开。

  “不！”一道否定的声音传入陆晓白的耳中。

  陆晓白想要离开的脚步顿时一顿，惊讶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墙壁，仿佛视线能够跨越墙壁看到在墙壁之后的陆良义一般。

  陆良义转过头来，以一种坚定的眼神看向女子，“我不会接受现状的！”

  “我确实无法改变很多事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可以去改变这些事情，也许我就像是一只蚍蜉一样，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一棵苍天大树，但尽管如此，也一定会有和我一样前仆后继的蚍蜉，一只接一只，一只接一只地去撼动这棵所谓的大树。”

  “那么终有一天，一定会有一只蚍蜉，沿着我们努力的路线，将这些我们未能改变的事情，彻底改写！”

  “善意之举，终将不会被不义取代！”

  “我会不断上访的！”陆良义目光坚定，“直到有人撼动这棵大树的那一天！”

  女子呆呆地听着陆良义的话，许久之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了一口气。

  “陆先生，你可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女子抬起头来，同样坚定地望向陆良义，“我来为你作证吧！陆先生！”

  “虽然也许我现在站出来作证，也不一定能彻底将你头上故意伤人的帽子摘掉，但是我想，我也想作为一只蚍蜉，去用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去撼动那棵无法改变的大树。”女子对着陆良义微微苦笑了一下，“就当是弥补一下我过去那名为自私的罪过吧。”

  “你，不害怕失去你现在的生活了吗？”陆良义看着鼓起勇气的女子问道：“不害怕被那个流氓知道了回头报复你吗？”

  “怕。”

  女子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女儿，看着女儿充满生机，对着自己巴扎着眼睛的可爱的样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受着生命的气息。

  “但是我更怕，当危险再临之时，世上却再无善良之人，为他人伸以援手。”

  “也许只有等到那个时候，人们才会明白过来，自私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行为。”

  女子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陆良义，“如果，我一直自私地对着善良之举视而不见，让善良之人寒了心，那么迟早有一天，当危险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会发现，站在我身后的，就全是如我一般，自私而又冷漠的人，事不关己地看着危险将他人吞噬，躲在一旁庆幸还好遇到危险的不是自己。”

  “那样的世界，想想还真是让人感到绝望啊。”

  女子对着陆良义微微一笑，“所以，我也想为你们这种好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翻案可能很难，我现在说出真相也不一定会为你换来清白之身，也许还是会判你故意伤人，但是只要你不放弃，那么我就会帮助你一直上访的！”

  “直到，正义为善良正名的那一天！”

  陆良义看着女子坚定的决心，露出了微笑，“谢谢你。”

  “不。”女子摇了摇头，“是我该谢谢你，拯救了我的家庭。”

  “不止一次。”

  “也谢谢你。”女子又对着陆良义鞠了一躬，“依旧还是个好人。”

  陆晓白背靠着墙壁，听着墙壁之后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起身离开了原地。

  “希望，我们这些蚍蜉，都能改变这棵名为世界的大树吧。”

  “哪怕，只能在这棵大树上留下一点痕迹......”

  “那也一定，是一条具有意义的......”

  “微小却又伟大的痕迹！”

  陆良义和女子道了别，从一处墙壁路过，不知为何，本能地看向了墙壁之后，可是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喂喂喂，大家听得到吗？”

  就在陆良义打算去找夕笙的时候，游乐园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传来了夕笙的声音，“由于比赛中途出现了一些突发事件，使得比赛被迫暂停，不过大家放心，幸运的是无人伤亡，事件已经顺利解决！”

  “那么，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我们决定将比赛进行到底，不过由于最后一轮比赛出现了问题，我们将重新进行一场比赛来争夺这最终的冠军！”

  “大家也想知道最终的冠军将花落谁家吧！大家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能够获得限量版小龙人礼盒吧！”

  “那么！请所有参赛人员到达我所指定的地点！”

  “名为终点的，最终的比拼！”

  “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