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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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会中极寒,一场暴雪后是三尺厚冰。

  晏南修是半月前追上运粮的车,本应到百色的粮草,居然还横在会中粮马道上缓缓前行,他带着军队凿开冰层,三天的路程走了足足半月。

  冷荷掀开行军帐,银色的星空熠熠生辉,晏南修立在那里看不清脸。

  认识他一年多,最初的他淡漠的脸色下总会露出一些小情绪。

  从去年隆月初五以后,他再无破绽,每个眼神让人一看就明,但也读不懂。

  她缓缓走到他后头轻声呼唤:“殿下,怎么不睡了。”

  “睡醒了。”

  沉默很久冷荷说:“这里的星星很亮,比京都亮。”

  “哪里的星星都比京都亮。”

  晏南修的眼神,是少见的明亮又温柔。

  冷荷动情的看着银空道:“还有比这更美的星空吗?”

  “当然。”晏南修眼里流出一股无限神往的样子,随即收了回去问道:“你有想过出宫吗?”

  冷荷不知他问这话是何意,“殿,殿下…”

  “别多想,”晏南修道:“你多次无意中问起宫外的样子,我猜你很想出宫,”

  “……”

  “如果你想出宫,我放你走。”

  晏南修打量着冷荷的神色,而她平静得像一汪死水,眼色暗到不行,这不是她想要的?

  这一年来小高子,帮他查清了皇后安排在他身边的人,这中间包括冷荷。或者是像那个人吧,他没有伤她,希望她过得自在一些,而她似乎不想要?

  晏南修皱了一下眉目问:“你想要什么。”

  “以前想要家,以后想要你平安。”冷荷似乎想到什么,眯起眼睛问:“连殿下想要的都不能得到,我又如何能得到呢?”

  瞬间晏南修身子一僵,脸色变得灰败。

  冷荷扑闪着一汪春眼道:“殿下以后少喝酒,容易叫错人名。”

  这一年来她侍寝的日子并不多,都是在他酒后,忘情的时候他总叫着另一个名字,替身也挺好,而他却连代替也不要了。在一起越久,她的心越浑浊,明知徒劳,还是渐渐放不下了。

  晏南修探究般的看了她一会,“还有两日就到百色了中间不会再停歇,回去休息吧。”

  冷荷点点头,眼里有话,却不能说出口,她合着泪水,仰着头看着这片天空的灿烂。

  不管身边有谁相伴,心里总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仅是爱而不得,也只是遗憾。

  真正让人绝望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混沌世间中越活越迷茫,直到忘了自己的初心,她已经忘了,他呢?

  木楼里升起了火,火盆边一双布黑褐满裂纹的手,正在给计娣华臂膀上,涂着一层黑糊糊牛粪状的药泥。

  药一碰到伤口像火烧一般痛,军医看了计娣华一眼,她只是微蹙眉间好像在想事情。

  军医说:“虽然有点痛,但有奇效,这伤口太深,只有这个法子最快。”

  计娣华回过神,“嗯。”

  她半阖着眼睛在想,今天的天气,如果下雨就好了。

  伤口包好后军医并未离去,坐在火炉边烤起半张饼来。

  闻到食物的香味计娣华抿了一下嘴,“你真行,这时候了还能找出吃的。”

  军医自嘲道:“不是这样也活不到现在,”他把烤到半干的饼递到计娣华手中,“吃吧  。”

  计娣华也不客气,接过咬了起来,“什么味,又酸又涩。”

  她嘴上这么说,还是咽了下去。

  “龙芯草,这种草粘合性很强,做成草饼裹上一层米汤就能成饼,虽然味道不好,但也无毒,还极易有饱腹感。”

  军医把火用木棍拔开,火苗窜高了一点,又道:“当年你发现我的时候,我吃了一个月这东西,还是生吃,味道更重,更难下咽。”

  说到这,计娣华倒是记起了问:“是谁把你推下去的,为何不直接杀了你。”

  计娣华是十年前,在一片溜光水滑,长满苔鲜的石头上捡到他的,那时候他全身是伤,奄奄一息手脚全断的躺在一块石头上,嘴里含着一种褐红色的植物,周围是一片污腐的粪便。

  那场面可以说相当恶心,一般人走到那里也会被那气味熏走,只有她,不仅探了他的气息,还救了他。

  军医勉强扯出一个算得上是笑的模样,十年了,她从未问过,还以为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她救起的。

  “笑什么,不想说就算了,”计娣华打了个嗝,“本将军也并不想知道,说到这里问一下而已,行了,医术好就行!回吧。”

  军医没有动身,“是一个女人,她叫单珠珠,本是我同门师妹,不知何故让她产生了爱的错觉,然后疯颠成魔,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娶了她,也罢。”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因爱生恨会如此疯狂,杀了他们唐门草医一支,被计娣华救起后他就入了军队,做了军医,从未提及关于唐门的一切。

  彦戎带着寒气,一进屋子就敏锐的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看向计娣华身后贴身侍卫问:“你们找到米吃了?”

  胖虎和瘦虎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用眼色指着军医。

  “姓唐的,救命之恩也有我一份,好东西怎能都紧着大将军呢,我也想吃一口米。”

  “想吃啊,”军医挑了一下眉道:“城中还真不少,荒废的牛圈外面,自己去拔拔就有了。”

  “你…”

  计娣华眼看两人就要唇枪舌战了,咳了一声道:“正紧点,外头天气怎么样。”

  她目光瞟向彦戎。

  彦戎也无心再玩闹了,脸色暗了下来,伸出两只冻到发僵的手,在火盆边坐下,瘪着嘴说:“老样子,只刮风不下雨。”

  等了两月,百色城等不到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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