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久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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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裳这个名字他听过数次,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苦闷。

  她本生长在天下第一镖局,受人爱慕,有人拥护,向红瑜尽管没见过年少的她,也能想象出是何等的风光,怎样的意气风发。

  然而他费尽心思,把那方玉玺送去江南,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中。

  未曾想到天下第一镖局,生得此女。

  此女不屑镖规,动了镖物坏了规矩,令几百人不明不白丧了命。

  向红瑜是何等聪明,何等通透,云家被灭时,粗略了解了云门镖局的过往和行事作风,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那个镖被动过,云门镖局除却她有这个胆子——绝无他人。

  “你怎走得这般慢。”

  云裳见他清白的脸布着一丝愁容,顿下脚步喊道。

  “想起了一桩旧事,分了神。”向红瑜提了脚速,同她并排而行。

  “看你脸上都起褶子了,是不愉快的事吧。”

  向红瑜回了个嗯字,便不再作声。

  在没遇到她之前,这算不上一件不偷快的事……

  当年范炎把他约到范府红柿对下同他说:等不到成王了,先皇驾崩消息已传开,各方人马都整装待发蠢蠢欲动,势态一旦失控,京都将血染成河一发不可收拾,我连夜改了圣旨,闲王明日即位上位。

  向红瑜听得五雷轰顶。

  “我该千人骂,万人吐。”说完,范炎把那方玉玺交到了他手中。

  向红瑜对范炎有怨有恨,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等国难之事,他对范炎无话可说,当下就义不容辞去了江南找到乔三言……

  两人默不作声行了约半炷香时辰,隐约中听到水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庐山真面目显现在眼前。

  这一处空旷的山谷,谷底西边应该是更深的幽谷,被无边无际浓雾覆盖什么都看不到,东边是处高崖峭壁,峭壁中间有处水帘,哗哗流水落下的地方长着大片叫不出名的花,大的小的黄的红的紫的特别美丽,数只颜色艳丽的蝴蝶在水帘周围飞舞着。

  山崖上还有各种鸟儿搭窝扑食,还有几只小动物在峭壁上悠哉游哉看风景,一缕微风吹来,阵阵花香幽幽弥漫在这处山涧宛如仙境。

  云裳先是奇怪,后是吃惊,随手就触碰到了飞舞的蝴蝶,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蝴蝶见人也不认生,直接停在了她手心煽动着小歇。

  云裳不由惊叹,“这些蝴蝶居然不怕人,很稀奇,你来过没?”

  “来过。”

  “这儿太美了。”

  向红瑜露出浅笑,“这里到了冬天白雪皑皑,更美。”

  云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待她和蝴蝶玩了一会,白胡子已经把两只兔子用利石开膛破肚了,山峭落下的水把衣襟打湿了小半他仿佛察觉不到,手不停歇捣鼓着兔子,回头道:“你们去找些柴火来。”

  山林中非常幽静,画眉的歌声十分动听,两人一前一后折返到林中找柴火。

  云裳发现向红瑜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身体,走在林中如履平地很是敏捷。

  “红梅公子学过功夫?”

  向红瑜摇头笑道:“未曾。”

  “看你……身子虚薄,还以为不经劳累。”

  从小到大不管谁见到他的第一眼都是这么认为,他早就习惯了。

  于是同她说道:“我幼时体弱多病,娘亲总怕养不活每日大补,五岁那年大病一场,卧床数十天不起,娘亲来到隆兴寺问香求佛,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一问才知道都是本家,他也姓向,随后他随娘亲入了府中,既不问诊也不把脉,让娘亲天天苦茶淡饭做给我吃,我的身体竟然好转了,向先生说病事拖得太久,贫血伤了身体,后来向先生寻来草药,我食了半年身体养好了,可是皮肤再恢复不到从前。”

  “原来如此。”云裳与他相处后,发现他并同看到那般孤冷,反而知无不言。

  看来人不可貌相,近年来她心事颇多,能说得上话的人极少,身边这人声音非常好听,说起话来如润玉浸心,便多问了一句:“听说红梅公子,随母姓。”

  “是。”

  云裳没再下问,她对那个白胡子越发兴趣浓厚,那人好像什么都会,却像个老顽童一点也让人瞧不出是个有本事的人。

  记起昨日晚餐时他和黑瘦老头的对话便问:“你小时候见他,他也是这副模样。”

  “是。”

  “一点也没变。”

  “对。”

  “向老先生真是奇人,不仅学问高深还能看病治人。也不知活了多少岁,真是世间少有。”云裳自言自语道。

  “他是前朝人。”向红瑜抱起一捆柴火,停顿片刻说道。

  “前朝?”

  “我祖上也在前朝做官。”

  云裳不敢置信嘴巴张大,她生怕惹出什么祸事,不敢再问。

  向红瑜笑笑道:“祖上闲散惯了,没受牵连,我还能做官,当今圣上也并非……”

  看到云裳脸色以肉眼可见变得难看,他还是没再往下面说。

  是啊,他是谁,怎能一两句话,改变她的血海深仇。

  两人再无交谈,静静在林中捡柴火。

  来到高崖前的水帘前时,向老已经把兔子洗好穿在木棍上,只等着他们手中的柴火了。

  向老头见两人走来,迫不及待从他们手中接过柴火摊在地上把火点着,再把白生生的兔子肉架在火上。

  他边烤边念叨,“小黑小白,你们饱了我们的腹,算是善事一件,下辈子要投个好胎,可千万别做兔子了,免得被人吃,要做就做老鼠走到哪吃到哪,天下皆可食。做蜉蝣也行一天光景足够看过世间了。”

  明明要吃它们了,还在说些无用话,这些兔子肉自己也有一分,云裳不好点破,只道:“向爷爷做人不好吗?就算做老虎做乌龟也比做老鼠做蜉蝣强啊,一个山中大王够威风,一个活得够久值得。”

  “嘿,丫头这你就不懂了,老虎老了后免不了被分食的命运,乌龟就更惨了,一辈子驼着那身壳,到死才能解脱。”

  “那人呢?”

  向老头偏头对她一笑,“做人好不好,你问问你自己不就好了。”

  云裳被噎巴半天,最终败下阵来,只好强行嘴硬,“很好啊,我觉得做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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