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必管他（1 / 2）

“你昨晚去哪儿了？”

  上午十一点十五分，拉塔恩站在城堡四楼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室外，胳膊下面夹着七本洛哈特的着作，双眼一眨不眨地俯视着玛莲妮亚。

  玛莲妮亚身穿白衬衫和红色短裙，打着金红条纹的领带，套着一件米白色的无袖羊毛圆领衫，外披短下摆的长袍，将两条义肢小腿袒露在外。

  她胸前抱着洛哈特的书，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脸朝着所有看向他的人傻笑，颇有几分音容宛在的感觉。

  听见拉塔恩的问题，玛莲妮亚浅浅地笑了笑，抬起黄铜打造的右臂示意了一下周围熙熙攘攘的同学们，说：“你确定现在就要知道答案吗？”

  拉塔恩低头看了一眼，除了他的两位监管者同僚之外，科林也好奇地竖起了他的招风耳，金妮更是紧紧抓住他的长袍下摆，用一种守护财宝的恶龙才有的眼神看着玛莲妮亚。

  之前她们俩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又变成这种敌对的状态了？真是搞不懂女孩子的思维模式……

  不过玛莲妮亚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聊这些的好时候。

  “早上好！我的粉丝们！真抱歉我来晚了！”洛哈特的声音让拉塔恩拉长了脸，这位明星巫师兼畅销书作家穿着孔雀蓝长袍从办公室里戏剧性地跳了出来，龇出八颗闪亮的大白牙，手里提着一个蒙着罩布的大笼子。

  从笼子里传出的啸叫和振动让科林非常紧张，他问道：“教授，那里面是什么？”

  “哎呀，科林，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拉塔恩听见但丁用一种软绵绵的语调说，“当然是一笼子洛哈特先生的粉丝啦。”

  源清隆非常失礼地笑出声来，他连忙干咳着掩盖过去。

  洛哈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立刻又再度灿烂起来，他一边用钥匙打开教室的大门一边说：“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小惊喜，它们是魔法界中最恐怖的生物——当然，已经被我，吉德罗·洛哈特，给彻底收服了！来吧，进来吧。”

  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里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大蒜味，众人涌进去挑选各自喜欢的位置坐好，拉塔恩自觉地站到教室的最后面。

  他甚至还来不及用重力魔法将洛哈特的着作漂浮起来挡住脸，就听见洛哈特本人说：“我们的小巨人（拉塔恩捏紧了拳头）怎么能站着上课呢？这可不行！”

  洛哈特从孔雀蓝长袍里抽出魔杖（真奇怪，上面居然没有绑个蝴蝶结），用手腕挥舞出花里胡哨的动作，然后对着一张没人的椅子一戳：“速速变大！”

  那张椅子颤抖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从椅背上开出一朵粉色的花。

  “哦，我就是这么想的！”洛哈特摘下花朵送给一名看起来随时都会激动地晕过去的女生，“亲爱的，如果你想要一张签名照，随时可以到办公室找我。”

  拉塔恩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拿出日记本，但丁打了个全教室都能听见的哈欠，源清隆用牙齿咬着拳头免得自己又一次笑出声。

  洛哈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他从坐在前排的科林手里拿过《与巨怪同行》举在手里，展示着封面上他本人眨眼睛的照片。

  “我！”他用魔杖指着自己的照片，也眨眨眼睛，“吉德罗·洛哈特，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获得者，黑魔法防御联盟荣誉成员，连续五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但我并不经常把这个挂在嘴边，我不是靠微笑驱除万伦的女鬼的！”

  他张开双臂，显然是等待大家发笑。

  拉塔恩在众人礼貌性质的笑声中低下头去，用铅笔在日记本上写道：“我杀了人。”

  本子里的汤姆几乎立刻回复：“我感觉到了。很好，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无情、狠辣、果决。这是成大事者必须具备的特质。那么按照约定，我应该教你不可饶恕咒的高级施法——”

  “我对这三个咒语已经不感兴趣了。”

  拉塔恩打断了汤姆的笔画，他已经拥有了《金丹要诀》和磁场纹章，用这两个东西来杀人显然更加方便，不用担心魔法部会追踪施法痕迹。

  他重重写下：“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谁。”

  汤姆沉默了片刻，笔迹中透露出恳求的姿态：“我是谁，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最重要的是，你得满足我的好奇心。”拉塔恩不容辩驳地写道，“显露你的身份，否则我就来测试一下这个本子能承受住多少倍的重力而不损毁。”

  “我是……”汤姆的笔迹中满是纠结，“……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曾经和你一样，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奖品陈列室里有一块奖牌，那是我获得的特殊贡献奖。”

  拉塔恩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敏锐感觉到汤姆在避重就轻地回答自己的问题，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这个身份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但还是那句话——有太多人叫这个名字了。

  属于是去礼堂里喊一声“汤姆”，能有三打人回头的程度。

  他还来不及细想，就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胳膊肘，低头一看，直接迎上洛哈特灿烂的笑脸。拉塔恩很难不注意到他脸上涂抹着娇艳的腮红。

  “这是一份小测验。”洛哈特说着，将一张羊皮纸递给拉塔恩，“不要害怕——你们都买了我的书，这很好，我就是想看看你们从书里领会了多少，理解得怎么样……”

  他发完卷子，回到讲台上：“给你们三十分钟，现在——开始！”

  拉塔恩皱着眉头翻开试卷，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起来，纸上写着：

  1.吉德罗·洛哈特最喜欢什么颜色？

  2.吉德罗·洛哈特的秘密抱负是什么？

  3.你认为吉德罗·洛哈特迄今为止最大的成就是什么？

  ……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占据了整整三面纸，最后一题是：

  54.吉德罗·洛哈特的生日是哪一天？他理想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拉塔恩强忍住把这张试卷撕碎的冲动。

  这得是多么虚荣的自恋狂才能编写的试卷？又得是多么狂热的粉丝才能将这些问题全部答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拉塔恩拒绝在这张纸上写下任何一个字，同时他看见金妮的脑袋上飘起一个又一个“？”，坐在最前排的科林卡着洛哈特的视觉死角偷偷翻书，但丁和源清隆在桌子下面用试卷玩井字棋。

  每个人都在忙，但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拉塔恩转头看向窗边的玛莲妮亚，她将手指伸出窗户，接住一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蝴蝶。

  她对着蝴蝶动了动嘴唇，这只美丽但脆弱的生物振动腥红枯叶般的翅膀，轻盈无声地穿过教室，落在拉塔恩的试卷上，溃烂成一滩气味刺鼻的鲜红液体，勾勒出一句话：

  “今晚我在禁林等你，你一个人来。”

  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密语消散在空气中，拉塔恩脸颊绯红，心跳加速。

  原来如此，禁林……真是一个完美的地方。

  你想和我一对一厮杀吗？没问题！

  让我们抛开繁文缛节，战个痛快吧！

  半个小时后，洛哈特把试卷收上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翻看。

  “啧啧……几乎没有人记得我喜欢丁香色。我在《与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里面提到过。有几名同学知道我发明了鸟蛇蛋黄洗发液——我必须要说，它虽然昂贵了一点（仅售40加隆），危险了一点（会把你的头皮烧掉），但它绝对是物有所值的。”

  他又朝学生们调皮地眨眨眼，似乎觉得自己风趣极了。

  拉塔恩感觉不久前喝下去的蛋白粉涌到了喉咙口，但丁用一种看见巨怪在跳芭蕾舞的眼神瞪着洛哈特，源清隆不出声地笑得浑身发颤。

  “还有几位同学要端正一下学习态度。”洛哈特说着，展示出几张空白的或涂满涂鸦的试卷，眼睛看着最后排的拉塔恩，“我在这里就不点名了。但是我要给出一个忠告：只有名气却没有实力，这是走不远的。”

  但丁回头看了拉塔恩一眼，戳了戳源清隆的腰，小声说：“真不知道洛哈特怎么还笑得出来，要是拉塔恩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估计已经尿裤子了。”

  “无知者无畏嘛。”源清隆说，他笑得更厉害了。

  “好了，希望各位都能继续努力学习，像你们的学姐赫敏·格兰杰一样拿个一百分。”洛哈特口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粉丝效应的经典病例，然后用力拍了拍手，“现在，言归正传……”

  他把那个蒙着罩布的大笼子拿起来放在讲台上。

  “要当心！孩子们，我的任务是教你们抵御魔法界所知的最邪恶的东西！你们在这间教室里会面对最恐怖的事物！但是记住，只要我在这儿，你们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只求你们保持镇静。”

  拉塔恩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掩盖得很好的不自信。洛哈特把手放在那个微微颤动的笼子上，金妮扬起了眉毛，源清隆停止发笑，最前排的科林往后缩了缩。

  “我必须请你们不要尖叫。”洛哈特像是即将揭秘的魔术师一样压低声音，“那会激怒它们的。”

  学生们屏住呼吸，洛哈特猛地掀开了笼子的罩布。

  “铛铛！”他像演戏似的说，“刚抓到的康沃尔郡小精灵！”

  看着笼子里那些扑腾着透明翅膀的瘦小类人生物，拉塔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和玛莲妮亚一样将脸转向了窗外。

  自己居然还对洛哈特抱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es  ist  einfach  nur  dumm（德语：实在是太蠢了）。

  康沃尔郡小精灵身高约8英寸（20厘米），全身覆盖着铁青色的皮肤，脸和它们的嗓子一样尖，叫声非常刺耳。它们刚一见光，就在笼子里不停地上窜下跳，不停摇晃着笼栅，还冲科林做鬼脸。

  洛哈特显然对众人平淡的反应很不满意，他煞有介事地说：“可别小看这些家伙，它们是和魔鬼一样狡猾的破坏者。上节课还把一名学生挂到了吊灯上……”

  “你该不会是要把它们放出来吧？”金妮的语气就像是韦斯莱夫人看见了满花园的地精。

  然后她惊恐地看见洛哈特绽开一个笑脸。

  “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可爱的小姐！”

  他猛地打开了笼门，小精灵们像火箭一样冲了出来，在天花板下四处乱飞。这下可全乱了套了，有几只小精灵撞碎窗户冲了出去，碎玻璃撒了一地，小小的胳膊和脑袋挂在窗框的碎玻璃茬上。

  剩下的小精灵们掀翻了课桌，把墨水瓶四处泼洒，把洛哈特的着作撕得粉碎，它们还将墙壁上的图画（洛哈特的大头海报）扯下来，把学生们的书包和课本从窗户里扔出去。

  同学们惊恐地到处逃窜，有一半人冲出了教室，另一半人则躲到了桌子底下，金妮拽着玛莲妮亚躲到拉塔恩的身后。

  坦白说，拉塔恩还蛮享受看着小精灵们撕碎洛哈特的照片，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显然并不打算让这场闹剧继续进行下去。

  “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对付它们的！”洛哈特卷起袖子，挥舞着魔杖吼道，“佩斯奇皮克西·佩斯特诺米！”

  什么都没有发生。

  哦，等一下，一只小精灵抢走了洛哈特的魔杖，把它扔出了窗外——Gut  gemacht（干得漂亮）！

  拉塔恩欣慰地看着那只小精灵的背影，目送它骂骂咧咧地飞出窗户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