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雄狮入梦天下平（2 / 2）

  霎时间，只狼的视野被红色覆盖，连一点点其他色彩都看不见。

  “这他妈什么鬼？”只狼凭着记忆将目光转向但丁，视线瞬间恢复了正常，左上角出现了一条鲜红的血条，血条下方挂着三个红点，这代表他需要三次忍杀才能彻底杀死但丁。

  他又看向源清隆，混血种的血条比但丁长上一倍多，但是下方没有红点，也就是说一次忍杀就足以杀死此人。

  系统没有问题啊……

  只狼再度看向拉塔恩，视线瞬间被红色覆盖，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人眼有5.76亿像素，他视野中的每一个像素点都被红点占据，所以看向拉塔恩时才会看到一片血红！

  风灵月影系统的一击必杀功能本质上是削减掉敌人个红点，5.76亿除以这个数，理论上只狼只需要砍拉塔恩5761刀就能杀掉半神了。

  而拉塔恩，被刺一刀体验一下所谓的“一击必杀”就够了，他体内的金丹正在呼啸转动，被刚才一刀砍掉的血气瞬间回满。

  只狼立刻转身从塔顶上跳了下去，血厚攻高还自带回血的BOSS，这他拿头打呀？

  “想逃？我要你，永生永世在痛苦中挣扎！”

  拉塔恩脚下发力，歪斜的恶魔塔被反冲力推得笔直竖起，他的身形如同猎隼般冲向面露惊惧之色的只狼，磁场纹章爆燃得轮廓都模糊了，地球的大陆架在他这一拳之下发出悲鸣。

  五十五万匹力量！！！

  五千五百倍重力！！！

  灭绝令！！！

  一拳！只狼的身体结构直接被轰爆成质子和中子，大地震颤着爆开一轮深不见底的巨坑，拉塔恩等待着只狼回生，不等对方开口求饶，便又是一拳！

  灭绝令！！！

  大地……不……整个地球都在颤抖，这颗太阳系第三行星甚至开始偏离她行走了亿万年的轨道，又因为拉塔恩所剩无几的理智而没有产生火山喷发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

  仅仅只是海水在逐渐远去的月球而变得愈发平静，渐渐脱离潮汐效应影响的它们，又被更加暴力的东西震起一圈圈直径数千千米的涟漪。

  一拳！一拳！又一拳！

  五十五万匹力量咆哮着，五千五百倍重力嘶吼着，灭绝令高声歌唱着，天体级的力量宣泄着碎星将军之怒，天文数字级的恐怖代表着猩红君王之恨！

  暴怒的拉塔恩痛殴只狼，同时生生打穿了地壳，充斥半流态氧化金属的地幔也无法阻拦他的怒火，莫霍面与古登堡面之间2850千米的距离成为只狼死去活来的不归之途！

  距离突破古登堡面还剩下128千米时，拉塔恩略微停手，冰冷的双眼看着只狼再次于红光中回生，又被地幔的高温在极短时间内烧成焦尸，不断重复上述两个步骤。

  在只狼短暂的活着的时间里，向碎星红狮子祈求道：“求——求——你——放——过——我——”

  拉塔恩狞然一笑，闪电般出手夺过只狼背后的不死斩，“你就好好享受这活生生的炼狱吧，不死者。”

  磁场转动五十七万匹力量·五千五百倍重力·金丹周天·唤星！！！

  碎星红狮子仰天怒吼，狂暴的重力流将总质量高达60万亿亿吨的地球生生拽回原来的轨道，同时也让地核恰到好处地将只狼吞没进去！

  这名穿越者在回生的刹那便被高温和高压杀死，死亡将成为他在这炼狱之中唯一的朋友，也许多年之后，地质学家可以用仪器听见自九幽之下传来的穿越者的惨叫和哀嚎。

  完成处刑，拉塔恩感到肉体和精神出现了些许疲倦。

  碎星将军操控重力，轻易就能封锁寄宿着外神的群星，但想要保证地球上那些脆弱的凡人和生物不受轨道偏离的影响，让试图发难的大自然臣服于自己的意志，所需要的脑力和力量乃是天文数字级别的。

  不过，能让自己念头通达，能报复这名穿越者对朋友的伤害，一切都是值得的。

  修金丹，修得就是一个道法自然。

  行星轨道也是道，物理法则也是法！

  深红皮肤下的静脉缓缓收缩隐没，心情舒畅的拉塔恩收起不死斩，一边修复自己打出来的这条直达地核的通道，一边朝着地面上飞去。

  “……咦？”

  电磁波横扫，拉塔恩感知到地核的另一边，太平洋正下方，居然存在一个大小足有四分之一个大西洋大小的空洞，而且……

  多恩和大轰龙爆虎，包括从自己那里得到几千匹磁场力量的天廻龙，都在那里。

  地心世界吗？

  在心中跟地球母亲道了个歉，拉塔恩抬手封闭上直通苏格兰高地的超巨型通道，以自由泳的姿态在地幔中飞速潜泳，一个猛子扎进地核，从死去活来的只狼身边路过，直接来到地球的另一边。

  随着高度逐渐上升，拉塔恩上方出现了一层粗糙厚重的金属壳体，他抬腿提膝将其轰碎，从喷涌的半流质地幔中腾飞而出，落在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上。

  抬眼看去，这个巨大空腔顶端弥漫着一层厚重的等离子体，其中不断迸发出闪电风暴，炸裂和消散的紫光为这个空腔提供了珍贵的光照，让空腔内的裸子植物和真菌得到了生长所需的氮肥和水分，为这片荒芜之地点缀上丝丝生机。

  一滴水从腔顶的钟乳石上落下，在拉塔恩指尖上绽开，既然有水，那说明这个地心世界定然与太平洋海底有着物理意义上的链接，同时还有直达地面通道带来新鲜的冷空气。

  不然单凭身下这17千米厚的“地面”，半流质地幔带来的数千度高温根本无法隔绝，更别提让水汽冷凝成水滴了。

  那么，地心世界的出口就是在南北极附近了。

  推开因接近地核而不受地心引力束缚、悬浮在空气之中的石块，拉塔恩飞射而出，寻找多恩的同时也观察着地心世界里的生物。

  这些地心生物的体型普遍比地面生物大上数百倍，体型数十米的巨兽比比皆是，形态也与地面生物千差万别。

  比如一种双足蜥蜴，后肢退化，头部骨骼外露，身披厚重多褶的鳞皮，仅靠两只高度发达的前肢移动，最大体型身长超过五十米，最小体型也有八米，具有狼一般的群居性，但没有蚂蚁那样的社会性。

  智商低劣，性格暴躁，但体质还算强大，也许可以尝试对它们的大脑进行改造，作为生物兵器驱使……

  在观察的同时，拉塔恩也注意到地心世界中弥漫着强烈的辐射，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的生物似乎都进化出了用特殊细胞结构吸收辐射，并将之转化为能量的功能。

  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在食物如此匮乏的情况下，这些体型和食量同样巨大的家伙怎么还没被饿死。

  同样，这种特殊细胞结构拥有极高的强度，足以支撑巨兽的身体不被自己的体重压塌。

  要知道体长30米的蓝鲸有150吨重，如果把蓝鲸直接丢在岸上，这只海洋哺乳类就会被自己的血肉压断骨头碾爆内脏，而这些巨兽体型体重都比蓝鲸高大沉重，这种细胞结构具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

  拉塔恩随手打死一只看起来像是猛犸象和蟑螂杂交出来的巨兽，从各个器官中采集了细胞样本，思索如何将这种结构用于沃登纳尔的受血仪式，增强贤者之血的效能。

  ……不对，我是来找多恩和爆虎的！

  把学术精神暂时甩出脑海，将写一篇论文的冲动按捺在心里，拉塔恩连忙离开了这个勾引他大研特研的地方，朝着那块臭石头的磁场力量波动飞冲而去。

  在地心世界的天空中飞行了几百公里，拉塔恩很轻易就找到了哥斯拉，以及被揍得浑身鳞甲具碎的天廻龙，多恩和爆虎则站在一座石山的顶端，第七军团之主似乎在和哥斯拉交流着什么。

  拉塔恩降落到山巅，大轰龙立刻亲昵地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掌，“战友，老七，你们也是打算在这儿搞科研？能把我挂二作吗？”

  多恩并不意外地转头看了一眼拉塔恩，“嗯。”

  磐石还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拉塔恩只好换一个问题，指向躺在哥斯拉脚边有出气没进气的天廻龙，“不杀了它？”

  多恩：“嗯。”

  虽然根据计算，让天廻龙活着继续召唤《怪物猎人》中的怪物对自己更加有利，但多恩的回应还是拉塔恩产生了揪头发的欲望，“总能告诉我你跟哥斯拉聊了什么吧？”

  “嗯。”多恩在拉塔恩抓狂前补充道，“他是个好孩子，只是需要引导。”

  “哦……你打算像养格里菲斯一样养它。”拉塔恩看向哥斯拉与巨大体型相比显得非常小的眼睛，兽瞳之下带着青年的懵懂、莽撞和热血，从它之前为了国仇家恨去入侵日本就能看出这一点，“看来你依旧没有放弃去证明自己是个好父亲。”

  “我不想去证明什么。”多恩的语气单调地连拉塔恩都听不出情绪，“这段时间我不打算回去。你照顾好君权号，记得每周检测一遍系统，两天做一遍故障检测，反应炉和反应釜安排人每小时记录一次读数。作业过程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不离口，规章不离手——”

  看着拉塔恩奇怪的眼神，多恩说：“怎么？”

  “我亲爱的七哥。”拉塔恩和颜悦色，“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闭嘴的时候闭嘴，就已经是100%的好父亲了。可惜哥斯拉现在要面对一个1%的闷葫芦老爹。”

  多恩抬手作势要打，拉塔恩笑着搂住大轰龙的脖子，一个幻影移行带着爆虎消失在原地。

  看着拉塔恩使用移行咒的地方，多恩掏出万圣节讨来的雪茄，点上深深抽了一口，又拿出安全帽扣在头上，对哥斯拉说：“走吧，我们去建设这片处女地。”

  ————

  幻影移形回到苏格兰高地，拉塔恩第一时间去检查了源清隆的状态，并将只狼将在地核中央承受永世折磨的消息告诉了他。

  “死亡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让穿越者多体验体验吧。”源清隆笑眯了狐狸眼，紧接着又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冲给他缝伤口的科林喊道，“轻点儿！在下又不是麻布口袋！”

  “再怎么轻不还得扎进去吗？”科林把源清隆的脸推回去，用一根很粗的骨针缝合混血种肩膀上被只狼忍杀出来的刀口，多亏了格林德沃教授在授课时直接用尸体当教材，学生们不说看病救人，但做个创口缝合还是得心应手的。

  一边缝，科林一边啧啧道：“你这口子都不流血了，怎么还没愈合啊？”

  “还不是——嘶——还不是因为穿越者的系统？”源清隆疼得直龇牙，“什么不死斩啦忍杀啦，都是打着‘出手即中’、‘一击必杀’这种名头。如果不是这样，他那柄破刀怎么可能刺穿拉塔恩做的魔动装甲？”

  “欸，你不还有个言灵吗？”科林把新一根麻线浸到医用酒精里消毒，然后穿进骨针的针眼里，“叫那什么宽恕来着，我看沃登纳尔被使徒用毒汁和烈火袭击的时候，你一下子就祛除了这些……呃……负面效果？”

  “言灵·宽恕不能对自己使用。”源清隆掀开破烂的上衣，露出被不死斩砍出来的斜贯整个上半身的巨大伤口，“红毛怪，你想想办法？在下总不能一脱衣服就把肠子流出来吧？”

  拉塔恩没有回答源清隆的问题，只是盯着科林手里的骨针，若有所思地挠着下巴，“这东西看起来很眼熟啊……”

  远处，海格从被战斗余波震塌的猎场小屋里钻出来，大声喊道：“谁看到我缝袜子的针了？大概和克里维先生手里那根一样长一样粗，颜色也是这种白里泛黄的！”

  源清隆面无表情转向科林，“你千万别告诉我……”

  奈克斯特人间体一脸讪笑，“我确实是从那里拿的……”

  拉塔恩适时递上从只狼那里夺来不死斩，朱红刀鞘的大太刀曲线优美，黑色刀柄装具华贵，莲花状刀锷也无法冲淡杀气，一看就是斩人的好刀，“源君，请！”

  “受死吧！科林·克里维！”

  “救命啊！混血种要杀人啦！”

  “给在下谢罪啊，混蛋！”

  “你先把刀放下在说！”

  …………

  看到这俩货都能跑能跳，拉塔恩也就放下心来，他走向医疗队临时搭起来的战地医院，一顶顶军绿色帐篷里放着为了追求便携而放弃舒适的行军床，接受治疗和检查的红狮子骑士团的沃登纳尔们一见到他，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特别是郑市龙，他都被绑的跟木乃伊一样了，一身重伤看得身旁的胡桃都潸然泪下，还想着要爬起来宣誓忠诚，好在几名军医果断地掏出绑带将他和行军床捆为一体。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

  拉塔恩微笑着示意他们好好躺着，仔细巡视完战地医院，向那些因战斗而残疾的红狮子沃登纳尔们表示感谢和慰问，并用魔法再生了他们残缺的肢体之后，他转向朝黑湖走去。

  湖畔是克里格赎罪军的临时驻地，克里格这一名字来自于德语的战争（Krieg）一词，由罪犯和霍格沃茨的穿越者组成。

  没有军医会来治疗他们，也不会有多余的帐篷和行军床供他们休息，人文关怀更是不存在。

  如果因伤而死，那就死吧。就像这支特殊部队的名字一样，只有在战争中与敌人搏斗至死亡，才能赎清他们的罪孽。

  克里格赎罪军只配享受卡珊德拉的长鞭，金发女孩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绝不会对拉塔恩表现的毒辣，长鞭上缀有锋利的尖刺，随意一击就能抽下一大块皮肉。

  “我很失望。”卡珊德拉站在克里格赎罪军方阵中央，一米八的个头让她比不少男性都高挑，缀有猩红滚边的黑色长下摆军装以冷酷衬托出她面容的娇美，“你们居然没有在冲锋中死光，肯定是有人贪生怕死，带崩了士气！”

  一名克里格赎罪军战战兢兢地说：“我们的咒射步枪只能开三发，冲锋就是送死啊……”

  “猪猡没有说话的权力！”

  卡珊德拉扬手一鞭，五千匹力量直接将那名赎罪军竖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混合而成的腥臭气瞬间蔓延开来，为她的身影笼罩上一层白色恐怖，“你们就是猪！是畜生！你们只配送死，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完成不好！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

  见拉塔恩就站在不远处，卡珊德拉猛地收住话头，像藏情书一样慌乱地把还在滴血的鞭子甩到身后去，扭扭捏捏地说：“人家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啦……”

  “可爱的小作品，我真心觉得刚才的你非常迷人。”拉塔恩微笑道，“你觉得应该对这些罪人做什么才能达到惩戒的效果呢？”

  卡珊德拉轻轻咬着大拇指，翡翠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对拉塔恩说：“你觉得……十个里面抽一个杀掉，怎么样？”

  拉塔恩一口老槽涌到嘴边，脚边就腾得一下跳出来一只肌肉狗獾，这家伙挥舞着红扳手大声嚷嚷：“神操的！这小妞我喜欢！”

  这位更是十一抽杀的专家。

  拉塔恩轻轻踢了狗獾的屁股一下，换来膝盖被扳手狠狠重击，他忍痛对卡珊德拉说：“很好的想法，便让我四哥帮你吧。”

  这显然不是卡珊德拉所希望的，但她还是接受了。就在拉塔恩即将转身离开时，她忽然说道：“过几天我能去见见你母亲吗？我们一起？”

  拉塔恩脚步微微一顿，回头，对卡珊德拉微笑：“当然，为什么不呢？”

  你最好没想通过控制我妈妈来控制我，不然就算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好耶！”卡珊德拉开心地跳了起来，“爱你！爱你一百遍！”

  “那我就爱你三千遍。”拉塔恩的笑容完美无缺，就算是石头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温暖和爱意。可就在他回过头去时，笑容便瞬间消失了。

  爱情……呵……就算是最精确的计算也无法推定这种东西的走向，海誓山盟也敌不过因鸡毛蒜皮而引发的争吵。

  等到荷尔蒙引发的欲望消退，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在爱情上的选择而后悔？

  ……我居然在浪费时间去思考爱？看来就算是我也逃不脱这可怕的魔咒，这不知所谓的东西……

  远离黑湖，拉塔恩来到海格小屋旁大约三百米的地方，这里原本栽种着一颗珍贵的神奇植物打人柳，这是一种每根枝条都卷曲成怒气冲冲的拳头的柳树，会试图将一切踏入它领地范围内的生物殴打致死，成为滋润它生长的肥料。

  不过现在打人柳已经移栽到禁林深处去了，虽然负责草药课的斯普劳特教授很舍不得，但只有这样，才能让这颗全世界留存数量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的神奇植物免于战火。

  打人柳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深坑，拉塔恩远远地看着但丁和重获人身的维吉尔并肩坐在坑沿上，这对本该走上不同道路的亲兄弟在穿越者的干扰下，居然能和谐地待在一起。

  命运，还真是奇妙……

  但丁从背后拿下阎魔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用意大利语说：“这是老爸留给你的，还是你收着吧。”

  黑发的维吉尔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丁的红风衣套在他身上都显得松松垮垮。他接过阎魔刀，拔出一截雪亮的刀刃，无声地笑了笑，归鞘递还回去，说：“还是你拿着吧。”

  但丁没有接，“为什么？”

  “我已经没有使用它的力量了，而且……”维吉尔的声调低沉下去，“我也透过那个占据我身体的家伙看到了，只想着得到力量的我，会变得多么可怕。老妈她就是因为……”

  维吉尔哽咽住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自顾自动了起来，将刀刃插进宠爱他的母亲的胸膛，切开生母血肉的噩梦般的触感一直萦绕在他心上，如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但丁笨手笨脚地拍打着维吉尔的后背，险些把他老哥推进树坑里，“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穿越者，我们才会——”

  “不用说了。”维吉尔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坚定地说，“阎魔刀归你。我要回罗马，回家。”

  “什么？！”但丁大吃一惊，“可要是穿越者找上你，我没法立刻回去保护你啊！”

  维吉尔看着他弟弟，笑容温柔：“那我至少给了你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家，但丁。”

  “安保问题我会解决。”拉塔恩开口，吓了但丁一跳，“虽然不能说是固若金汤，但至少能保证易守难攻。足够坚持到你去救他。”

  维吉尔拄着阎魔刀艰难地站起身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朝拉塔恩伸出右手，“我弟弟从小就不聪明，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但丁不满地喊道：“嘿！哪有这么损弟弟的？”

  “有句意大利语怎么说来着？”拉塔恩弯腰屈膝握住维吉尔的手，“哦，对了。I  fratelli  non  parlano  di  questo.（哥们儿之间不讲这些。）”

  维吉尔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Sei  un  vero  amico.（你是真正的朋友。）”

  说完，他把阎魔刀往但丁怀里一丢，潇洒地摆摆手，“小心点儿用，可别弄坏了。”

  但丁接住阎魔刀，看着维吉尔缓步远去的背影，眼眶不禁泛红，紧紧抿着嘴唇，将兄长寄托之物高高举起，宣示着他的决心。

  拉塔恩低头看看但丁，又看看维吉尔，忍不住问道：“你就打算让你哥靠两条腿走回意大利去？”

  但丁猛地把嘴张成了“O”形，看着确实不太聪明，“可我不会开飞机啊……”

  拉塔恩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将大拇指上的唤龙哨笛摘下来塞进但丁手里，“你回头记得请爆虎吃顿好的。”

  “得嘞！意大利小牛肉这就安排！”但丁一溜烟窜了出去，边跑边回头挥手喊道，“谢了，哥们儿！”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拉塔恩笑骂一声，听着唤龙哨笛被吹响，身长超过25米的巨龙承载着但丁和维吉尔腾空而起，几个振翅便化为遥远天际上的一粒黑点。

  一路顺风，朋友……

  噼啪一声，拉塔恩幻影移行到原铸工厂，显形时的爆响惊得桑吉尔夫把一杯伏特加洒在了络腮胡上。

  看清来人之后，苏维埃巨汉这才松开了已经握紧的手榴弹，边掏手帕边嘀咕：“我永远适应不了这些魔法玩意儿……”

  “不学数理化，生活处处有魔法，桑吉尔夫同志。”拉塔恩话锋一转，“阿拉斯托·穆迪的情况怎么样了？”

  “心跳弱了点儿，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桑吉尔夫擦着湿漉漉的胡须，带着拉塔恩走进原铸工厂的第13号车间，熟练地拉动铁链，铁梁上滑轮组唰唰作响，将一具棱角分明的金属棺椁从灌满人造血浆的深池中提拉出来。

  棺椁中央，只剩下半截残躯的阿拉斯托·穆迪被数条埋入皮下的神经线缆固定着，如操线木偶般悬浮在半透明的淡黄色人造血浆之中，颅骨上那块缺失的骨骼被金属板与电子元件重新填充，失踪的魔眼替换成了猩红的圆形义眼，在眼眶边缘直接用铆钉固定。

  看着穆迪惨不忍睹的身体状况，桑吉尔夫唏嘘道：“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躺进去的。”

  “你可以祈祷自己不是最后一个。”拉塔恩看向深池旁的显示屏，上面滚动的数据让他满意地点头，“让阿拉斯托再修养一阵，就可以准备接入无畏机甲了。”

  提到无畏机甲，桑吉尔夫的表情十分不自在，“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个活棺材。”

  “对一名真正的战士来说，还有什么比能在棺材里继续杀敌更加诱人呢？”拉塔恩目送穆迪重新沉入深池，诵念祷词，“不惧战争，不惧牺牲，唯有奋进，唯有无畏……”

  “马格努斯同志。”桑吉尔夫说，“接下来我们的行动方向是什么？”

  “首先，我们要——”拉塔恩停下话头，看向在身旁空气中迅速扩张的荆棘血轮，“稍等，桑吉尔夫同志，我得和我的兄弟说几句话。”

  穿着骨白色动力甲“征服王之胄”的安格隆从血轮中走出，内嵌爆破钉的双腿踩在工厂地面上铛铛作响，一袭红砂披风从描绘着吞噬世界之口的肩甲下方披散而下。

  “马格努斯！我的好兄弟！”红砂圣徒满脸笑容，上来就要给拉塔恩一个热情的拥抱，“一直都没机会好好打招呼，再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拉塔恩用力搓了搓脸颊，把拧成一条线的眉毛舒展开，“对不起，我发现我好像更习惯原本那个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你。冷不丁看到你脸上出现这种没心没肺的笑容，这种反差……说实话，让我有点恶心。”

  换成以前，就算安格隆听完这句话后扑过来咬自己一口，拉塔恩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现在，看到安格隆居然会点头表示理解，拉塔恩感觉可神操的别扭了。

  就像穿反的毛衣锁住了喉咙；番茄酱滴在了新买的白衣服上；背上很痒却死活挠不到——总之就是浑身不舒服！

  “看来你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接受我的改变。”安格隆善解人意地说，“那我长话短说：我代表泰拉亚人各大族群向你询问，是否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武器装备的补给，我会带领他们征服神圣泰拉上那些荒芜地区，并在战后将你提供的补给十倍奉还。”

  拉塔恩扬起眉毛，抬手示意安格隆跟自己去办公室里谈。离开13号车间，他对安格隆问道：“如果要征服的话，你有具体的意向吗？”

  “说来惭愧，我对古代的神圣泰拉知之甚少。”安格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纹着狂乱图腾的额头，“但我知道大西洋对岸的美利坚合众国有一个罗德岛州，和我在泰拉率领的制药公司同名。我对那里还是挺感兴趣的。”

  拉塔恩用噬魂魔杖拧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那可是全美国最小的州。你手下那么多泰拉超人，耕地面积和矿产资源不够用吧？”

  安格隆笑得有些腼腆，“我一向只会征服，管理什么的，都是索娜在做。”

  “她是你妻子？”拉塔恩用变形咒召来茶杯和茶壶，它们迈着四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过桌面，产自锡兰的红茶从壶嘴中倾泻而出，倒进骨瓷茶杯里。

  一提到索娜，安格隆两眼放光，十分自豪地说道：“没错！”

  拉塔恩撇了撇嘴角，“亚人……老狮子会不高兴的。你的茶要加糖吗？”

  “麻烦多加两块。”红天使咧开嘴，露出细密尖锐的钢牙，“我喜欢吃甜食。”

  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安格隆忽然说道：“父亲已经见过她了。”

  拉塔恩好悬没把茶水从鼻子里喷出来，他边咳嗽边问：“谁？索娜？”

  “对啊，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能长到两米四？”安格隆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父亲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而她则教会了我什么是爱。父亲认可了她，她则认可了我。这就是爱的力量，马格努斯，你那么聪明，应该懂得吧？”

  “不，我不懂，而且永远也不会懂。”拉塔恩停顿了一下，举杯致意道，“英国的领土主权归你了。”

  “这怎么行？”安格隆第一次皱起了眉头，清澈的黑眼睛里射出两束凌厉的光，“这是你打下来的国家，它本就属于你。马格努斯，我是征服王，不是乞丐王，我需要的是装备和目标，不是可怜与施舍！”

  拉塔恩扯了扯嘴角，安格隆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他所熟悉的样子，充斥着怒火与杀意，完全没有理智与克制，“那就当是……我送给你们夫妻二人的迟到的新婚礼物吧。”

  安格隆微微张嘴，又迟疑着闭上，最后竟双手抱在胸前生起了闷气，“聪明的混蛋！你根本不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

  “本来就没打算过。”拉塔恩咧嘴一笑  ，“我得给魔法部和英国政府写几封信，通知他们英国换了新的主人。其实不写也没关系，他们大部分人都被我送到卡塞尔学院去了，但写一下总归是比较正式。我的猫头鹰去哪儿了？阿里曼？阿里曼！”

  麻黄羽毛的角鸮连滚带爬地从天窗飞进办公室里，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它的主人，试图掩盖自己上班摸鱼的事实。

  拉塔恩懒得和它计较，抽出几张羊皮纸摊在桌上，羽毛笔笔尖吸满墨水，“致英国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我衷心希望您还活着，同时……”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阿里曼轻声咕咕叫着，疑惑自己向来文思泉涌的主人为何会因为一封信而如此迟疑地落笔。

  “嘘……”安格隆轻轻捂住阿里曼的嘴，拉塔恩双眼不知何时已然闭上，呼吸声深沉且均匀。

  红天使轻手轻脚地抱着角鸮离开办公室，在关门前小声说道：“好好睡吧，兄弟。”

  在经历了这漫长的一天，接连透支了磁场力量、肉体、魔法和灵能之后，碎星将军都会感到疲倦，猩红君王也需要一场无梦的酣眠。

  而这，仅仅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

  （英国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