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半神对半神（2 / 2）

  蕾娜菈和沃雷女士仿佛没听见拉塔恩的问题，她们俩的心思全在阿特柔斯身上。作为托莉娜的儿子，拉塔恩的大外甥，年仅一岁零一个月的阿特柔斯被纤纤素手和烈焰红唇包围，两名被激发出母性的女巫咯咯笑着捏他的屁股蛋亲他的小胖脸，估计会留下相当惨痛的童年回忆。

  见儿子回来，坐在毛毯上的蕾娜菈一把架起苦着张脸的阿特柔斯，从背后让他两只小短手挥舞起来：“看你拉塔恩哥哥回来啦~快叫哥哥~”

  “差辈了，妈，他该管我叫舅舅。”拉塔恩一个箭步过去把爆虎从小木头房子里拽了出来，用变形术把它变小了放在手里，一边摘着它爪牙上的海绵套一边说，“您干嘛要把爆虎关起来啊？它在外头不过得好好的吗？”

  蕾娜菈楚楚可怜地看着拉塔恩：“这不是天冷了怕你的宠物冻着么……”

  拉塔恩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无语：“妈，它不是我的宠物，是我的战友。我怎么能把它关在房子里呢？再说了，爆虎的种族是轰龙，它们本来就是一种耐寒耐旱的生物，从雪山到沙漠哪里都能生存，这一点点小雪怎么可能冻坏它？”

  “哦。”蕾娜菈嘴唇一抿，眼中泛起泪光，“那倒是妈妈做得不对了。”

  拉塔恩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头皮发麻，低下头看着掌心里的爆虎，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再委屈几天？”

  大轰龙瞪大了眼睛，急得都快会说话了。

  “哈哈！骗到你了！”蕾娜菈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低头揉着阿特柔斯的小脸，“你舅舅好笨哦，他都不懂什么是开玩笑。”

  拉塔恩第一次从一名婴儿的脸上看到那么复杂的表情，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神色也不遑多让。

  虽然在自己还单纯只是碎星将军的时候，蕾娜菈就已经神志不清，但从各种典籍和传说中还是能看出满月女王是个才情杰出的奇女子，在少女时期就能攀上巨人雪山在风暴中观览群星，独自领悟出星与月之间的奥妙创造辉石魔法，是交界地上所有魔法师头上不可逾越的大山，在魔法界的统治力比邓布利多还要说一不二，怎么现在……

  卡珊德拉一语道破玄机：“老妈，你不要把蕾娜菈夫人带坏了。”

  体态丰满雍容的沃雷女士抿嘴轻笑：“哎呀，人活着就是要开心嘛。小卡娜你就是太严肃了，当心比妈妈我先长出皱纹哦。到时候咱娘俩出去逛街，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你是我妈妈呢。你说是不是呀，小阿特柔斯？”

  卡珊德拉拉长了脸。

  阿特柔斯一声不吭，聪明的小子，他比世界上很多男人都先领悟出了在两个女人产生争端时要保持沉默的必要性，特别是被夹在两个女性长辈之间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添乱，最好沉默得震耳欲聋。

  拉塔恩都开始羡慕阿特柔斯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碎星将军都没享受过母亲的怀抱。

  “吃饭吃饭吃饭！”玛莲妮亚侧身从厨房里出来，满头红发像蛇一样扭动，连手带头发一共端了十多盘菜，以及阿特柔斯的奶瓶，“今天的饭菜可是我做的哦。老哥你别光站着呀，摆餐具去。”

  “你做的？”拉塔恩把爆虎从窗户放飞出去，招手唤出重力闪电从橱柜里掏出一大把刀叉和餐巾，“你一看不见，二尝不出味道，三还有猩红腐败。做的菜能好吃么？”

  “拉塔恩！”蕾娜菈严肃地说，“不要没礼貌，玛莲一片真心实意，就算做得不好吃又怎样？”

  碎星红狮子把蕾娜菈抱起来放在餐桌旁，然后才在自己专属的特大号椅子上坐下，从马格努斯之书中掏出掺入了金属粉末的高蛋白砖，这种能把火龙砸一跟头的灰色砖块被他当主食面包吃：“既然咱妈都这么说了，玛莲，不管你做成什么味道我都多少吃两口。”

  众人相继落座。十秒钟后。

  卡珊德拉面无表情地盯着叉子上的意面，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蜜蜂公爵糖果店的老板还活着吧？”

  “当然还活着，怎么了？”玛莲妮亚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什么。”卡珊德拉轻轻放下叉子，“我只是以为你把他弄死后做进饭里了。这意面甜得发苦了都！”

  “你那还不算什么。”拉塔恩擦了擦嘴唇上的鼻血，“我的罗宋汤里绝对有猩红腐败，难怪红得跟地狱十八层一样。但丁——我是说那个中世纪作家——来了都得重新写一遍《神曲》。”

  蕾娜菈放弃了与盘子里那块没有半点伤痕的红酒烩羔羊排继续斗争，讪笑着问：“小玛莲，你没有对它用什么塑化剂或者铁甲护身之类的东西吧？”

  “我的炖牛肉在吃我的餐巾。”沃雷女士看得津津有味，“这已经有点不魔法了。”

  阿特柔斯吮吸着奶瓶，他喝的奶是用温水和奶粉冲泡的，虽然不够自然，但工业品的稳定让他成为了餐桌上唯一能吃饱饭的人。

  “够了！”卡珊德拉在玛莲妮亚向家人们道歉时如英雄般站了起来，拿起围裙系在腰上，“还是让我来重新做一遍晚饭吧！”

  她昂首阔步地走进厨房，充满自信地关上门，三十秒后，伴随着电流击穿空气的滋滋声，厨房中传出一声惊天巨响，整栋房子都在颤动，吓得阿特柔斯差点把奶瓶掉在地上。

  卡珊德拉灰头土脸地探出头来：“不好意思，我试着用磁场力量点炉子，结果把燃气管道点炸了。不用担心，蕾娜菈夫人，我已经用修复咒把它修好了。”

  拉塔恩真想捂脸，但又感觉自己这张表情稀少的脸没有捂的必要。他伸手把卡珊德拉拎过来，解掉围裙给自己系上，作为家里唯一会做饭且不炸厨房的人，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要吃什么？”

  沃雷女士第一个举手：“我要吃芝士焗蜗牛。”

  “法国菜，可以。”

  “帮妈妈做一份羊排吧。”蕾娜菈慈爱地看着儿子，“辛苦了，宝贝。”

  “只是做饭而已，算不上辛苦。”

  “你做什么我都会吃的。”卡珊德拉眉目含情，“什么都会哦~”

  “小作品，这里还有孩子在。”

  玛莲妮亚鼓了鼓脸颊：“我也一样！”

  “反正你没有味觉。”

  拉塔恩弯腰钻进厨房里，天花板有限的高度让他不得不蹲着处理食材，比起围裙他更需要一个类似口水兜那样能围住脖子的东西。在翻找冰箱里提前冷冻好的食用蜗牛时，拉塔恩听见厨房门外四个女人的谈话声。

  “你儿子又乖又懂事，还这么顾家，不像我前夫那样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待在家里。”沃雷女士虽然笑着，但语调却有点苦涩，“还好我的小卡娜很坚强，她的鼓励总是能让我充满勇气。没有她，我肯定已经在酒精里醉死了，坚持不到现在的。”

  “妈妈！”卡珊德拉害羞了，“我去给阿特柔斯换张尿布。”

  蕾娜菈欣慰地笑着说：“我的拉丹（拉塔恩的昵称）和你的卡娜都是好孩子。但我的情况……很复杂。之前我甚至没法承担一个母亲的义务，直到现在也在后悔没有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呵呵呵，小狮子肯定不喜欢我这么说，所以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至少别让他成天为我担心。”

  “我也会照顾你的。”玛莲妮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说起来，玛莲和拉塔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沃雷女士好奇地问道，“感觉你和他不仅性格和容貌上不像是兄妹，反而有几分欢喜冤家的意思了。”

  “我跟拉塔恩是……呃。”玛莲妮亚对当年盖利德荒野上两名绝强半神的惊世一战含糊其辞，“过命的关系，对，就这样。”

  “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啦。”蕾娜菈并不掩饰，“她的父亲算是我的前夫，只是后来离婚了。”

  “梅林的胡子啊。”沃雷女士吃惊，“得是多眼瞎的男人才能和你这样的好女人离婚？我要是男人，肯定心甘情愿地溺死在你的温柔乡里。”

  “嗯……准确地说，我前夫和他自己结婚了。”

  即使隔着厨房的门，拉塔恩都能想象出沃雷女士脸上惊愕的神情。蕾娜菈继续说道：“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玛莲的父亲拥有雌雄两面，女性的那一面才是他的本体，男性的这一面反而是后来衍化的半身。回归到本质上的话，她爸爸就是妈妈，她妈妈就是爸爸。”

  “是的，我刚开始也很惊讶。”玛莲妮亚语气平静，“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

  “这——”沃雷女士的大脑温度极速升高，“等等，既然女性才是本体，那你不就等于是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生下拉塔恩了吗？”

  蕾娜菈轻笑：“没关系，我只是遵循预言，让她得到了我的肉体而已。而我的灵魂则去往了更遥远的地方，拥抱了那颗孤独守望的冰冷太阳。所以我的拉丹既不随我姓也不随那个女人姓，他的姓氏是漆黑大日用伤痕与苦痛铸就的，每一个发音都充斥着荣光。”

  “梅林的蕾丝胸罩啊……”沃雷女士难以置信地说，“你们家族的关系真是太复杂，太奇怪了。不过我喜欢奇怪的东西。快和我讲讲嫁给一个看上去是男人实际上是女人的家伙有什么感觉？”

  “她是男人的时候还是个巨人呢，拉丹的红发就是巨人基因的性状，体型反倒是冰冷太阳的功劳更多一些。我跟你讲哦，你都没法想象他和我是怎么——”

  眼看话题就要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滑坡，拉塔恩以最快速度七手八脚地做完了各自点的菜品，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厨房，用自己听着都觉得古怪的热情口吻招呼道：“菜都做好了，趁热吃，快吃呀。”

  蕾娜菈和沃雷女士默契地中止了话题，显然她们俩会在孩子不在场的时候继续下去，但此刻这两位母亲都不遗余力地夸奖着拉塔恩的厨艺，各种天花乱坠的修辞把红狮子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玛莲妮亚嘴里塞满了拉塔恩做的蓝莓果酱馅的俄式饺子，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朴实而坚定地说：“哥哥真棒！”

  拉塔恩眉头一挑：“你都尝不出味道，怎么评论食物的好坏？”

  “我还是有一点点味觉残留的啦！”玛莲妮亚双手比心，“现在我就在饺子里尝到了你的爱呦。”

  “……小心卡珊德拉给你来一招慈悲渡灭。”拉塔恩看向卫生间的方向，“卡珊德拉怎么还没出来，换尿布要这么久吗？”

  话音刚落，卡珊德拉就抱着换好尿布的阿特柔斯出来了，她兴奋地说：“我已经熟练这项技能了，大狮子，你说这算不算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奠定基——”

  拉塔恩瞳孔陡然收缩，磁场纹章如一轮深紫的太阳在胸前绽放，恰在此时一柄寒气逼人的斧头砸碎窗户极速飞进房内，重力雷电激射而出用重力场强行定住它的轨迹，斧刃距离卡珊德拉的脑袋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看着这柄斧头，阿特柔斯眼睛一亮。

  看着这柄斧头，拉塔恩长身而起，面色黑沉如夜，低吼似雷：“是谁，胆敢打扰我和家人的晚宴？！”

  浑身苍白如骨灰的半神撞碎墙壁冲进屋内，双手各持一柄燃火的尖刀，刀柄用白炽的锁链捆绑在小臂上，深深烙进皮肤中。这尊古希腊掌管弑神的神狂怒咆哮：“把我儿子还来！”

  “原来是妹夫上门。”拉塔恩伸手示意蕾娜菈和玛莲妮亚不必起身，半神可是难得的对手，汹涌如业火的战意让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嘴角龇出格外发达粗壮的犬齿，“好啊，你想要，那就自己来拿！”

  半神对半神，只存在于古老神话与传说中的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