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恃才傲物(1 / 2)
衍卜寸抱着黑瞎子手臂的温度骤然下降,黑瞎子往下看了眼,发现自己白茫的视线里,唯独衍卜寸那猩红的眼睛闪烁,都开始涣散了,他连忙一把拽起对方,这么拉上来,衍卜寸的状况却看起来更吓人了。
那一双混沌的眸子,半燃半熄,似一盏快要泯灭的灯火,被风无情吹的摇曳作摆,恐怕是即将要散了的样子。
“祈是你回来了吗?说话,点头,眨眼睛都可以,你给我点反应啊!”黑瞎子第一次对张祈灵的语气重了些,他既想相信张祈灵回来的事实,又恐惧现在来的那个,并非是自己想等的人。
而衍卜寸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翻滚着,被一层又一层的泡沫和水花所覆盖,最终…再次归于一片熟悉的黑暗。
恢复意识的张祈灵,闷闷的应了声,看向黑瞎子的神情里带着可见的茫然,但眸底澄澈,像汪静默的湖泊,里头倒映着黑瞎子那慌乱又期待的面容,确实是张祈灵本人没错。
“是我,我们在哪?”张祈灵问。
张祈灵刚才所见的景象,看起来已经忘却的差不多了,除了真心同黑瞎子询问外,这个人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红玉珠、小寸的联系,在他眼中仿佛从未存在过,是指缝的流沙,却又在心口被风隐隐吹打时,泛起点点酥麻,昭示着那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张祈灵或许感觉到了,自己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忘了就是忘了,
他张祈灵所忘记的还少吗?
黑瞎子没有丝毫犹豫的脱离开张祈灵,生怕自己误触对方伤口,他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凭借直觉去判断衍光善的位置,“我去,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懂刚才那人占了你的身体,给我好一顿摩挲,恶心死我了…”
毕竟黑瞎子看见张祈灵简直跟遇到亲人一样,他根本不想停下自己开合的嘴,愣是快说到九天云外的关键时刻被打断了。
只因衍光善快速用红线拉扯住了黑瞎子的腰身,将他整个人甩到了一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红线将他整个人变成被覆压的猎物,这种手法,黑瞎子已经在福福那里体验过一次了。
将碍事的黑瞎子弄走的衍光善,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开始看起张祈灵来,这种空间的剧烈光亮下,他的脸逐渐在张祈灵的眼里被放大。
衍光善最是出尘的那双凌厉的凤眸,漂亮到尽显锋芒,却毫不女相,大约是血脉牵系,长大后的衍卜寸和他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可明明这样明媚的眼睛,却是以极尽淡漠的神态,如同看死人一般,审视着张祈灵,那微扬起下巴的样子,看起来颇为高傲。
可能是身高上占据绝对的优势,衍光善以此投下的阴影和威压,足以形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张祈灵紧紧套牢住。
张祈灵抬头,回视,丝毫不惧。
大概今夜静谧,心无旁骛,
所以足够张祈灵能读懂对方跨越千年的眼睛。
衍光善似乎在心疼自己,带着某种惭愧和坚定,其中既有人的悲鸣怜悯之心,又难以割舍那份超脱意志的执着。
这显得张祈灵的平静就如同一面镜子,正毫不留情地反射出对方的所有情动和心绪。
没有人能回绝张祈灵那种诚然的目光,在这种注视下,谁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一切。
人格魅力也好,角色光环也罢,张祈灵就是那种人而已,他掏心掏肺对待他人,那便值得他人真心实意对待自己。
衍光善紧攥着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的袖口,看着这个曾经毫不犹豫答应留在门里的张祈灵,突然觉得恍然的厉害,他们之间没有隔世,只有一道能够跨越时间空间的青铜门。
尽管是虚假的,可那也曾经是证明他们存在于同一空间的答案。
“我其实并不想骗你了,但他们需要我,我该拿你怎么办…?”衍光善懊恼起来,眉头微蹙,直到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膝盖直接触地,没有所谓的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概念,但这般高傲之人下跪的时候,脊背都是直的。
“今生灵已死,恪以初一次十五,跪拜神起灵位,请神明大人扶持我的族人……”
他所说的话,同时出现在张祈灵的脑海里,
是诅咒吧,一定是的,
不然,怎么这句话会烙刻的这般厉害?
张祈灵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变得冲动起来,所有的细胞都开始在疯狂叫嚣着,试图让他答应衍光善那毫无理由,又对自己没有回馈的无礼央求。
直到黑瞎子身上被红线勒紧的位置,已经开始因为他疯狂的挣扎,不断渗出血,牵动着脸颊、脖颈、腰腹和双腿……
一切的痛苦都在席卷着黑瞎子,可他唤张祈灵的声音,却没有因为这无休止的割裂而停下。
应该是他想要救张祈灵的意念,太执着了,执着到足够推翻自己本身的生理性疼痛。
“祈,不要答应他,听话!不要答应他!算瞎子我求你!不要!”黑瞎子前半段还在规劝张祈灵,后面见张祈灵跟被下蛊似的一动不动,就直接开始转头问候衍光善的八辈祖宗了,“我草你妈衍光善!你骗小孩有瘾吗?!”
黑瞎子想要冲破红线带来的桎梏,但迎接他的却只有更加锐利到入骨的疼痛,所有的红线都在勒紧,好像要顺着他的皮肉,融进他的骨头里一样。
而一般人大多在感受到极致疼痛的时候,都会及时去停止不必要的口舌,但黑瞎子完全是个变态,不知道是点了什么疼痛加持的buff,他嘴跟机关枪似的,一顿往外喷脏字,另类,大写的另类!
越是疼,黑瞎子反而骂更狠。
大概是黑瞎子深知张祈灵所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深渊,那种真相与结局,他早在鄢啸南那里听完了,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详细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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