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迷人眼、假作真时真亦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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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婵猝然略惊,终于凝了眸光往十四身边飘过去。

见她目光迂回,十四心下似乎愈发坐定了这想法,他再做不得强持出来的冷静镇定,三步并作两步阔阔迎到她面前:“八哥还是十三哥?”又一句发问在后面跟的紧紧的。

冷不丁的一下,云婵没禁住噗地笑开:“你问我八爷还好理解,怎么就扯到了十三爷身上了?”她侧了侧目。

十四原地里垂首叹叹,也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当年十三哥被圈禁,你如此紧张,还非得逼问我是不是我们设的圈套……”

“从那个时候你就注意上了?”云婵打断。

“对。”十四重重一点头,皱着墨眉似在跟谁有意较劲,“从那个时候我就注意上了!”

片刻无声,广袤大地一时间变得极静极静,静的可以清楚的听到身畔萧萧落叶贴着地表、打起缪缪的旋的声音。清古而旷远。

十四这一副执拗模样看在眼里着实欢脱好笑,云婵垂了羽扇般的睫毛,徐徐碎音在唇齿间兀自漾开,她浅浅笑起:“原来你惦记了这么久啊……倒比我自己还看得清楚呢!”后面那句话是落在心里的,这句是实话。却诚然不知是何滋味。

她是耗费了多少时间去观察、去体悟、去不断的辗转不断的尝试,才肯定了自己爱着十三爷的事实;而十四早在十三被圈之时,便已有了端详。这到底是当局者迷,还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在她身上下了极深的工夫,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不过其间真意,十四爷应该不会懂。

“真的是十三哥!”十四打破了彼时滋生出的少许沉默,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嘲讽;他摇头踱步,抬手似指云婵、又似仅仅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我就知道,你……”

“就你胡思乱想。”云婵的声音轻飘飘的,没给十四长篇大论的机会。她抿笑摇首,神情其间颇负无奈。也不算是在说谎,时今的她,早已不知跟“感情”这两个字相互搁浅了多么久远。

云婵如此,十四再一次摸不清看不透了。他是了解她的,心下认定着他的小婵不会欺骗他:“那是什么?”他似乎有轻微的欢喜划过眉目,很快便又轮转成了另外一番深思乱忖,“难道你嫌厌只是我的侧室?别这样,我发誓我会……”

“不是。”云婵再一次将他打断,若水眸光极轻缓的向他看过去,她柔声,“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等你!”十四紧邻话尾接口,璀璨星眸烁动着一昆仑的流彩熠光,一字一字言的热烈、坚定、且真诚无疵,“你一天没准备好我等你一天,一月没准备好我等你一月,一年没准备好我等你一年,一辈子没准备好我等你一生一世!”

云婵心口怦然。

原本只是一句敷衍意味的话,不想却成为了他赌誓的引子,这个誓言还是那么那么的令人心生温暖。这种脉脉潜入骨血、精髓里的温暖……直让人想要落泪。

只是十四爷,你这一生一世的等待,怕会必然成空……我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啊!云婵心下里苦苦哂笑起。曾几何时,轻许了天荒、轻许了地老,到了头,却是天未荒、地不老,人已分了几个回合。

临别之际,她凝眸见十四爷蹙起一双英气回旋的眉宇,声音黯黯然的掺着一股苦涩,就那般浅浅缓缓、他径自呓语般喃喃絮叨:“如果蘅苑初见时候,将你扶起来的那个人是我,你爱的人是不是便会是我……”

她心下涩疼,心连情态,眉目不觉濡染了动容哀伤。

其实十四爷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造了业障,便要受如影随形的该得的报应!倘使我当初没有一时无聊、去哄小和尚破了酒戒,也就不会被掌柜的追打,不会被十三爷所救,不会被十四爷拉出去,不会结实我所不该结实的人群、认知和涉入我所不该交集的那个世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什么都不会发生,通通都不会发生。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日日夜夜端菜打杂的客栈小跑堂;你们还是你们,于人前看起来永远都是一身繁华、一身潇洒,却各自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那么伤那么伤的难处的皇子阿哥。对我来说,你们只是一个个死板无趣的名字,只是客栈食客口里不断翻新的坊间谈资,撼天动地、翻云覆雨都与我无关,丝毫与我无关……

可是,真的有“如果”、真的有“假如”这些字眼可以供我们这些游走的世间的每个人悔不当初么?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又怎么,怎么可以当做它从来没有过……

天风幽幽、秋凉漫溯,一夜北风寒气凝;冷月峋枝挂,睨着嘲讽讥诮,蔑视着、俯瞰着这苍凉。

十四阿哥出征那天,云婵没有去送行。她这等身份,也是断断轮不到去送行的。但她从八爷口里得知了那日的盛况空前。

那日,皇帝为抚远大将军摆了极大的阵势,其规模威武、其浩大气派如同天子出征一般。诸朝臣百官务必着正规朝服、阿哥务必着四爪金蟒袍,立于正门,一程一程共同送别大将军王。

十四临行前,同九爷还是有默契在先的。他小声嘱九爷道:“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待得他抵达西宁,亦与八爷、九爷密信往来,曾无间断,机计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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